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物降一物

“自從你跟我爸離了婚，我爸跟死了一樣，能不出現就不出現！我大學畢業的時候我爸也只是發了一個紅包祝賀我一下，連我的畢業典禮都不願意來參加。”

“這些年，我爸想起來給我打個錢，不想起來連個節假日的關心詢問都沒有。而你為了你的自尊，你看到我爸打來的錢就發脾氣。你說你要臉你要爭口氣，你把自己弄的很辛苦，我也過的很辛苦！”

“我爸安安心心過著自己新的生活，一直走不出來的人是你啊！是你顧芳華啊！”

“現在我爸躺下了，你又不講面子不要臉了，你要屁顛屁顛地過來給他做陪護？！你想證明什麼？你想證明你才是他最靠譜的老婆，你想讓他後悔當初跟你離婚了是吧？！我告訴你，不會的！米威他不會的！這隻會顯得你下賤！你之前那麼多年掙得面子都沒了！”

米琪明知道罵不醒顧芳華，但她還是想罵。

自個兒關起門來犯糊塗她可以忍。

但現在這樣不行！

當面扯下她的心思，只希望她為了自己也為了她這個女兒能回頭是岸，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米琪字字句句戳中顧芳華的心思，顧芳華很難堪。

一轉頭，看到門口的範妮妮和護士，她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情緒也繃不住了。

顧芳華衝過去就打範妮妮。

“你個賤女人！你去哪兒了？！老公中風倒下了，你就跑了是吧？！”

“顧芳華你個瘋子，把手拿開！”

“我打不死你！”

“這裡是醫院，你們別這樣！”

……

亂作一團。

顧芳華和範妮妮暴打在一起，護士見狀加入到勸架狀態。

病床上的米威聽到聲音拼盡全力嗯嗯作響。

米琪看著這一幕，無語地站在原地。

有那麼一瞬間她邪惡地希望範妮妮贏，有時候作為家人永遠無法替代外人的威懾力。

**

米琪留下一點錢作為藥費繳納，收費視窗前範妮妮假模假樣跟她道謝後說：“米琪你作為老米的女兒，多來看看你老爸？你老爸年紀大了，我家米騰年紀小還得你多擔待啊。”

米琪定定地看著範妮妮的紅唇豔抹：“我爸現在是你老公，我一直跟我媽相依為命的過。有什麼也輪不到我擔待啊。”

“你也不能這麼說。血濃於水，其實老米這些年很惦記你的。”範妮妮主動拉過米琪的手，“你別以為我們過的很好。好的樣子都是裝給外人看的。”

範妮妮開始跟米琪賣慘，說一堆繞一萬，米琪怎麼會聽不出來範妮妮是在打她接下來醫藥費的主意。

“是啊，這些年經濟不景氣，各行各業都不好做。”米琪順著她的話講，推開範妮妮的手，“如果你們真的困難的話可以把別墅，賓士車，還有公司都賣了。我問過主治醫生了，我爸中風雖然嚴重但只要好好照料，還是能恢復正常生活的。就是走路不太利索以後要坐輪椅。”

範妮妮臉色僵了僵。

米琪轉身帶顧芳華離開。

作為女兒對父親的法律義務，米琪沒辦法交了那些錢。依著她自己的意思，她一分錢都不想出。

米威離婚後跟自己的新歡過了一年的甜蜜生活後就辭職下海，自己開了一個建築公司，承包專案什麼的。公司規模不能說做的多大，但每年的利潤應該很可觀。平均兩年換一部車，房子住的越來越大，從顧芳華時不時地提一嘴就能知道，一步一臺階，越來越高。

跟她們母女的生活對比，差異化越來越明顯。

現在這點醫藥費，根本輪不到她這個前妻的女兒操心！

到了醫院門口，顧芳華還不依不饒地鬧騰。

“米琪你總是這個樣子！心眼小！愛計較！不管怎麼說他是你爸爸！！！你放心把你爸交給那個狐狸精？她就是個愛錢不要臉的女人，她只能跟你爸同富貴不能跟你爸同患難！”

“媽，你再跟範妮妮扯出點動靜讓江肆知道，你覺得他還認你這個給他丟臉的丈母孃嗎？”

顧芳華不鬧了。

一物降一物，滷水點豆腐，江肆就是顧芳華的滷水。

米琪把顧芳華帶回家，知道她不會安生，又撥了兩萬給她當生活費。

“媽我最近有點忙，不能回來看你。你自己照顧好自己，省著點花。”

“你有什麼好忙的，忙著管外人的閒事。”顧芳華看了一眼微信裡的轉賬，沒收，“你這錢誰給你的？我可不要來路不明的錢。”

米琪看著顧芳華那盡找事兒的樣，身心疲憊。

她不想再做解釋，拿上包離開。

出門的時候顧芳華叫住她。

“你以為女人要的是什麼？是尊嚴？還是公平？是老公的愛。沒有老公的愛要這些玩意兒有什麼用？”

米琪把門嘭地關在身後。

可能她不是女人吧。

卑微的愛，虛假的愛，不要也罷。

回到家，差不多五點了。

艾比已經把喜喜接回家，言言還有半個小時放學。

米琪讓艾比去接言言，晚飯的話她來做。

不想在客廳，除了艾比，還有江璐。

江璐起身，尷尬地衝米琪點頭致意：“嫂子，回來了？”

“小璐？”

“我聽哥說，親家生病了。我……正好回家，過來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江璐的性子用現在最流行的MBTI性格測試結果來說，純純的I人。很不擅長說這種客套的話。

米琪猜，她多半自己也不願意來這兒。

“你哥怎麼跟你說的？還說別的了吧？”米琪直白地問她。

江璐的尷尬成倍蔓延。

米琪招呼她過來幫她一起做飯。

艾比去接言言，喜喜一個人在圍欄裡跟著電視上的主持人姐姐跳舞。

只有她們姑嫂兩人，米琪讓江璐說實話沒關係。

“叔嬸給你壓力讓你回來了是吧？一哭二鬧三上吊？你哥是不是跟你說我發瘋的事讓你過來給我添堵，這樣讓他更好辦事？”米琪給江璐打了一杯鮮榨果汁，“小璐啊，你都三十了，別總讓人牽著鼻子走。你得有你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堅持才是啊。”

江璐被戳弱點，接過果汁的臉色沉重如夜。

米琪的語氣不是自責，而是心疼。

原生家庭不好的女孩，單靠自己把面目全非的過去撫平擺正，已經需要比別人花上更多的力氣，全部的精力。

而有時候，那些視若無睹的家人仍然要拼命拖後腿。

江璐下意識地微笑，笑後紅了眼眶。

“嫂子，你真勇敢。以前……小瞧你了。”

“我也以為我做不到，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

“我哥說他給我安排工作，只要我能把你造的麻煩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