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往昔鏡現權利冷情,澂嫿笄醉作詩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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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終迎雨,浮笙獨一人在初雲樓頂小閣裡擺了酒罈,蘭湘叫了幾盤茶點,二人在桌旁坐了,不再講話。
竹默繼了衣缽,整日的在外奔走,也正合蘭湘之意。
蘭湘心中存了計算,主公身旁總是妖力強盛,蘭湘看不慣竹默一張木頭似的臉,少了竹默,便多幾分妖力供蘭湘修煉。
格窗外夏景無虞,初雲樓中間乃是八角白玉池塘,周旁栽種細腰柳(柳中一種根細,高大的樹種,樹種名貴)池水正漲,與柳枝相接在池面,水中枝葉影綽。
因著金烏普照已盡,空中烏雲細軟,滴雨連綿,在池裡,好似溜在芙蕖之上的明麗珍珠。
順那花葉之端尾,於池面漾出水紋來。
“這便是初雲樓以後主君,與下人們識見一番。”
浮笛將畫軸在袖裡抽出,遞與蘭湘,蘭湘接了,見上頭金絲畫錦一個“昀”字,便不多看,報了諾便收在袖裡拾了帷帽出去。
浮笙玉手一拂,桌上便著一枚血紅顏色明珠,明珠浮在半空化作煙霧一般,卻圍了個小圈,小圈中,太子昀仍在草屋中坐,手中一本《德雅》集間一篇,與座下六七個稚童講道。
座旁桌几倒是多一架精緻滴漏,太子明隔段時使抬眼瞧上一瞧。
浮笙將血珠又拂拂,便消失了那太子昀。
卻滿了司徒右相的,畫中見司徒相學伏在案几上看批文,儼是興修水利之事。
司徒相學做了幾處硃批,抬首問侍,“戶部尚書最近行事可還順利?”
司徒相學一生忠君,早已心力交瘁,早已是古稀年歲,鬢髮皆白。
“稟主公,尚書大人行事怪癖,不喜多人相隨,亦不知去向,只每日在郡府駐留兩個時辰左右。”
司徒相學早已料到,忽覺膝骨麻痛,把手掩了捶,侍衛見人要起來,與主公搭了手扶出案裡。
“像他這般的人,聰明絕頂,行事怪癖也不甚稀奇,”眼裡是院裡幾叢青竹,他從不教人打理這竹叢,只隨它生則死則前年便顯催老之象的青竹,如今乾枯了,卻立於眾青竹間,垂垂暮老。
“老夫盡一生才保得這局面甚麼三朝元老,若不是冷徹(先右相,章帝之父在位時任職)暗殺了葉帝(章帝之兄,在位兩年)那暴君,扶持章帝登位,哪裡還有老夫的事,如今我們老了,只希冀這一局贏了。”
侍衛不敢言價,只將頭點了點,與這暮日老人應了,老人見了便咧了嘴,“老夫未曾錯信!”
浮笙笑了笑,她卻是不值右相這株枯楊老樹如此信任,她掩著目地步步計算,哪裡敢放一份信任與未曾謀面之人?
待浮笙拂收回明珠,蘭湘便與太子昀一同在外請見了。
“太子請進。”
浮笙在雅閣裡與門外兩人說了,蘭湘報諾,開了門將太子的請進去,復關了門,覺知這雅廂裡妖力四溢,便下了樓。
陳公子將要回京她須前去接應了。
太子進了廂房見房裡竟放了一架屏風,浮笙正在桌旁,對面隱約可見一枚雕花銅鏡。
“見過師父。”
太子拱手做了禮,雖認了一位小年紀的師父,卻也不惱。
浮笙淡淡與太子應了,兩人在桌旁坐了敘話。
“太子可知燁山?”
太子是合格的教書夫子,昨日取來的《德雅》半集,浮笙又取來看了看,上有硃批。
“知曉,燁山,乃捉妖師彙集之地,凡人不可近。”
“可有甚麼規矩?”
太子昀一衫粗衣亂了些許,便放手理了理,觀浮笙杯中茶盡,取了壺與她添了茶,才道:“燁山人不得與凡人相謀事,不得與凡人露了身份,天道規則,不可違。”
浮笙又問,“太子如何得知?”
“市井中有所傳言,學生弗敢信,便去了燁山山界同山下散修人問了,又加以思熟,便結得此言。”
浮笙做頷首,舉了杯飲,卻笑了一雙鳳眸與太子看,“太子認為本官是何人?”
太子昀又做了禮,卻是師禮(即手心向內,雙手交疊,右在外,左在內,雙拇指呈八字形,拇指與眉齊平),平靜道:“師父非凡人,也非仙,非天師,那便只能是妖。”
“太子有理。”
浮笙很是滿意,“不知太子坐得上那倧聖祠否?”
太子道:“坐得。”
“靠甚麼?”
“德、禮、仁、義。”
“不夠!”
浮笙驀然出聲,“太子昀,你不是那聖人學子,你將來是做山河帝主之人,一個山河之主,無須要一個瞻前顧後。”
太子聞言卻不甚解意,只得如實與浮笙告疑,“學生不明理,請師父釋解。”
浮笙早知如此,太子生於繁華地,卻是於市井中成長,早將宮中那爾虞我詐拋卻的乾淨,怕是於其心中,不過是遭君父所棄,無人搭理而已。
“太子殿下,二皇子與四皇子待你如何?與彼此又如何?”
太子蹙了眉,“幼時二位兄長情份深,不分彼此,與我雖然冷漠,大抵是不相識得罷,不曾說過話。”
浮笙將手與那雕花銅鏡拂了拂,“這便是你那四皇兄與二皇兄。”
素手把鏡中兩個跪在天子前的人指了指。
太子把眼看了看,穿了寶藍直裰的應當是二皇子,青綠蟒服的便是四皇子,如今的正親王。
“這鏡中所顯,為三年前之事,二皇子通敵國,私運公糧,養死士,判以斬首,這是當年章帝與二皇子的刑罰。”
“是,”太子與浮笙續了茶,“二皇子心貪不知足,卻要拉四皇兄下水,父皇的刑罰雖……”忽而憶起甚麼,太子封口不言,只抬手將茶與浮笙遞過,便安分在桌旁坐看鏡中前事。
“此次獵宴交與老二合心,老四也可堪大仕。”
章帝對著兩個兒子,又犯了難,“父皇,四皇兄前日與翰林院正編修籍典,卻遭刺殺負傷,如今關頭,卻不能與皇弟相累,便交予兒臣,兒臣雖不及皇弟聰惠,雖為嫡,卻與父皇蒙羞,有失體統。”
浮笙正一旁站立,見二皇子攬事,執了笏板上前,“稟陛下,微臣認為此事交予四皇子較妥,二皇子終日與陳左相修葺樓閣,甚是勞苦,且二皇子身屬水木,大利水土興動,四皇子屬火金,更適宜護獵宴之宜。”
二皇子見事不成,甚是不悅,礙於浮笙執掌翰林,不屬國相相束,只用眼將人瞥了瞥,問“蕭堂大人身屬翰林,此事非典籍類屬事,不應為大人相管。”
浮筆與皇帝做了禮道:“本官雖是翰林院正,卻也為欽天監屬官,身上配有鑑印,有權提出天地休祲。”
帝帝連連頷首,便著四皇子督辦獵宴。
太子見章帝唯浮笙之言是聽,心中倒底鬆了鬆。
以此看來,師父才是取業之關鍵。
待回神看時,鏡中畫成了四皇子府中亭臺上,四皇子在亭中坐了,手中握了松茶,不見沉穩,驚惶更添幾分。
見浮笙跨了石磴在四皇子眼前站定,四皇子才收了心在肚裡,連連訴事。
浮笙與他行了禮,便入了院裡房中。
四皇子待浮笙不及,急急將事問出來,“先生,如今本皇子得罪了二皇兄,如何辦作!”
“殿下以為該如何?”浮笙道。
“二皇兄少時使事事壓本皇子一頭,仗他母族盛,處處與本皇子作對,當然是殺了他!”
“殿下不害怕?”
“本皇子何懼?本皇子又不是那個軟弱無能的六弟(太子),即便他是太子,也早有名無權,當下能與本皇子作對的,便是太子連(二皇子)只消除了他,本皇子便是大虞朝唯一儲君!”
“若那太子有力還擊,又當如何?”
“太子昀不成氣候,”四皇子握了握拳!“那便連他也殺了,反正父皇子嗣單薄,如今一日不如一日,只消讓母妃在後宮裡插個線子,這孩子,便出不來!”
浮笙聽四皇子說辭,笑顏更明豔幾分,“如此甚好,望四皇子快些行動,陛下駐不住五年。”
浮笙做禮告辭,“四殿下做事切記仔細,臣告辭。”
便穩著步子出了房,在外套了馬車與皇帝述事去了。
獵宴設在鄴城皇室圍獵場裡,場中最得人心的便是場中的虎狼熊獸,獵場歷時六位帝王,年代久遠,場中鳥獸皆為野獵得來。
只是獵宴費財費力,至良帝(章帝父)才有所興。
可惜宴會開至兩個時辰,四皇子身負箭傷,其妃為救四皇子,中箭而亡,而箭簇銘紋,卻是四皇子所用箭簇。
章帝大怒,著令劭鑑司(趙社管轄)徹查此事,不料正據種種皆指目二皇子。
四皇子聲言絕非二皇子所為,卻尋不到佐證與二皇子洗去,只在自家府中掛了幡設了靈位,日日守在府中,章帝管不住事,也便隨他鬧了。
“如何?”浮笙問他。
太子握著拳並多不見回答,目光移離了銅鏡,“沒有希望,便不會失望,只是,有些許難過。”
“殿下說的有理。”
浮笙將那珠子從鏡中取出,在袖裡放好,將手與桌上茶壺放了。
太子回了神,眼中清明許多。
“這初雲樓,便是與你的見面之禮。”
浮笙提了壺便離了廂房,唯餘下白玉雕花的玉佩在桌上。
大子見了忙做了師禮,“恭送師父!”
太子做了禮,便將玉收入懷中,推了門見掌櫃在外候著,“何事?”掌櫃白朮,便是隻千年樹妖。
“主君莫惱,主君是太子,面容高俊,實在不宜叫旁人觀瞻,小人備了主閣,與主君沐浴更衣,換個行頭,隴城不宜長留。
不過主君放心,隴城民窟中設了學堂,孩子們有處學習的。”
白朮(zhú)揖禮道。
“白掌櫃也是師父的人?”
太子昀問。
“是,小人與尚書大人為主僕。”
白朮知曉太子問甚麼,卻不細說,囫圇便揭過。
“師父接下來如何安排的?”
白朮見主君終於言歸正傳,便將袖中信箋取出,與太子道:“尚書大人命小人安排殿下去西疆(四疆為虞朝四個駐軍守點,疆為簡稱)澠城遊歷,太子印鑑大人已交予了澠城竹言大人。
殿下隨侍已在門外候著。”
太子心下大驚,澠城是西疆魚龍混雜之地,確實與他歷練再適合不過,可師父安排細緻,一切皆有計較,竟連太子印也一併交予了。
“你與他們,都是妖?”
白朮揚著眼道:“太子主君聰慧,大人向來信任同族,畢竟妖族人不悖信。
主君放心,待主君坐穩了那位子,大人與我們皆會離開凡間。
大人受人所託,挽一下虞家山河。
原來無意權政,如今做了太子主君之師,實屬無奈之舉。
大人出身高尊,可號令百妖,但大人不用如此,太子主君應當知曉些大人之事。”
白朮又在袖裡取了本手札與太子。
太子昀接了收在懷中。
“師父性格有些冷淡,本宮知曉,這般很好。
本宮會視師父為本宮親人,功成後,仍與師父以師徒相稱,以親人相待。
本宮原來魄落,可見井市枯劣,便有了野心,雖籌謀良久,仍然猶蜉遊撼樹,若非師父,本宮之路,怕是無平循直徑。”
白朮笑笑,不發一言,只將太子送進主房沐浴更衣。
蕭堂仙師玉面百相之事早便傳遍諸國,隴城街上見一位綠衣公子,卻瞧不見面容,都知曉是仙師。
仙師無多餘喜好,就愛於市井中穿梭。
仙師正邪不分,行事向來隨性,亦正亦邪,因此京中權貴在市井中不敢過邀,仙師為天家寵臣,天子對其言確信不疑,他助賢臣也幫奸佞。
百姓卻不怕他,他來京時與兩個仙侍與中街變了個戲臺,戲臺足有一夬(長度單位,即10米)寬。
架於桃樹盤曲的枝上,桃樹底根作了長梯,圓臺四面圍桃樹,桃花盛放美不可收,高臺之高,可與宮中佛塔相比擬。
仙師命二仙侍於高臺撒下桃花竹枝,桃竹所中之人可於高臺踏歌祈福。
蘭湘與眾人領舞,一時名動全國,浮笙攜人子踏歌祈福之事更為百姓傳頌,都道仙師人氣。
浮笙原是與太子做了交待事便回清遠居,怎奈識海里一片迷糊得看不清,心裡也酸澀的緊。
又好似取了冰水與她心頭澆灌一番,難受的很了,瞥眼見旁邊是間酒肆,青布帆掛在一邊,歪歪一個“酒”字。
櫃檯後個夥計,肩上搭了條白巾,手裡提了一隻端盤,正闔眼睡著,“小二,勞煩沽壺青丹(酒名,酒中之貴)。”
小二在椅裡睡的迷糊,忽覺臉皮子一冷,睜一雙迷糊眼看門外竟站了一家公子,好似沒有臉,小二登時想到那話本子裡沒臉的妖怪。
嚇得癱在椅子裡,口中直叫妖怪,驚惶將手中提的端盤丟出去。
浮笙聽那聲妖怪,忽然憶起那日阿姐在她府中與她臥談時,“你是妖身,你如今為凡人盡心盡力,他日這些凡人知曉你的身份,又如何待你?
放下罷,王母與我仙身擇日便可位列仙班,王母感念你,卻認為你涉事過深,該放下了。”
她是如何回的?大抵都忘乾淨了。
直至樓裡掌櫃與她告了罪,浮笙才回神,與掌櫃還禮,便收了青丹酒。
浮笙跨了樓裡的門檻時,還聽見掌櫃的數落小二怠慢客人云雲,心裡好受許多,連馬車也不需要,觀街景色闌珊,獨一人徐徐回府宅。
太子昀坐在初雲樓窗旁小榻,目裡見浮笙處在百姓之中猶外亮眼。
百姓都敬他,都與他做揖福禮,他揹著太子昀,也與百姓們還禮,隱約見他是物著眉眼的溫潤模樣。
如他所說,若禮只與少數人做,那禮是活不起來的,人需要一個帶動,但不需要一個貴胄做派的。
清遠居離了竹默、蘭湘便清蕭許多。
郡府中的兩個時辰,是將她三餐也算進去的,清遠居並無灶房,浮笙也不便起灶。
日頭盡了,浮笙搖晃晃在門前停了看府裡出了牆頭的桃花,桃花嬌麗,月不見影光。
衣衫盡溼,貼在身上冰涼的難受。
浮笙想起無幾個人記得的子惕來,她知曉子惕有個奇特習慣,逢事不知作何解時,便在書篋裡翻出一袋豆子,將其撒在塵土中和髒了,再用一隻小籃子一粒粒揀起來。
在決定與陳另眾人相邀去玉浙山前一日,也是天公佈雨之日,光色漸暗時,子惕在客棧後院擺了一方棋,自己在石凳下揀豆子,雨珠與那豆子一般大小,可子惕揀了很久。
桌上棋盤上,棋子讓雨珠打得失了方向,胡亂在盤上擠作一堆,目裡也只見黑白,站不住腳的,也在桌上尋了地,顛倒有之。
浮笙先前不知曉子惕如此是為那般,如今恍然回憶,子惕曾無數時間中,都在揀豆。
卻不知在入宮時可有過數數揀揀豆子的捻想,浮笙上前走,卻讓石攔了腳,吃了踉蹌,聚著鳳目仔細瞧了一番,笑了笑,“連你也攔我!”
浮笙驀然覺得委屈,抬眼四里皆滂沱,浮笙只道,“算了……”便摸著府門進去,又晃晃的抓了幾抓,將門抓在手裡闔上。
知覺面上沒了雨打,浮笙以為在房裡,靠在門上坐了,手裡出來一支玉簪,浮笙熟視一番,口中一陣嘀咕。
雨打瓦片甚是清晰,浮笙握著玉簪,目裡,子惕在眼前站著,身上是件青儒袍,眉眼含笑的看她。
“玉人子惕,先前玉浙山府宅裡……不是……不是你遇見我,是……是我……先遇見的你。
那日你與我說‘天下詩篇摹盡,花顏色嬌,不得文章繪物,絲絲冷芒。’。
我不曉得來的甚麼……在你身旁好些日頭,不見你真的愛花,你……不喜歡花。
那時……我不知道。”
浮笙靠在門上,身子溼涼涼的難受,浮笙不予理會,只覺心頭酸澀無力。
“我從為……你愛山水,愛自在快樂一些,與他們一般,吃足溫身,與百姓慈懷些。
那日,見你與鄭憐講那些模稜兩可之言,我竟未曾留心。
我使一年光陰餘,才知曉你竟想顛覆朝綱,弒君奪位。
是因陳佑介入,致你失算麼?
對……後來你知曉失算了,便不準右相介入,你做了兩盤棋,一敗一生,而我,也是其中一枚勝算更大的活棋……”
浮笙驀然哭了,猩紅眼中盡是淚,“子惕,我與你念首詩,可好?”
浮笙見子惕在眼前消散,張著手卻已然落空。
只口中喃喃念道,“淚長客悲步,移華大貴鄉。
終年居相首,獨攬蟒國章。
一日窮思心,十日抄金坊。
女妖心如此,怎棄亡命郎。
郎有長風願,國舉盛世昌。
女有春閨夢,金釵配瑜桑。
可憐天道薄,文曲歸天皇。
獨留瓶中女,憂戚玉淚傷。
忽日夜終更,女妖配朝裳。
輕步竹臺宇,哽咽言心惶。
望郎託吾夢,訴吾國事常。
百姓安長樂,山水象庭堂。
待定登基事,問路來尋郎。
橫渡孟婆城,過走雀青廊。
阿笄自知明,遂棄御行湯。
千年浸忘川,來世終不忘。
小妖金紋綬,彩羅佩玉湘。
常居桃花林,背向萬竹江。
百萬盤根樹,埋得四寸觴。
望君來世見,帶吾歸故鄉。”
雨算與浮笙一個情分,不忍看她,收了雲離去。
這便許久了,月隱於雲後,將要落了。
餘光在浮笙臉上映出水光,是滿面清悽淚,白髮玄服。
浮笙倚在門上,無意識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