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三日一次的大朝會,卯時開始,臨近未時方才結束,榮列自開國以來朝會時長榜第六名。

而榜單的前五名則是全部由開國太祖朱英霸佔,朱晟能趕超諸多先輩,位列太祖之後,足以自傲。

今日大朝會之所以耗時如此之長,只因為發生的大事太多了,下面按照順序一一列舉。

第一件大事:朱晟親命三法司督辦以極樂苑為首的Yin窟案,僅用時不到三日便快速結案,最終有三十七名大小官員,十九名豪紳富商以及以極樂苑為首的幾處Yin窟的開辦和參與人等,共計兩百餘人姐被判處斬立決。

其中還包括褚煒、劉堂等十多名修士。

第二件大事;因Yin窟案被治罪的三十七名官員皆是出自於劉黨,新任禮部尚書任評生、兵部尚書祝杉祈這兩位大佬也因治下不嚴受到牽連,被迫引咎辭去官職。此外,都察院右都御史蔡健也因最近與劉黨過從甚密的緣故而被殃及池魚,連降三級被打發到西境吃風沙去也。

一下子空出如此多的職位,自然要有人來填補。按照國朝慣例,尚書去職則由侍郎補缺,再從諸多郎中之中挑選能力出眾者填補空出來的侍郎位置,空出來的郎中職位則由吏部文選司指派擔任。

真的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啊!

至此,朝堂中最大的兩股文官勢力雍黨和劉黨皆以樹倒猢猻散收場,內閣又只剩下單仲季這麼個軟骨頭,晏帝朱晟繼位半年後終於是大權獨攬。

第三件大事卻是舊事重提,吏部員外郎劉熙奏請晉封賢太妃為太后。在雍黨苟延殘喘,劉黨元氣大傷之際,滿朝文武再無一人敢提出反對意見,最終塵埃落定。著禮部諸官擇選良辰吉日及商討相關制儀。

第四件大事便是最近鬧得滿城風雨的榮非晉封大儒一事。經國子監祭酒黃粱夷等十五位大儒考核並一致認定,榮非學問深厚,才情天縱,推舉其晉封大儒。具體晉封日期及想過制儀亦有禮部諸官商定。

接連四件大事宣佈過後,文武百官已是被巨大的資訊量衝擊的有些頭暈,正想著待會散朝之後與關係要好的同僚私下交流一番,好好預測未來朝堂的風向。

可誰知朱晟卻又宣佈了第五件大事,也是今日朝會的最後一件大事。

按照慣例,在重要的場合,最重要的大人物一定要最後一個到場,稱之為壓軸。

朝堂之上議政也是遵照這樣的慣例,由小及大,由輕到重。

可今日朝會上宣佈的四件事已經是一個比一個大了,難不成還有比國朝晉封第十六位大儒還重要的事情?

答案是——有!

當今日的當值太監扯著尖厲的嗓子喊出‘宣,青州總兵官、靖遠候常高遠上朝覲見。的時候,滿朝文武一度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靖遠候?

他不是駐守在兩千多里外的玄黃關抵禦魔族呢嗎?

什麼時候跑回來的?

他回來了玄黃關怎麼辦?

還是說玄黃關已經…不會吧!

在數百雙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下,奔行兩千餘里,已經連續數個入夜未曾入睡的常高遠,穿著一聲鋥明瓦亮的鎧甲,腰懸寶劍,披著大紅披風,威風凜凜的走入大殿。

常高遠所過之處,文武官員都好似嗅到了濃濃的血腥味。

不愧是殺敵無數的大晏戰神,這氣派、這威風、這殺氣,真是讓人折服啊!

就在群臣還在暗自揣測常高遠為何會突然回京的時候,朱晟裝模作樣的與常高遠進行了一番君臣問答,隨後讓當值太監宣讀了一份聖旨。

聖旨的大致內容是,冊封靖遠候常高遠為平南大元帥,率京都城外的三衛禁軍前

往南境清剿匪患。即刻起,南境境內所有衛所皆平南大元帥受統轄。

駐紮在十萬大山外的細柳營都統左宗澤為副帥,輔佐靖遠候進行剿匪相關事宜等等。

剿匪?

大晏南境和西境的確是匪患猖獗,但多是些百十來人的小股匪徒,何須勞動大晏戰神親自出手,這豈不是殺雞用牛刀?

細柳營都統左宗澤雖是因為年輕,戰功和名望均不及常高遠,卻也是大晏軍方排的上號的名將,有將種之稱。

派出了大晏戰神猶嫌不夠,還要再加上一個未來可期的將種。如此豪華逆天的陣容說是去剿匪誰信?

啪!

「剿他孃的匪,這鬼話老陳家養的旺財都不信。」

滿是老繭的厚實手掌猛地拍在桌面上,讓本就老朽不堪的木桌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

正在櫃檯後面嗑著瓜子,風韻猶存的老闆娘沒好氣的瞪了拍桌子的原大楚鎮國將軍薛力士一眼後撇過頭去,可一雙耳朵卻是豎了起來,生怕漏聽了一個字。

人高馬大好似狗熊一般強壯的薛力士頓時嚇得一縮頭陪笑道。

「嘿嘿嘿,一時激動有些忘形,公主莫怪。早就說過這些破桌子爛椅子該換了,不如臣這就去買一批新的回來?」

「顯著你了!也不想想這些桌椅是誰親手打造的,就算你用黃金做的桌子,白銀做的椅子來換,公主都捨不得。」

一旁的原大楚丞相劉太阿低聲笑道。

「一天天的正經事不幹,長舌婦人亂嚼舌根的本事倒是學的有模有樣。今天不用去做工嗎,晚上喝西北風啊。」

老闆娘抓起一把瓜子皮朝兩個老不正經砸過去。

「為老不尊,成何體統。」

原大楚翰林學士陳恭吹鬍子瞪眼睛的對二人訓斥道。

「說回正經的,以末將看來,這次所謂剿匪是假,剿滅藏在十萬大山裡的那些窩囊廢才是真,順帶著還能練兵。京都城外的那些個禁軍看著衣甲鮮明、威風凜凜,其實都是樣子貨,中看不中用。」

原大楚禁軍統領周必武捏著長滿短硬胡茬的下巴分析道。

啪!

薛力士又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扯著嗓子吼道。

「說啥呢,就是因為這個老子才高興的連工都不做了。當初姓餘的那小子打咱們大楚的時候,齊國、梁國、陳國的那些窩囊廢都縮在烏龜殼裡不敢露頭,把什麼狗屁的同氣連枝、攻守同盟全他娘滴當成了狗放屁,眼睜睜的看著咱們捱打,連一兵一卒都不曾派出來救援。

現在好了,禍事輪到他們自己頭上了,看等到大軍兵臨城下的時候他們怎麼弄。哈哈哈,痛快,實在是痛快。可惜這次帶兵的是姓常的小子,如果是姓餘那小子的話,老子沒準還主動請纓去給他當個馬前卒。不為別的,就是想當面看看那些窩囊廢被嚇得屁滾尿流的模樣。」

聽到薛力士提起餘慶之,老闆娘頓時覺得瓜子不想了。

那個傢伙自從上次帶了一個叫紀柔兒的小姑娘來吃過一頓酒釀雞以後,就再沒出現過。反倒是紀柔兒帶著兩個長的很好看的女娃娃來過一次,陪自己說了半天的話。

「哼!」

把手裡的瓜子扔到櫃檯上,老闆娘氣呼呼的回後屋睡午覺去了。

「嘿嘿嘿,可算是走了。」

薛力士臉上露出狡黠的怪笑,搓著一雙蒲扇般的大手鑽進櫃檯,從最低下一層摸出一罈封著泥封的酒罈。

用手指輕輕將泥封彈碎,醉人的酒香立刻就飄滿了整個小酒館。

「嘿嘿嘿,今日高興怎能無酒,來來來,我請客,別客氣,敞開了喝。」

京都

城裡的金鑾殿還在開大朝會的時候,青州玄黃關這邊天還未亮。

按照魏琳的吩咐,章華回到玄黃關內召集全軍統一口供,日後若有朝廷或緝仙司來人詢問有關人口買賣的案子,一口咬定不知此事,打死也不能說。

而李文泰則負責將藏在山腹之中的營妓統統送往臨近的柘州妥善安置,所需花費全都從青州營的軍資裡出。

自己造的孽自己填補,這沒有什麼好說的。

天色漸亮,許多衣衫襤褸、面容憔悴的女子、男子等等從地洞裡鑽了出來,一個接著一個竟是排出了好長好長的隊伍。

等最後一人從地洞裡出來後,李文泰的一名心腹湊過來請示道。

「統領,活的都出來了,屍體怎麼辦?」

「腦袋被驢踢了!」

李文泰沒好氣的訓斥道。

「當然是一把火燒了乾淨。倉庫裡不是還有幾大桶火油嘛,弄過來,全都灌進去,再多弄些木柴填充進去,最好能直接將整座山燒塌,連帶著後山的那些屍骨一起埋葬,那樣就萬無一失了。」

待心腹離開,李文泰走到不遠處的魏琳身旁恭聲道。

「魏公,所有人都出來了。」

看著那些衣衫襤褸的男女悽慘的模樣,魏琳扭過頭,伸出手指連連點著李文泰的額頭,恨聲道。

「瞧瞧你做的好事,造孽啊!」

先前李文泰已經承認,四年來一共從京都人販子的手中買來了近萬名男男女女以供士卒們發洩***。其中一部分因不堪受辱趁機自盡,還有一部分則是被活生生的玩死了,以至於現在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也是因此,京都那邊的薛老大等人販子才會瘋狂的擄劫女子。

「你自己的破事自己處理吧,雜家懶得管了,哼!」

說罷,魏琳憤憤的揮袖離開。

走到山腳下時,正好遇到處理完營中事務趕來的章華。

「魏公您這是去哪?」

「一夜未睡有些乏了,回營睡覺去。沒什麼事就別來打擾雜家。」

魏琳氣呼呼的丟下一句話後翻身上馬直奔玄黃關而去。

進入關內,卻也是不下馬,依舊策馬朝著自己居住的軍帳奔去。

按照規矩,沒有大帥准許任何人不得在營地之中策馬。可現在常高遠不在,魏琳作為皇帝特使,整個青州就屬他最大,自然也就沒人能管得了他。

在眾多兵卒的注視下,魏琳氣呼呼的進入了軍帳。

進到帳中,魏琳先是在軍帳之中搜尋了一遍,確認無人,這才伸手入懷取出一個小小的布包。

開啟布包,裡面是十多張硃砂寫就的符紙。

魏琳忍著肉痛從中挑出一張,然後先把其餘的符紙包好小心的塞回懷中,接著將靈力注入挑出來的符紙中,貼在胸口。

嗖的一下,魏琳沉入地面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