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chapter 7

車上。

周宴行說：“聊這麼久，不會是在背地裡說我壞話吧。”

池湛：“聊您的領帶。”

後兩個字他刻意加了重音。

為了挽回周宴行在蘇冉心目當中的信譽值，池湛一番真裡藏假的解釋，總算讓蘇冉將信將疑地走了。

周宴行今天突然莫名其妙讓他領帶，原來是給他挖了個坑。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周宴行絲毫沒有坑了人之後的愧疚感，“何況你也沒告訴他實話。”

池湛自然不能實話實說。

周宴行這一招“我不爽也不讓你爽”，讓池湛實在無法辯駁。

回去還是午休時間。

同事們都趴在桌上睡覺，或者在茶水間嘀嘀咕咕地聊天，看到周宴行進來，便立刻直了身體：“周總。”

周宴行衝他們點點頭，進了辦公室。

池湛則是回了自己工位。

他也擁有一間小辦公室，就在周宴行隔壁，兩人中間隔著一層磨砂玻璃，隱隱約約看不清楚。

池湛是優先順序最高的秘書，他手下還有不少助理，分派各類小工作，但總權利仍在他的手裡。

入職這個月來，池湛對於手裡的活堪稱得心應手，簡直像上輩子幹過。

……難不成他上輩子也當過周宴行的秘書，然後被辭退了，回爐重造，又來當他秘書了？

越想越細思極恐。

池湛看了眼時間，已經沒時間休息了，便泡了兩杯咖啡，一杯給自己，另一杯加奶加糖的給周宴行。

進去時周宴行正在批閱檔案。

周宴行似乎永遠都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樣，早早就來公司，中午不休息，晚上偶爾還加班應酬，自律得非常不符合一個戀愛遊戲男主的標配。

玩家想和他談遊戲都找不到空位。

“您的咖啡。”

周宴行頭也不抬，“嗯”了一聲。

池湛便不再打擾，離開了辦公室。

這時周宴行抬起頭，看著池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坐下，隨後又不知道怎麼回事，站了起來，又推門出去了。

總得讓你知道，背地裡說上司壞話會有什麼結果。周宴行心想，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咖啡醇香可口，奶和糖的比例恰到好處，不多也不少，完全契合周宴行的口味。

在外人看來，池秘書的行為準則很標準，進退有度，親和力強，不帶絲毫攻擊性，任何難纏的老虎在他面前都會變成貓。

然而周宴行知道，並不是那麼回事……

池秘書，似乎也有非常固執，倔強的一面。

當然，這是以單純的上司眼光得到的結論，且似乎只對周宴行一人適用。

周宴行是一個行動力極強，且富有耐心的人，這兩者聽起來似乎有些矛盾，但前幾任秘書對周宴行的評價都是：

“這個男人真的會將你犯過的錯誤全都記在心裡，等到無法容忍的時候，證據條理清晰明確，送你一份離職大禮包還讓你無法辯駁。”

“我完全無法想象，如果周總辦公室戀情的話，會怎麼樣和對方相處？”

“作為上司非常可怕，因為他非常非常記仇，記性和聽力還特好。但我想，做周總的戀人應該會很好吧，只要不出軌——因為他對家人和朋友都特別好。”

池湛閒暇之餘，在電腦c盤裡，看到一個叫《秘書必讀！！！》的文件，上面寫滿了前輩的血淚史。

池湛原以為這些言論是過度誇張，直到他看到自己桌上放著的下午茶禮盒，其中有一袋蘋果果凍，正是他在超市所看到的那個疑似周宴行的人所在的貨架位置——

他無法不多想。

如果只是碰巧，那倒無所謂，可關鍵是，池湛那天似乎還和好友偷偷吐槽過……

“我有時候真懷疑，我老闆是不是性冷淡。”

……這種話被周宴行聽到，現在去道歉還來得及嗎？

可他該怎麼開口。

周宴行真的很記仇，池湛才切身體會過，如果不道歉，萬一他一直記仇一直記仇，到最後仇上加仇，直接把他開了怎麼辦？

池湛正在思考道歉的一百零八種姿勢，姜逸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

“池哥，你怎麼了？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池湛回過神：“我只是想問，今天的下午茶是誰準備的。”

“應該是人事那邊，池哥，你的臉色不太好……”姜逸擔憂道，想了想，又猶豫著說，“……該不會是已經知道那件事了吧。”

“什麼事？”池湛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鬆。

“就……哎，也沒什麼大事啦。”姜逸擺擺手，顯然有些懊惱，“是我多嘴了，可能根本不是那意思呢。”

姜逸總是藏著掖著，反而更令池湛在意。

但姜逸無論如何也不說，池湛也不好強迫，道：“等會的彙報檔案做好了麼？記得拿去給周總看。”

池湛總會將機會見縫插針地給玩家，讓他們攻略周宴行。

畢竟這也是他的主要任務。

姜逸卻聞周宴行色變：“我去？不要了吧，我我我不想看見他那張臉。”

甚至都開始結巴了。

池湛：“……”

姜逸也察覺到自己嫌棄得過於明顯了，又補充了一句：“其實我對周總只有單純的敬畏之情，真的，我對這種型別的男人一點也不感興趣！”

池湛卻很疑惑。

不想攻略周宴行……那在這個遊戲裡待著還有什麼意思？

但姜逸仍然吞吞吐吐的：“那個……明天中午。”

池湛想起上午姜逸的邀約，道：“明天中午有時間麼，我請你吃飯。”

雖然不明白他的意圖，但很有可能是和周宴行有關，池湛自然也不會拒絕。

姜逸興高采烈地回去了。

很快到了月末的彙報時間，一波一波的人進了周宴行辦公室，池湛也只得先放下不安，專注記錄。待彙報結束已經臨近傍晚，到下班時間了。

池湛一直沒找到機會和周宴行單獨說話，可當辦公室裡只有他們兩人時，池湛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周宴行在電腦上做批註。

過了會，似乎才發現池湛還在，說：“還有事？”

辦公室內開了燈，室內猶如白晝，周宴行抬眼時的那一瞥，突然令池湛想起了這幾天來他被周宴行抓包的無數個瞬間。

池湛思考片刻，覺得現在不是合適的時機，便道：“沒有了。”

“那就回去休息吧。”周宴行收回視線，“你今天挺累了。”

這話從別人嘴裡說出來不奇怪，但從周宴行的口中說出來，就顯得特別的……

黃鼠狼給雞拜年。

可能不太恰當，但實在太奇怪了。

池湛忍不住詫異地多看了周宴行幾眼。

“還是你想留下來加班？”周宴行又問。

“那當然是……”池湛險些選了第一個選項，“陪您加班了。”

沒變化，還是那個正常的周大魔王。

池湛正要問接下來的工作，周宴行卻道：“今天的工作做完了，不賺你的加班費，回吧。”

池湛只好離開，但仍覺得周宴行不太對勁。

不，應該說是非常可疑。

周宴行從來都不是會關心別人的性格，更何況說什麼“你今天挺累了”這種話。

總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下午公司的氛圍也很奇怪。池湛接水的時間，便察覺到很多員工在看他，並且在討論著什麼。

一般來說，公司發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而且不是小事，就會出現這種情況。

池湛視線掃過去，他們便紛紛移開目光，安靜下來。

池湛來到人事部，幾名員工看到池湛，快速說了聲“池秘晚上好”，隨後就拎著包走了，都不敢跟池湛對視，顯然是有鬼。

只有小賈動作慢，還在收拾東西。

池湛先是問今天的下午茶是誰安排的，小賈一臉迷茫，如實說，零食點心都是正常規格，只有果凍是今天周總特意加上去的。

池湛心頭一沉。

周宴行果然是在點他。

“公司最近有什麼新聞麼？”池湛又問。

按理來說，公司的事情，池湛是瞭如指掌的。畢竟他就跟在周宴行身邊，大大小小的會議全程參與，沒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但小賈聽到這話時，立刻露出了求饒的表情，池湛就知道，的確發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已經傳遍了公司。

“池秘書，這件事還沒定下來，不一定是真的……”小賈囁嚅道，“我們也只是八卦而已。”

“是麼。”池湛溫和地笑了笑，“和我有關的八卦？”

他在公司裡向來是大哥哥的形象，也沒有架子，說起話來極有分寸，和底下人年齡相仿，又很好看，因此比起周宴行，大家更願意和他溝通。

但小賈感受到了無形的殺氣。

雖然池湛平時脾氣好，但畢竟是周宴行身邊的人，誰也不敢不聽池湛的話。

“池秘書，我們也是才收到的通知，但也不一定就是周總的要求。”小賈猶豫半晌，最終咬牙道，“上面要求招一名新秘書進來，崗位職責和工資要求對標的是……你的崗位。”

池湛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的崗位只招一個人，其餘都是助理，如果再找一個，意思就很明顯了。

最近總是撞見奇奇怪怪路人的周大總裁決定在公司多呆一會，正看新聞時，忽然打了個噴嚏，詫異至極。

最近怎麼總打噴嚏？

空調溫度很正常，也沒有感冒的預兆。

——難道是有人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