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大類、巧絕技能、兵類考場,第一項匠師技能考核為……迂直劃線,六取一對決!計時鼓三聲後開始。”

冬!

九月初十。

辰初一刻。

第一聲震耳鼓音,掀開了王葛匠人之路的新徵程。

幸虧她來了兵類考場,總比試人數只有一千二百人。她無法想像農類考場得人山人海成啥樣!

運氣還算好,入場後只看到擔任巡吏的陶郎君,沒看到可惡、賤氣的司馬小郎。雖然這一路上,對方確實沒有害她性命的意圖,但那人也絕對不是好貨!

她目光重新移回觀測牆,可惜從這個角度,看不清楚牆面繪製的長線。自現在起,雜事都跟她無關。不管司馬或陶,他們若敢借著巡吏身份跟她私下接觸,她便告發。

冬!

第二聲計時鼓。

“迂直劃線”規則:製作區前方矗立的觀測牆,是此次考核的模器圖,牆形正方,自地而起的各邊長均為十尺。從牆的左上部分至右下,畫著一條五寸寬距的崎區長線。線段迂處與直,都毫無規律。

考生要將崎區長線,在材料泥坯木板(邊長兩尺)上,縮畫。工具為刻刀。

考生先近距離觀測模器牆,隨撥浪鼓停,必須進入製作區。再起身,視為主動結束考核。

淘汰規則:每六名考生為一組,六人中,根據畫線標準,只留取一人。若都達到標準,則根據考核時長,末尾淘汰。被淘汰的五人,非真正的淘汰,需要進行第二輪加試考核,仍只留取一人。這次被淘汰者就再無機會了,立即走離場通道,敲不如鼓。

王葛乍聞考項時,跟其餘人的驚詫不同:縮畫線段!是河東裴氏裴秀開創的地圖繪製方法……製圖六體中的“分率”!也就是後世的“比例尺”。

沒想到兵類考場的第一道考項,竟然跟繪製輿圖有關聯。王葛暗暗激動。

冬!計時鼓結束。

王葛和其餘五考生跑到觀測牆前。

噹啷噹啷、噹啷噹啷……匠吏搖著撥浪鼓過來。這時候,沒人嫌撥浪鼓吵,反而希望它響的時間久一些。

崎區長線起始位置不到最頂端,王葛個矮也沒關係,稍稍離遠即可。現在目測到的線段,沒有圓滑的過渡部分,迂與直的交接處全是稜角轉折。她打算先大略自左至右走一遍,再返回……狗官!

波浪鼓竟然停了!

她走的最快,都沒走到線段尾部。

沒辦法,六人迅速坐到製作區。六個製作區分為兩排,前三、後三,只要不出各自區域,觀察時有一定的活動範圍,前排的人擋不住後排視線。

第一排跟觀測牆相距正好一丈,第二排再遠五尺。

王葛在第一排的正中位置,最利!

位置順序是根據急訓營成績、郡縣初選成績彙集後,再綜合比較而排列,王葛帶著初級匠師身份來考,而且急訓營成績拔尖,誰配與她爭?

所以也就波浪鼓一停的時候她慌了下,坐入製作區後,已經沉靜。

王葛把觀測牆上的線段當作河流,將“河流”縮畫,無論迂、直,肯定都要保持同樣的縮小比例。材料木板比觀測牆小五倍,那就按著這個比例來,將寬度設定為一寸距,拿起刻刀,下刀。

西側的郡武比考場,第一項考核也在辰初開始。

一千名少年勇夫縱馬賓士,衝進山林。

桓真、王恬已經分開。

每人的箭箙中只有十隻竹箭,刻有記號,可根據記號查到戶籍、姓名,防止有人用箭傷人、或冒搶獵物。

滿成績為十獵物。以其餘方式獵殺獸,不計入成績。獵物兇狠等級一致、數量也相等的情況下,按射獵耗時長短末尾淘汰。

桓真發現的第一隻獵物,是雪白美麗的肥兔,一看就是馴養的。不但不跑,還朝他跳過來。

擋路!他照常縱馬過去。兔亡。

王恬發現的第一隻獵物是鵝。這鵝的主人一定很喜歡它吧,脖子上還掛著漏了個洞的小食袋呢。浪費一隻箭殺鵝?那能行?他低身,掐住鵝,搶了食袋扔開鵝,對它扔下句:“要學會自立!哈哈!”

勇夫丙也找到了獵物,是隻普通的公雞,挺靈活,一直朝著下山方向跑。不管它,若射殺一隻公雞回去,他要被旁人笑死!

“嘎!嘎嘎嘎!”三隻鴨子一起朝勇夫丁叫喚,還又掉了頭一邊跑、又停下來等他的樣子。

“滾!”勇夫丁氣笑,沒管三隻鴨,心想,郡署也太瞧不起他們了,用兔子充當山獸也行啊,竟用鴨!

監測第一座山頭的獵鷹有十隻,往來不停的飛巡,鳴叫。它們的任務是驚退山鳥,不讓勇夫們有射殺山鳥的機會。

桓真他們不知道,初五至初十,這座山上本就少的可憐的山獸已經被清除,並按比試人數、每人十隻獵物的數量投放雞、鴨、鵝、兔。這五天內,這些家畜已經死了一些。他們現在每放棄一次機會,就更難滿載而歸了。

而下場考核,跟這場的獵物息息相關,將更加苛刻!

離郡武比、匠師大比考場遙遠的某處山谷,也駐紮了營地。

營地四周有簡易草棚,五十名郡兵、一百名鄉兵駐守。

營地中央,坐著兩百罪徒,每兩個罪徒被戴在一個大木枷上。大枷五尺長、寬,套住脖頸的孔是一前、一後排列。

木枷非常沉,兩名罪徒如果活動,必須小心翼翼,想跑起來根本不可能,因為他們的左腳腕上,還連線一條粗繩索。就算左手沒被銬在枷上也無用,沒合適的工具,徒手解開繩索的工夫,早被兵卒發現了。

況且山谷內潮溼、泥濘,罪徒之間是這幾天才被拷在一起的,之前根本不認識,誰會信誰?被告發就完了。

可是為何把他們拉來此處?已經在山谷呆了五天,每天不用勞碌,還管兩頓飯食。

一個髮絲灰白的罪徒,問前頭的同枷罪徒:“你發現今日這些兵有何不同了麼?”這是他來此處後,第一次開口,聲音似天生就那麼低,且渾厚。

同枷罪徒沒精打采:“不知。”

“他們在不停的往北望,證明一定有人將從北面來。也一定與我們有關。”

“那又咋樣?我們不能動,也不能跑。”

“哼。我有猜測,今日起,飯食會減。且看吧,如果我猜對了,呵呵……”

“有話直說!”

“不急,如果我猜錯,那就不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