白自在輕輕鬆鬆避開劈落的雷霆,慕容滄海瞪了他一眼,沒有繼續追究。朝著榮非點了點頭後,疾步走到妹妹身旁檢視傷勢。

魏君羨取出手帕拭去嘴角殘留的血跡,臉色蒼白,眼神黯淡。

“僥倖僥倖!”

榮非拱手笑道。

“是我算漏了一些東西,怨不得旁人。但你能贏,卻是真的僥倖。”

魏君羨將沾染了血跡的手帕扔進火堆,而後站起身來朝著歐陽流雲招手。

“我們走。”

破境的契機已然斷絕,繼續留在這裡亦或是殺不殺慕容秋水,都已經沒有了意義。

“你給我站住!”

白自在卻是不幹了,站起身來叫囂道。

“砍了我未過門媳婦的一條胳膊,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牛鼻子,那可是你親妹子,就這麼讓人給欺負了。還有你。”

白自在一腳踢在榮非屁股上。

“長嫂如母,你倒是放個屁啊。”

“你等會…先讓我捋捋。”

聰明如榮非,此時都懵逼了。他抬手示意白自在不要吵,試圖捋清楚這裡面混亂的倫理關係。

魏君羨轉回身,盯著不肯善罷甘休的白自在,嘴角翹起一絲略帶譏諷的冷笑。

“白無常,你的劍爐之內溫養了三柄飛劍,一柄為你時常所用,走的是多數劍修都會選擇的急速迅捷之道。去年自丹州遺蹟出來後,你在丹州和澶州交界處偶遇劍閣趙氏子弟,趁其不備之際祭出走鋒銳之道的第二柄飛劍和走暗殺之道的無影飛劍,一舉將那名修為還在你之上的趙氏子弟擊殺並毀屍滅跡。誅殺同門,哼哼。”

“誹謗啊,他誹謗我啊!”

白自在扯住榮非的衣袖,氣急敗壞的叫嚷。

“是不是誹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知曉你藏匿的暗手。哦對了,你還有一手習自劍痴前輩的成名絕技人劍合一,身軀化劍。”

說罷,魏君羨有扭頭看向慕容滄海道。

“乾坤觀慕容氏的壓箱底絕技天雷地火,乃是修行界威力最強的術法之一。神霄天雷毀人身軀,三昧地火煅燒神魂,被天雷地火所困者屍骨無存、神魂俱滅。可是慕容,引雷盤在誅殺何壁時已然損毀,以你如今的修為和用慕容氏家底換來的那些靈藥,能引來幾道神霄天雷?投機取巧琢磨出來的偽三昧真火又能發揮出幾成的威力?

此處靈氣濃郁,若是放開手腳拼鬥,稍不注意便有直接突破人境屏障的可能。到手的大道化形之物尚未參透,你二人敢冒那個險嗎?我倒是無所謂,完整的破境契機已然斷絕,大不了拼著今後只走羊腸小道,直接就地晉升地境六品。那可就是不論勝負,只分生死的局面了,你們兩個敢嗎!”

聽罷魏君羨一番聲色俱厲的說辭,慕容滄海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白自在低下頭用腳尖在地上畫圈圈。

榮非有點不樂意了,剛要說話,卻是被魏君羨搶先一步。

“榮非,我承認你腦子還算聰慧,但是打架的本事…呵呵,也就那麼回事。性命相搏你未必是歐陽的對手。所以有你不多,沒你不少。”

榮非眉毛一挑欲要找回場子,白自在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低聲道。

“偽君子已經吃了大虧,找個能讓大家面子上都過得去的臺階,就別攔著他了。而且…他對你的評價還算中肯。”

暫時穩住了榮非,白自在轉過頭朝著魏君羨冷哼道。

“偽君子,山水有相逢,下次再見,本公子定然不會手下留情。”

魏君羨也懶得理會白自在的場面話,一甩衣袖,帶著歐陽流雲離去。

“魏施主請留步,你在小僧體內留下的禁制…”

小和尚了凡站起身來,雙手合十問道。

“再過半日便會自行消散,要不了你的性命。”

魏君羨頭也不回的冷聲道。

走出數步後卻是又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向榮非,破顏一笑。

“突然想起來,我在京都城留了個小驚喜給你,希望你會喜歡。”

白自在聞言心中一緊,趕忙就要去摟抱榮非,生怕他衝動之下做出激化矛盾的舉動。

榮非卻是神色如常,身形一閃躲開白自在的熊抱,雙手負在身後笑吟吟的說道。

“好巧,我也在遺蹟之外給你留了個小驚喜。”

魏君羨微微一愣,皺眉細思片刻卻是沒有想出頭緒,便只當榮非是在虛張聲勢。

“記得去書山找我,我還欠你一個答案。”

魏君羨和歐陽流雲走了,卻是沒有帶走那三具書山同門的屍體。

晨光微曦之時,二人行至遺蹟邊緣處,自行被傳送出去。

頂天立地,形制古樸的高聳石門之下,兩道人影由虛幻漸漸變得凝實。

就在魏君羨身形完全凝實的一瞬,便有那無形無質的人族大道湧入其體內,靈墟之內似是響起清脆的破碎之聲,一直小心維繫支撐的那層屏障,水到渠成的碎裂開來。

魏君羨已然破境,踏入一條全新的、完整的人族大道。

一旁的歐陽流雲滿眼羨豔之色。

自己在書山眾多弟子之中雖也算佼佼者,卻也只能追尋諸位先賢的腳步,挑選一條先賢們已經開創踏平的大道,進階地境修為。且無論再如何努力修行,今生今世卻也無法超過那些先賢的成就。

唯有魏師兄這等不世出的天之驕子,才能自行開創兩條完整的人族大道。將來可以與諸位先賢並駕齊驅,甚至超越之。

可惜那條稍窄的人心詭道在遺蹟之中斷絕了,如今僅餘‘以權謀私’一條大道。

此權非權力之權,而是權謀之權。

以權謀變革天下格局,再從中謀取獨屬於自己的利益,是為——以權謀私。

不然此時此刻魏師兄將是同時踏入兩條全新開創的人族大道進階地境六品,那將是何等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

可惜,棋差一招啊!

“咦!”

魏君羨突然輕咦一聲,緊緊皺起了雙眉。

歐陽流雲心中一突,心道難道又出了什麼岔子?

僅是稍過片刻,魏君羨緊縮的眉頭就舒展開來,不過眼神之中尚有些許疑惑之色。

“師兄,如何?”

歐陽流雲話說出口,才發現聲音竟是微微發顫。

“有一點波折,於大局卻是無礙。”

魏君羨拍著歐陽流雲肩膀笑道,接著從儲物法寶中取出一束色澤古樸的竹簡,扔向半空。

那竹簡發出瑩瑩青光,懸浮在半空之中好一會,緩緩落回到魏君羨的手中。

魏君羨將竹簡展開,原本空白的竹片上已然是刻滿了文字。

“呵呵,實在有趣。榮非啊榮非,饒你機關算計,可這次的運勢卻是站在了我這邊。”

然後魏君羨似是想起了一件事,朝歐陽流雲說道。

“用飛雲箋給京都城中傳一封信去,給紀柔兒找些麻煩。君子一諾千金,總要說到做到才是。”

見歐陽流雲面露詫異之色,魏君羨便又笑著解釋道。

“真當我算無遺策嗎,我也未曾料到遺蹟之行會落得這般局面。先前不過是隨口瞎說,擾亂榮非的心境,給他添些堵罷了,現在落實也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