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伸手去探老人的鼻息。

“前輩。”

老人沒有回應,指尖也未感受到呼吸。

張俊這才確定這位不知名姓的老人真的去世了。

“讓李運打製一副棺木將前輩安葬吧。”

張俊站起身來,對守在洞口的疤痕女子吩咐道。

無名老人並未承認與張俊的師徒關係,傳授煉體之術也不過是適逢其會,二人之間只是一種互惠互利的關係。相識的時間也實在是太短,還不足一個時辰,因此張俊心中實在談不上如何悲傷,只是有些唏噓罷了。

讓老人入土為安,便算是讓這場萍水相逢有個圓滿的結局。

走出山洞,張俊停下腳步轉頭最後看了老人的屍體一眼。

蹬蹬蹬蹬…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張俊轉回頭來看到妹妹張翠蘭舉著火把氣喘吁吁的跑過來。

“哥,虎威城來人要見你。”

張俊聞言頓時心中一沉。

先前在黑風寨時,張俊從殘餘匪人口中打探過麟州的情況。

麟州盜匪如雲,其中有三夥匪人實力最強,甚至與朝廷派駐麟州的衛所有一戰之力。

這三夥匪人不似尋常匪類佔山為王,而是各攻佔了一座縣城作為據點。

分別是虎威城、無雙城和奔雷城。

三大匪城雖然人多勢眾,卻是沒有什麼野心,因此雖然象山寨距離虎威城不足百里,兩者之間卻也沒有過多的交集。

至少當時黑風寨的匪人是如此交代。

可如今怎地自己這邊剛剛攻佔了象山寨,虎威城就來人興師問罪了?

是黑風寨的匪人扯謊?

還是象山寨與虎威城有外人不知道的暗中關係?

若真是如此,那張俊也只能帶人連夜有多遠跑多遠了。

知兄莫若妹,張翠蘭看到哥哥的神情便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連忙解釋道。

“哥,虎威城的人說話還算客氣,我覺得不像是來找麻煩的。”

張俊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走,去會會他。”

回到聚義廳前,張俊便看到李運帶著十多個人舉著火把,將三個身形魁梧的大漢圍在中間。李運等人個個手扶刀柄,目光兇狠,頗有一言不和便大打出手的架勢。

而那三名大漢卻是對李雲等人和滿地尚未來得及收拾的屍體視而不見,神情自若的掃視四周。

聽到腳步聲,三人視線尋聲看來,當先一人遂朝著張俊拱手朗聲道。

“虎威城陳廣,見過張大當家。”

張俊揮手示意李運等人散開,而後拱手回禮道。

“見過陳頭領。”

“陳某隻是城主座下一名小小護衛,當不得頭領的稱呼,張大當家若不見外,喚我名字即可。”

張俊雖然心中有些緊張,但表面上卻是裝出雲淡風輕的模樣,也不與這陳廣做稱呼上的糾纏,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不知陳頭領夜半來訪有何見教?”

“嘿嘿。”

陳廣低頭看了一眼董昌死不瞑目的頭顱,抬腳將之踢走,然後看著張俊說道。

“奉城主差遣,廣邀麟州諸位同道前往虎威城一敘,共商大事。”

“哦,原來是這樣。”

張俊聞言懸著的心便放了下來。

“我等初來乍到,對麟州的事情知之甚少。陳頭領可否明言,具體是何事?”

“張大當家只管放寬心,是天大的好事,不過具體詳情卻是不便透露,待到了虎威城,城主自然會當面說明。”

陳廣笑著解釋道,說完半轉身體從身後一人手中接過一面繡著虎頭的三角旗。

“城主有令,願往者接下虎威旗,便受虎威城的保護,執旗期間麟州同道不可攻伐。凡有違令者,城主親率虎威軍討之。”

言下之意,接了這面小旗虎威城便罩著你,若是不接…嘿嘿,後果自負。

既是許諾,也是威脅,虎威城的霸道由此可見一斑。

“有勞陳頭領了。”

張俊聞言後毫不遲疑的雙手恭敬接過虎威旗。

暫且不管虎威城召叢集匪的目的何在,只說接下這虎威旗後便受虎威城保護這一點,便是解了張俊的燃眉之急。

“張大當家是個明事理的人。既然接下了虎威旗,便請張大當家三日後午時前抵達虎威城,記得莫要遲到。”

陳廣隨即拱手告辭。

“陳頭領請慢。”

張俊出聲叫住陳廣,這時張翠蘭從聚義廳裡走出來,將一個沉甸甸的包裹遞給張俊,張俊隨即又轉交到陳廣的手中。

“今日與陳頭領一見如故,特備薄禮一份還望笑納。我等初來乍到不懂規矩,以後還要多多向陳頭領討教才是。”

包裹捆紮的不太嚴實,陳廣透過空隙看到裡面的珠玉金銀,頓時喜笑顏開。

“張大當家太客氣了,無功不受祿,這怎麼好意思呢。”

“日子還長,以後要麻煩陳頭領的地方還多,萬萬不要推辭。”

“既是如此,那小弟就卻之不恭了。哈哈哈。”

金銀珠玉不頂吃喝對尋常匪人而言沒有太大用處,可在三大匪城之中卻是另做它論。

親自將陳廣三人送下山去,待三人的身影隱沒在夜幕中後,張俊悶哼一聲,身體裡面傳出爆豆似的響聲,無力的朝前栽倒。

張翠蘭見狀連忙將其扶住,再看時卻見張俊已是五官流血,雙眼翻白。

無名老人臨死前將體內僅存的一點點精血注入張俊體內,助其直達煉體之術小成境界。

這種拔苗助長的行為雖不致死,卻也有著極為嚴重的後遺症。

……

“麟州匪亂名不虛傳,打的好熱鬧啊!”

光禿禿的山嶺之巔,風塵僕僕,灰頭土臉的榮非趴在地上,看著山嶺下方混戰的兩夥匪人嘖嘖嘆道。

慕容滄海和白自在卻是見怪不怪,一個閉目打坐調息,一個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地上恢復體力。

麟州距離京都城數千裡之遙,即便三人有神行符助力,身體又經靈力滋養遠超常人,可幾天連續不停地奔波下來也依舊累的夠嗆。

“早就跟你說過的,皇權不出京,京都城內與京都城外是完全兩碼事。老實說,我現在有點懷念在京都城裡的安穩日子了。不用提防暗箭、不用擔心有人下毒,開開心心摟著水潤光滑的姑娘睡大覺,嘖嘖,美滋滋啊。噯榮非,等麟州的事情辦完,我加入你們緝仙司怎麼樣。隨隨便便給我個捕頭當當就行,再置辦一套宅子,納幾房小妾,哎呀,美滴很!”

白自在仰望灰濛濛的天空,滿心向往的嘀咕道。

榮非沒有搭腔,此刻他的注意力被遠處的三騎吸引了過去。

三騎背後各插著數面繡著老虎頭的三角旗,旗幟迎風舞動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