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毛修之發來的急件後,王慧龍毫不遲疑地率領輕騎馳援滑臺。因為王慧龍知道,在主公楊安玄的心中,更看重胡人的入侵。

一路之上,王慧龍都在思索如何破敵,魏軍在汲縣和黎陽津屯兵已久,奪取白馬津後定然大舉過河,數量會在三萬以上,其中至少有半數是騎兵,自己所率的五千輕騎要想贏得勝利,恐怕不易。

魯軌在黎陽津以卻月陣大破魏軍,自己若能複製卻月陣才有可能取勝。可是卻月陣對地形要求極為嚴苛,魏軍已經過河,複製卻月陣的可能性不大。

到達長垣後,王慧龍得知城中有一千二百兵守軍,盤點長垣城中庫存輜重,找到一百四十輛戰車和三百六十根狼筅,更是驚喜地發現一千二百斤火藥。要想抵禦輕騎,火藥、戰車和狼筅很重要,王慧龍總算有了些信心。

王慧龍派人前往燕縣送信,讓燕縣派軍前往滑縣南會合增援,儘量帶上火藥、戰車、狼筅和長兵器。

十一月二十六日辰時,王慧龍在滑臺城南二十里與燕縣的援軍匯合,現在除了五千輕騎外,還多出一千八百步卒。關鍵的是從長垣、燕縣共得到二千斤火藥,二百三十輛戰車和六百根狼筅。

滑臺城南是開闊的平原,適合輕騎馳騁,地勢對魏騎更為有利。王慧龍索性選擇開闊地,將二百餘輛戰車擺成圓形,留下多處缺口讓戰馬進出,將一千八百名步卒分散在圓車陣中。

弓箭手立於戰車之上,六百將士持狼筅站在戰車之後,長槍手、盾牌手各司其位。王慧龍將圓陣佈設在滑臺城南十五里處,然後帶著五千輕騎朝滑臺城殺去。

寒風颳在臉上,王慧龍心情沉重,此戰吉凶難料,若兵敗不光滑臺城難保,恐怕燕縣、長垣也將陷落,兩城的守軍大半被他帶出,城中防禦不足,魏軍可輕鬆奪城。一旦滑臺、燕縣、長垣等城陷落,整個濮陽郡便只剩下濮陽孤城,不用多久整個兗州都將陷落到魏人手中。

事到臨頭需放膽,王慧龍抖擻精神,大不了兵敗身死,當年劉裕族滅己家,自己就差點喪命。如今娶妻生子,已有後人,死有何懼。

滑臺城南,於慄磾帶著一萬餘魏騎早已嚴陣以待,他早就得到偵騎稟報,雍軍前來馳援滑臺,兵力不過五六千數。

委慄津、黎陽津、玉門渡三敗在雍軍手中,於慄磾對雍軍的重視層層加重,不過於慄磾同樣心懷不憤,委慄津是中計,黎陽津是因為阿薄幹那個蠢貨,玉門渡則是雍軍使用了火藥,於慄磾雖敗卻不心服。若是在戰場上光明正大地戰上一場,於慄磾相信自家兒郎要勝過雍軍。

離午時還有半個時辰,馬蹄聲滾滾而來,於慄磾揚起手中黑矟,矟毦在風中躍動。

於慄磾一語不發,催動座騎,率先朝雍騎迎去,今日要拔除刺在喉頭的這根刺,以血洗恥。

魏騎紛紛策馬,密集的蹄聲匯成奔雷,不少人高舉彎刀,嘶聲狂吼,熱血沸騰地朝前賓士。

相隔百餘步,雍騎從中間分成兩部,朝東西方向橫掠,馬上將士彎弓朝魏騎射去。

魏騎不甘示弱,還有箭雨,長箭帶著利嘯在數十步的距離交織、碰撞,不時有戰馬嘶鳴立起,有將士從馬背上掉落。

親衛在於慄磾身旁用盾牌替他遮擋,於慄磾不時用黑矟將漏網的箭只挑落,戰馬感知到他的急切,不用鞭打,奔踏如風。

迎面而來的疾風讓呼吸變得艱難,心劇烈地跳動,王慧龍卻感到熱血沸騰,一刀將敵人的胳膊砍斷,飛濺的鮮血落在臉上,忍不住高聲呼嚎起來。

震耳欲聾的呼嚎充斥耳邊,分不清敵我,舉起刀的那一刻,所有的思想都化成了用力揮出的刀光、聲嘶力竭地吼叫。

兩軍對撞一炷香的時間,便有數百騎倒在地上,

王慧龍覺得時機差不多,傳令鳴號南撤。

於慄磾放緩馬步,揚了揚手中黑矟,矟毦已被鮮血染透,變成了鮮紅的顏色。

看著雍騎潮水般地向後撤走,於慄磾在腦海中回想了一下地形,方圓三十里皆是平原,雍軍想要誘敵設伏也沒有埋伏之所。

「追」,於慄磾毫不猶豫地朝雍騎身後追去。

十五里路程,轉瞬即至,王鎮惡帶著輕騎從戰車的縫隙中穿過。

於慄磾勒住馬,黎陽津雍軍便是用戰車以少勝多,只是眼前的戰車並沒有聯在一起,顯得疏落,露出多處空隙,雍騎便從空隙中衝入戰車之後。

有魏騎追到雍騎身後衝入戰車陣中,陣中擺放著拒馬,魏騎的速度放緩,戰車上的弓箭手居高臨下射出冷箭。

密密麻麻的狼筅合圍過來,戰馬驚起,將馬背上的將士摔落,長槍立時扎來,將其殺死。

於慄磾下令繞開戰車,戰車擺放的範圍極廣,將數里之地圈在其中,雍騎不時地從戰車陣中竄進竄出,引誘魏軍進入戰陣。

一刻鐘時間,進入車陣中的魏騎傷亡了數百人。於慄磾眉頭皺起,傳令道:「撕開一角,掃平障礙。」

號角聲中,魏騎在東面、北面集結,萬餘人齊射箭矢鋪天蓋地,戰車上的雍軍紛紛中箭倒伏,王慧龍忙傳令讓戰車上的將士避入陣中。

魏騎趁機衝至戰車旁,拖曳著戰車移走,清出數十丈的通路。眼見雍軍向後退走,魏騎氣勢洶洶地衝殺,突然間戰馬嘶鳴而起,地上佈滿了鐵蒺藜。

落馬的魏騎很快被弓箭取走性命,於慄磾有些心焦,眼前這些雍軍有如牛皮般堅韌,己軍倍於雍軍依然難以取勝。那種丫丫叉叉的古怪兵器,實在是難以對付。

王慧龍見魏軍攻勢放緩,氣勢變弱,當即下令以狼筅為鋒,上前殺去。六百根狼筅分成五列,形成外弧形護著身後的雍騎向前。

於慄磾冷笑一聲,道:「蠢貨,顧頭不顧尾。」

號角傳令,一萬餘魏騎散開,朝著雍軍身後兜去,準備從前後左右四面合擊,將雍軍切割成小塊,圍而殲之。

王慧龍見魏騎四面八方分散開來,知道苦等的機會到來。他已經注意到指揮魏騎作戰的於慄磾。手持黑矟,鬍鬚花白,應該是於慄磾了。

方才與敵交戰,王慧龍看到多名將士倒在此人的矟下,別看於慄磾年老,勇力依舊過人。

不過戰場之上不光靠勇力勝人,隨著號角聲響,狼筅朝東西分開,露出道路,王鎮惡率著雍騎朝於慄磾衝去。

於慄磾哈哈笑道:「雍軍膽敢欺愚年老,老夫便讓他見識一下愚的厲害。」

他身邊尚有三千餘騎,只要頂住雍騎的衝鋒,等繞行的兒郎合圍過來,雍軍便插翅難飛了。

於慄磾沒有注意到,朝他衝來的雍騎馬背上多了不少陶罐,那是王慧龍用來克敵制勝的法寶。

相隔二十餘步遠,雍騎將手中陶罐擲出,陶罐落在地上,砸在魏騎身上,黑粉末散揚開來。火箭穿空而過,立時燃起火焰,驚得戰馬亂竄。

趁著魏騎驚亂,王慧龍帶著兒郎朝於慄磾衝去,於慄磾身上皮甲沾了火藥,著起了火苗。

身邊親衛生恐他有失,想圍著他朝後馳去。於慄磾怒呼道:「退後者斬。」

揮舞手中黑矟前來迎敵,又是十數個陶罐朝他擲來。陶罐在空中互相撞擊碎裂,黑粉被風一揚將於慄磾的白髮染黑,親衛大驚失色,若是於將軍有個閃失,作為親衛只能以死謝罪。

眼見火箭射來,親衛伸臂迎上去,「蓬」的一下,滿身的黑粉末燃著,立時變成火人。

別的親衛哪敢耽擱,拉著於慄磾的戰馬就走,於慄磾舉

矟將韁繩割斷,不料身後的親衛用刀扎向他的馬臀,戰馬吃痛,奮蹄朝前奔去,任憑於慄磾如何吆喝也不能制止。

王慧龍帶著輕騎緊緊地追到於慄磾身後,不時有魏騎想返身阻攔,人少王慧龍則直衝而過,人多則擲出火藥罐,利用火焰嚇阻敵人。

魏騎見雍軍追趕主將,紛紛策馬追在雍騎身後,將雍騎夾在中間。

於慄磾索性朝滑臺城方向奔去,準備到了城邊再整隊來戰,屆時與那些追在雍騎身後的兒郎一起將雍騎包圍,看看雍騎還有多少火藥可擲。

離著滑臺城數里之遙,卻見城中火光沖天而起,於慄磾心中黯然,若不能想出對付雍軍火藥的辦法,就算能奪取兗州也終究難逃一敗。

此時,滑臺城中的魏軍像沒頭蒼蠅般朝外竄,城門洞處擠了一堆人,越擠越出不去,眼見火勢就要漫延過來,叔孫建的親衛顧不上其他,抽刀朝身前的將士砍去,殺開一條血路保護叔孫建逃脫。

出城的魏軍喘息未定,就見於慄磾帶著數千輕騎馳來,躲閃不及的魏軍被戰馬撞飛、踩踏。於慄磾看著城中大火,急聲問道:「壽光侯何在?」

王慧龍看到城中火起,知道齊恪在與自己裡應外合,當即命將士們把剩餘的火藥罐向魏軍砸出。

火箭燃起火焰,早成驚弓之鳥的魏軍四散奔逃,再難組織起反擊。

王慧龍帶著輕騎直衝滑臺城東面的魏軍大營,營中此刻亂成一團,從城中逃回,還有折返的魏騎驚惶不安,叔孫建、於慄磾身死的訊息甚囂塵上。

公孫表留守大營,眼見要發生營嘯,忙傳令將士迴歸自己的營帳待命,不可四處走動。

魏軍分歸營帳,此時王慧龍率軍衝營,為方便潰兵迴歸,魏軍的寨門都沒有關閉,王慧龍率軍直衝而入。

原本驚恐不安的魏軍炸了窩,四散奔逃,王慧龍找到糧倉所在,僅餘的十數個火藥罐砸上去,大火很快熊熊燃起。

看著沖天而起的大火,王慧龍臉上露出笑容,沒了糧草輜重,魏軍只有撤走一條路了。

「坐在電腦前打瞌睡,年底事多,精力有限,實在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