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遇到什麼好事了,多謝勇哥惦記著貧道?”,林子易一聽到“潑天富貴”,頓時心中一喜,打瞌睡遇到枕頭,老道士乘風子說盡早下山莫要機緣,莫非這王勇就是自己的機緣。

“凌雲兄弟莫要心急,到了食肆,再說無妨!”,王勇擺了擺手,拍了拍林子易的肩膀,“初來乍到,想來兄弟你沒有生計,我給你安排了個差事!”

“多謝勇哥!”,林子易聞言,大概清楚王勇的意圖了,但是看到如今王勇在城門把守,不禁心裡打鼓,可別給自己安排一個把手城門的活兒啊,雖說少走了四十年的彎路,但是自己才十五歲,還是多走些“彎路”好!

所謂食肆,大多是路邊攤,林子易抬頭看了看,現在離吃午飯還有大概一個小時的時間,自己在外吃獨食不太好,要不給她倆捎點東西回去?

“勇哥,貧道家中有人,得回去叮囑她們少做些飯!”,林子易想到自己身上沒帶錢,而這頓飯肯定得自己請客,於是找個藉口回家取錢,順便讓周清慕和翠兒不要做飯。

“說來也是,還是凌雲兄弟你心細,我也回家一趟告知娘子,不然晚上又得吃剩飯!”,王勇覺得林子易還挺照顧家裡之事,雖然有失男子氣概,但卻十分欣賞,他也覺得自己嬌柔的娘子就很惹人疼,不然也不會趁亂去坊市“買”東西!

回到家中,林子易找來周清慕,周清慕仔細打量著林子易,發現他身上沒有多出什麼東西,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知道林子易武藝高強,但是他只有十四五歲,生怕林子易嚐到甜頭,走上不歸路。她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心裡獨自擔憂!

林子易從盒子裡拿出一塊銀子,遞給周清慕,“給我剪下一兩,剩下的你拿著,做好賬目!”

聽到林子易要錢,周清慕心中一陣欣喜,心裡的陰翳一掃而空。這說明林子易之前只是被激怒後一時興起而已,他是知道買東西得給錢的。

50克銀子大概花生大小,此時一兩沒有那麼多,大概十四克,也就是黃豆大小,林子易掂量了一下,銀的密度還真不是說說而已!

“中午只管煮飯,貧道不回來吃,會給你們捎些!”,一兩銀子值一千文,推算一下物價,林子易覺得這頓飯最多七八百文,還有餘錢給她倆捎點。

“吃飯用不了這麼多錢!”,得知林子易去吃飯,周清慕下意識提醒了一句,她出身商戶,出去吃飯大概也就二三百文,林子易拿了一兩銀,她有點詫異,不會遇到黑心食肆宰客吧。

要是翠兒知道林子易拿一兩銀子去吃飯,可能會當場昏厥,她覺得一頓飯五十文已經算破天荒的了!

“嘿嘿,貧道遇到了貴人,會有一份潑天的富貴!”,林子易笑了笑,攥著銀子出門了,這東西太小了,不好找,可別掉了。

周清慕聽到這話,兩腿一軟,靠在了門梆上,看著林子易離去的身影,心裡憂思重重。小道長不會染上賭了吧!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剛開始賭時,嘴裡就說著“貴人”、“潑天財富”這些。

“翠兒,中午少做些米粥,小道長在外吃,也不要做菜,小道長會捎些回來!”,周清慕有氣無力地吩咐一句,就繼續開始刺繡了。

正在用棍子在地上寫字的翠兒如蒙大赦,站了起來開始準備做飯。

來到食肆那條街,林子易站在街頭,不知道王勇回來了沒,四處張望。還沒到飯點,客人並不多,林子易很快就找到王勇的位置,王勇坐在一個食肆,也在等待林子易,見林子易看了過來,揮了揮手。

“勇哥,這是?”,林子易走近,才發現王勇身旁還坐著有一個三五歲的小男孩兒,樣貌王勇相似,少了一分粗獷,多了幾分秀氣,王勇他老婆應該挺漂亮的。

“這是犬子,王景德,非要跟過來,凌雲兄弟莫怪!”,說著王勇拍了拍小男孩的後腦勺,“臭蛋,這是你凌雲叔父,快叫叔父!”

“叔父,我是臭蛋王景德!”,臭蛋歪著腦袋想了一下,臨走前孃親交代過,要說王景德,不能說臭蛋,可是明明心裡知道,還是嘴瓢說了出來,看了自己爹一眼,心裡害怕,低頭假裝喝水。

看到小傢伙那懼怕的表現,林子易笑著撫了撫小傢伙的腦袋以示安慰,前世父母排行小,自己早早地既當叔又當舅,倒是很喜歡小孩子,小孩子的情緒寫在臉上,好相處!

其實王勇帶小傢伙過來,是有失禮數的,不過,林子易看來,去他媽的禮數,所謂禮數,不過是男人對女人的限制,是大人對小孩的束縛,說白了,就是強者對弱者的霸凌,是強者維護自身地位的霸王條款!

“你們父子出來吃飯,留嫂夫人一人在家,勇哥不怕今晚夜宿街頭?”,王勇做出有失禮數的事,說明了在王勇心裡,自己不是個外人,看出這一點,林子易也開了句玩笑。

“無妨,我那小姨子前幾日來探望娘子,來年開春才會回去!”,王勇擺了擺手,隨後嘿嘿一笑,“凌雲兄弟,你回去拿了多少錢兩?”

林子易聞言,微微一怔,這個王勇看來真不簡單,竟然猜出來自己回去的真實目的,想起之前對方收禮支開左右的場景,不得不佩服,這人情世故,王勇算是摸透了!

林子易也不賣關子,把握在手裡的銀子放到桌上,同時裝出一副心疼猶豫的樣子。

王勇多懂啊,不用掂量,搭眼一瞧,就知道這是一兩銀子,看來自己這個兄弟還是有點家底的。“砰”的一聲,王勇猛然拍了拍桌子,桌上的銀子蹦了一下,“哈哈哈,夠豪氣,凌雲兄弟,今日不醉不歸,快來人,上好酒,上好菜!”

臭蛋正在看桌上銀閃閃的銀子,王勇這一聲,也把他嚇得蹦了一下,眼睛裡都嚇出淚水了,不過他還是強忍著淚水,連忙伸手把銀子握住,放到自己的碗裡,小心看守著。

林子易看呆了,臭蛋動作很熟練,說明什麼,說明王勇不止一次拍桌子,小傢伙也不止一次守銀子,不愧是親父子,都挺愛財的!

酒過三巡,開始聊正事。

“縣老爺被暴民殺了拿去邀功,如今永興縣,縣尉大人說了算,不出意外的話,過段日子,孫賊被朝廷平定。到時候,縣衙大人就是縣老爺了,凌雲兄弟,你想不想在縣衙裡謀個差事?”,王勇看了看四周,發現近處無人,就低聲說了一句。

“不瞞勇哥,貧道雖然有些家底,但維持不了多久,近日憂思重重,苦於沒有生計。”,林子易本來有點擔心王勇給自己派個守城門的活兒,沒想到是在縣衙的一個差事,頓時心中大喜,連忙拱拱手,“不知是何差事,勇哥可否細講?”

“哈哈,好說好說,喝酒喝酒!”,王勇哈哈一笑,林子易這一句話,已經表明了態度,以後共事多一個自己人,想來好辦事得多!

“縣衙裡還有一個姓劉的鋪頭,據說和縣老爺親戚,亂民暴動,他也被……”,王勇沒說完,用手比了比脖子,“現在差役缺人手,憑兄弟你的身手,當個捕頭不在話下。只是當差只會武藝可不行,我看兄弟做事也是滴水不漏,想來是個好捕頭。奈何縣尉大人那裡過不去,所以先委屈兄弟當個捕手,過些日子,有了功勞,為兄再想辦法提拔兄弟你!”

“那就多謝勇哥了,來喝酒!”,林子易心思聰慧,聽到王勇對自己自稱“為兄”,說明想要把自己培養成嫡系,什麼是嫡系,捕手是捕頭的嫡系,捕頭是縣尉的嫡系,……

“哈哈,喝!”,王勇仰脖子幹了一碗酒。剛才說完話,他就在觀察林子易,他知道林子易很聰慧,重情義,而且武藝也十分不凡,這種人不好拉攏,但卻不用擔心遭到背叛。所以他也有點忐忑,擔心林子易推脫。好在林子易沒有推脫,這說明對方願意幹這個捕頭,願意接受拉攏。

林子易夾了一塊滷雞稍加思索,王勇說想辦法把自己提拔成捕頭,這說明什麼,說明王勇很有可能會成為新任縣尉,他一個捕頭,憑什麼?憑關係唄!

“不知縣尉大人和勇哥有何淵源?”

正端著酒杯審視著林子易的王勇眼睛一眯,心中大駭,這個小道士名不見經傳,竟還有這等功底。迎著林子易的目光,夾了一粒煮黃豆,故作淡然,“縣令大人乃為兄舅父!”

王勇表情雖然淡定,語氣卻有點生硬。林子易知道自己戳中了對方的心事,聰明人不喜歡暴露底牌,也不喜歡讓別人知道自己是“走路子”上位的。

不過林子易也有辦法,微微一笑,對著王勇拱手示弱,“王大人聰慧過人,有勇有謀,今後有勞提攜了!”

前穿萬穿,馬屁不穿,聽到這話,王勇周身舒坦。

“凌捕頭武藝非凡,心思縝密,日後必定大放異彩啊!”

王勇一句話,給日後的永興縣縣衙新添一名衙役,這個衙役很怪。名字怪,姓凌名雲,身份怪,是個小道士!

林子易微微一愣,明白過來,當差得有名字造冊,也不在意,名字,代號而已!笑著舉起酒杯和王勇喝個痛快,什麼叫彈冠相慶,這就叫彈冠相慶!

正事說完,又是一陣酒菜,王勇已經有點醉意,看著林子易,說起了雜事,“凌雲兄弟,年方几何?”

林子易聞言,立馬明白過來,一問年紀,懂的都懂,這是要加深關係啊,“貧道年十四!”

“道士可不可以娶妻生子?”,王勇喝一口酒,又問。

“有何不可!”

“哈哈,好,不瞞你說,我那小姨子樣貌清秀出眾,和兄弟你算是般配!”

“娶妻娶賢不娶色,嫁人嫁心不嫁財!”,林子易發現王勇沒有提到自己對老婆最看重的一點,於是出言提醒。這句話一來表明自己看重品德,同時希望對方看重自己的心意而不是錢財。

此話一出,王勇驚為天人,這句話簡直就是金科玉律,這個小道士怎麼是什麼都懂!

“哈哈哈,此事放心,我那小姨子乃商戶之女,豈會看重錢財,是個明辨事理的好女子!”,王勇默默記下林子易這句話,同時誇耀一番。

林子易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給王勇倒了一碗酒,也給自己倒了一碗酒!

一切盡在不言中!

一頓飯吃了一個時辰,臨行之際,林子易又買了一份滷雞和煮黃豆,家裡有豬肉,魚肉也吃過了,帶點周清慕二人沒吃過的雞肉,再好不過了!

至於,剩下的一百來文錢,送給臭蛋這個未來外甥了,臭蛋拿著錢傻樂,想數數,但不識數,捧著一串錢,嘴裡唸叨著“好多線,好多線,……”

王勇已經喝得七葷八素了,林子易擔心這個未來縣尉出事,就送他回家,一路上臭蛋叔父長叔父短地叫著。

童稚的聲音叫得林子易心情大悅,也不攙扶滿身酒氣的王勇,一把抱起了臭蛋!在林子易抱起臭蛋時,踉蹌著走路的王勇,臉上浮現欣喜和感動。對於普通人來講,愛護他的孩子,遠比關照他自己,要更讓人感動!

這個道理,王勇懂,林子易也懂,還有一句話,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後三十年看子敬父,還是那句換,一切盡在不言中!

三個人,兩大一小,出現在永興縣一座不大的院子裡門前,兩個大人,是上下級,更是好友。抱著小孩的大人,和小孩是叔侄。

此刻,敲開這扇門,有些東西就變了!

臨近家門,王勇忽然酒勁大起,趴在牆面唸咒語,林子易只好上前叩門,聽到裡面有動靜,但許久未開,林子易正準備再次叩門,聽到裡面傳來十分微弱的聲音。

“你這傻丫頭,磨蹭什麼,快去開門呀!”

隨後,門開了,林子易定眼一看,開門的人面容秀麗,不是婦人,也不像婢女,頓時明白過來。

一切盡在安排,王勇這條船,自己是非上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