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與魔鬼的夜談

苦酒入喉心作痛啊。

微涼的夜風之中，雷野咕嘟嘟吞下廉價的苦澀酒水，神情惆悵。

他扭頭看了一眼笑得直拍大腿，軟肉亂顫的魔族少女。

“好笑嗎？我問你這好笑嗎？”

“對唔住，我是真心想安慰你來著，但是實在憋不住，對不起兄弟，太幾把搞笑了。”

“某種意義上就是這個女人害得你敗北，換句話說，你是被洛婭做掉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

於是布婭笛不樂了，收斂表情微微紅溫地側頭盯著他。

好吧這麼算有點牽強。

雷野又灌了一口酒，唉聲嘆氣。

“算了，看得出來你是真的蠻傷心，偉大的魔王也就不拿你的痛處擠兌你了，好嘞——”布婭笛拍拍屁股站起來，然後站到雷野的面前，安慰地拍了拍雷野的肩膀，“至少你的表現值得讚揚，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冷靜果斷地立刻分手，面對前女友的傻卵解釋也毫不拖泥帶水，我欣賞你在關鍵時刻做出的表現。”

“首先，告訴你一個好訊息，根據我的判斷，剛才那兩個人還處於‘沒有奸進去’的狀態，你們人類還蠻看重這種事情的對吧，那麼如果你想挽回這段感情或許還來得及，需要我幫你麼？”

見雷野果斷地搖搖頭，她邪魅地笑著，伸出手來，向雷野發出邀請。

“那麼吾友啊，這樣一來你在人類的世界也就沒有什麼牽絆了對吧，跟我幹吧！乘上地龍車，與我一同前往焦土深處我的城堡！我封你當魅魔頭子！你喜歡什麼型別都自己隨便挑！”

雷野不由得心頭一動。

這個世界的魅魔是一種實力與性格都非常軟弱的魔族，在魔王城那邊他已經見到過很多，透過著裝來判斷，這些身材下流的魅魔在魔王城統一從事著女僕工作。

也就是說，只要跟這位魔王搞好關係的話，到時候他一聲令下，就會有數不清的魅魔女僕來服侍他咯。

這個專案貌似比給秦始皇打錢靠譜得多。

雷野突然有種立刻單膝跪下，然後深情低吟‘雷飄零半生未逢明主’並開始討論魅魔的事情，但是想了想，他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我不得。”

“這是你第二次拒絕我的提議，第一次是因為那個女人，這一次是因為什麼，給我個理由。”

理由其實很簡單。

“我接受的教育不允許我加入侵略者的陣營。”雷野輕聲說。

“得嘞，這一時半會和你也說不清，我要回去睡覺了，明天還得把房子賣掉換新再找個工作，忙得很，回見！”

他拍拍屁股，起身，拖著醉意上湧的身體搖搖晃晃地走向公會附近的探索者日租房。

“等一下，兄弟！聽我解釋，首先，你憑什麼假定我們魔族就是侵略者，然後！”

布婭笛一個滑步來到雷野面前，挺起胸膛眼神認真。

“奈子還摸不摸。”

完...完了...

這個時候，這樣的一句話，雷野幾乎一瞬間破防，誰能在悲傷的時刻拒絕好兄弟的胸部呢。

“布婭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最好的朋友？！哈...哈哈...就連高等魔族都不敢對我說這種話，你膽子不小嘛，”布婭笛保持著挺胸的動作，微微別過頭，“真是拿你沒辦法，我就勉為其難地當你的好朋友好了！”

雷野緩緩地向黑洞伸過手去。

不行，你不能這樣做，雷野在心裡對自己說。

深愛的女朋友出軌，任何男人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崩潰，但崩潰並不是放縱與墮落的理由，堅定與自律才是雷野走出陰霾，點燃下一場煙火的紋章。

可是奈子害得小雷野不聽話。

摸一下...摸一下就好...

就在雷野忍不住伸出手的此時，他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輕蔑的冷笑。

...

洛婭。

她正站在不遠處，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冷冷地笑著。

見雷野看過來，她一改方才被戳破時手足無措的窘態，抱著貧瘠的胸部大步走上前來。

“這個女人是誰？”

不等雷野回答，布婭笛首先歪頭比耶對洛婭打了個招呼。

“ciallo！我是布婭笛！幾千年來最偉大的魔鬼！”

洛婭一愣，而後眯起眼睛盯著雷野。

“昆萊果然沒有說錯，你每次都要離開那麼久，果然是會在外面有新歡的，其實你從來就沒有真的喜歡過我，只是饞我身子對不對？呵，還好我足夠謹慎...”

“你馬了比誰是昆萊。”雷野愣住。

洛婭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你回來得太突然，還真是讓我慌了一下，但仔細想想根本沒有這種必要嘛，既然被你發現了，那我也就不演了，”洛婭哼哼著冷笑，“昆萊就是剛才的那位男士，正在努力追求我，和你不一樣，身為A級探索者的他強大又風趣，不僅有保護我的力量，而且賺錢也比你多很多，最重要的是——他願意花時間陪我玩。”

雷野沉默。

洛婭說出的問題讓他心裡刺痛。

這都是他解決不了的問題。

他的戰鬥力不怎麼樣，甚至無法達到這個城市的平均值，至於金錢這方面，雖然他有勇者發給他的工資，但是實際上也就是一般探索者的水準，甚至還不如他賣炒飯賺的錢。

而失去自由的他也沒有什麼時間和洛婭聯絡感情。

但是...

“如果你是這樣想的，你可以說啊...我從來沒有求著你要和我在一起對不對...但是你不能...你不能這樣子啊...”

雷野的心中滿是悲傷，悲傷得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而洛婭只是嘲諷地瞧著他。

“拋開事實不談，你確定自己就沒有問題嗎？為什麼不反思一下自己呢，這麼些年，有沒有賺更多錢，有沒有花時間陪我...”

“還有...哦嘔...”

就在洛婭喋喋不休之際，便看到有人邁著一雙長腿大步跑了過去。

那是高速衝刺的布婭笛！她一個猛衝跑到洛婭身前！下身，蓄力，起跳！一個完美的旋身上勾拳毆打在洛婭的下巴，揍得洛婭嘴歪眼斜地跌倒在地。

洛婭完全懵了，她根本想不明白為什麼正在和雷野講話的時候，會被這個不認識的女人衝上前毆打。

“出軌還這麼理直氣壯，出生東西，你哪來的臉？！”

布婭笛大叫著騎在跌倒的洛婭身上連續出拳，左拳打臉右拳打胸拳速極快，好似那開了狂暴的葉問。

一直揍得洛婭哭嚎著求饒她才起身，大步走到震驚的雷野面前。

不等雷野反應，一個巴掌打在雷野臉上。

“你mlgb看看你那個垂頭喪氣的吊樣子！人家都騎到你臉上來了，還擱這‘你不能這樣子~’像個縮頭王八一樣，媽的，真讓人來氣！我跟你講我們魔鬼最痛狠的就是背信棄義之人，要是我可忍不了！絕對忍不了！”

說著她拎起雷野走向洛婭，把他扔到洛婭旁邊。

“去，給她兩巴掌，看她還狂不狂！”

雷野很茫然。

異世界再怎麼講，也是有著完善的法律的。

在另一個世界，雷野是最守法的那種本本分分的普通人，來到這個世界，也一直在努力遵從這個世界的法律。

因此，他下意識地磕磕巴巴地嘟囔了一句，“打，打人要犯法的...”

“那又怎樣，看她不爽為什麼不揍她？”布婭笛微微皺眉，而後舒展開來，“我明白了，你應該是擔心執法官對吧，我懂我懂，我們魔王城也有類似的執法幹部，但是沒關係！咱倆只要對好顆粒度，就說她是自己摔的不就好了，這種事情只要沒被發現，就相當於沒發生過啦。”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執法部有一種特殊的魔道具，可以讀取別人的記憶，所以串列埠供什麼的完全沒有意義啊！”

布婭笛又是皺眉。

而後舒展開來。

“既然如此，答案就只有一個了。”

她豪笑一聲，大步走到洛婭身邊，“殺！！！”

這個瞬間，雷野在洛婭的臉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不知道此時洛婭看到的是怎樣的一張臉，只看到洛婭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上所謂精靈的優雅，哭喊著跑開了。

...

不愧是魔族之王，輕易就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雷野帶著心間的感慨，開啟了日租型旅店的門。

“打擾啦！嚯，這就是你們人類的一般住所麼，比我想象得要破爛很多啊。”

跟在身後的布婭笛一臉感興趣地打量著這個房間。

因為此時已經是後半夜，無論什麼事都要留到明天去解決了，今夜身無分文的布婭笛打算借雷野租用的旅店暫住一晚。

三日的同行讓得雷野對這位魔王的好感度還蠻高，再加上剛才的事情，借住一晚這種要求當然不會拒絕。

不過沒想到的是，布婭笛大大咧咧地摔在床上。

雷野默默看了眼一旁的沙發，沒吱聲。

“啊...累死了！這吱吱嘎嘎的破床倒還算軟和嘛，我準備直接睡到明天傍晚！喂！隔壁的，睡覺就睡覺不要亂動，吵死了！”

她踢了踢床邊的牆板，於是隔壁吱嘎的噪音停了下來。

雷野自顧自稍作洗漱，關了燈，然後理所應當地躺到布婭笛身邊。

因為是單人間，床稍微有點小，於是布婭笛稍微往牆邊蹭了蹭，讓了一點地方出來。

“晚安，布婭笛小姐。”

“晚安，雷野先生。”

還是很擠...而且因為只有一床被子，雷野能夠感受到緊貼著自己的布婭笛手臂的肌膚。

說起來，因為當時來不及換衣服，這會兒布婭笛的身上還是當時的混亂中扯下的幾塊破布條，穿得像個狂野女獵手一樣。

啊...之前買給洛婭的那些衣服送給她好了。

不過很有可能不太合身，按理來洛婭雖然二十四歲但應該已經發育完畢了才對，結果不知為何完全沒有胸部，她的衣服都是專門定製，又貴又不保值。

想到這裡雷野又忍不住氣得胃疼。

他很清楚自己對於洛婭確實有做的不足的地方，也隨時有著被甩的心理準備，唯獨這種結果他無法接受。

“你睡著了嗎，布婭笛？”

“...”

“你睡著了嗎？”

“...”

“怎麼不回話，你這人好沒禮貌，問你兩遍了你倒是吱聲啊，你睡著了嗎？我睡不著。”雷野用手戳了戳布婭笛。

“...咹？”

布婭笛咕噥著，從躺平的姿勢變成面向雷野。

“你也睡不著嗎？因為有你在所以用不了飛機助眠法，我現在想刷一會影片，提前和你打聲招呼奧。”

“...影片？”

於是睡眼惺忪的布婭笛看著雷野在剛才從家中拿出的儲物袋裡掏出一塊粉色的石頭，並注入魔力，很快，瑩藍色的光幕浮現在半空。

畫面是一眼ai的二次元美少女，但是畫面不重要，雷野主要是看字幕。

今天就不上禁漫了，隨便整點天使珠溜一下。

“這？這什麼？！”又變成平躺的布婭笛一臉震驚。

並順便又踢了一下牆壁，“隔壁的別搖床！”

“我叫它電視...實際上就是幻景水晶，我知道你為什麼驚訝，一般的幻景水晶只能復刻使用者記憶的模糊畫面，不過我把這個東西稍微改造了一下，現在也能夠播放記憶裡的聲音了，我偶爾會用這個回憶一下在老家看過的電視節目，比如說奧德彪拉香蕉或者鍛刀大賽，啊...說起來我不應該隨便分享這個的。”

雷野小聲嘟囔，“之前團建的時候我給隊友放了幾集水滸，差點讓聖女以反動罪將我當場逮捕...”

“不過跟我的魔族朋友一起聽個助眠音聲應該沒問題吧，這甚至不是R18的。”

工程師。

聽雷野這樣說，布婭笛的腦海裡立刻浮現出這個職業的名字來。

她有個不務正業的手下也喜歡搞這些小東西，所以對這個職業稍微有點了解，簡單來說，就是模仿著天然魔道具製造出人造魔道具的工匠，下限很低，有的工程師只能製造一些毫無用處的小玩意，但上限也極高，有的工程師甚至能夠製造出像巨龍那樣高大的鎧甲士兵來。

布婭笛心裡對雷野的評價又漲了幾分，身為魔族，她最敬佩厲害的人，倒不是說要能打得贏她，任何能夠做到她做不到的事情的人都值得她的敬意。

但是在和雷野一同看完畫面裡的內容過後，布婭笛對這上面的內容表示了質疑。

“我就不問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記憶了，這上面的內容就很奇怪啊，首先，如果那個傲嬌精靈真的喜歡男主角，那之前根本就不可能表現得那麼冷淡，至於後面變成病嬌的戲份更是扯淡。”

“不要去計較這些細節，”雷野隨手切換到下一個影片，“根據導管守則第一條，如果這有助於你導管，那就相信它。”

“什麼守則？”布婭笛愣住，“誰寫的，我活了一千多年，怎麼完全沒聽說過？！”

“我寫的。”

布婭笛在心裡對雷野的評價又默默漲了幾分，心說嗯，還會寫書。

同時想要把雷野拐回焦土的念頭愈發強烈。

焦土因為無法種植的緣故，伙食一直非常差勁，而她手下那些魔族要麼是沒有腦子的弱智，要麼是活了太久的老東西，根本製作不出什麼娛樂的東西來。

而雷野不僅是技藝精湛的廚師，更是能夠製造出‘電視’這種東西的天才。

焦土從來都不缺擁有強大戰鬥力的戰士，但永遠都需要雷野這樣的人才。

不過前兩次拒絕讓布婭笛覺著不能再用這種直白的拉攏方式，得攻略雷野的內心才行。

比如說...幫他復仇什麼的。

“誒，”布婭笛突然想打了什麼，立起一根手指，“弄點魔鬼的活兒給你找點樂子，我幫你搞一下那個洛婭怎樣？”

“我不得，”雷野即答，“這事我想自己處理。”

“可惡，三回啊三回，我居然會被拒絕三回！”布婭笛咬著牙，幾秒鐘後，她突然發出邪氣的低語，“喂，問你哦，你喜歡病嬌？”

“二次元誰不喜歡病嬌。”

“你說的這個二次元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說你？”

“我沒說我是二次元！”雷野紅溫。

“總之你是喜歡病嬌的對吧，桀桀桀，告訴你個好訊息，魔族那邊，病嬌的數量不少哦，而且我覺得你對病嬌的認知稍微有些偏差，所謂的病嬌，可不是那麼美好的東西喔。”

“與我無關，我又沒摸你的胸部，也就是說我可沒有答應你去焦土。”

“啊哈哈哈哈...”她像是聽到了很好玩的笑話一樣，笑得十分開心，而後換上了一種戲謔的語氣，“沒有摸到胸部是你自己的問題，今天過了這個村，明天可就沒有這個店了，而且啊要不要跟我回到焦土不是你能決定的，你啊，已經被魔鬼頭子給盯上了哦。”

雷野聽不懂布婭笛是什麼意思，事到如今布婭笛已經失去了力量，難不成她還能強行把自己帶走？

但是‘被魔鬼盯上’這幾個字還是隱隱讓他有種不詳的預感。

他嘆息著關掉了幻景水晶，緩緩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