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她是出手還是不出手?

依禮,新婚次日,皇子需偕福晉依次去叩見宮中太后、皇帝、皇后等,謂之“朝見禮”。

呂雉醒來,胤禛已立在一旁,由蘇培盛打理他身上的蟒服。

年輕的良人側過臉,淡淡道:“醒了?”

她又嫁人了。

清晨醒來,就是這麼一張養眼的清秀俊臉,熠熠生輝。

不得不承認,呂雉有一點體會到了武后所說的快樂。

呂雉也起身,福了福身,再由爾嬤嬤為她穿上層層疊疊的厚重端莊吉服。

夫妻只用了一口點心,便先前往離阿哥所最近的慈寧宮。

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皆在此處,省去了跑兩三趟的功夫。

老人家說了幾句如常的話,看四阿哥夫妻都是規矩之人,便讓他們退下了。

康熙先後三位皇后皆早逝,此後不再立後,眼下後宮並無中宮之位。

出了慈寧宮,夫妻再到皇宮東北角的永和宮拜見皇子生母德妃娘娘。

朝見只是走過場,呂雉如常端著,一舉一動不出差錯,全程幾乎連臉都不曾抬起,低頭跪拜行禮、稱是即可。

一邊心想,他們大漢哪來這麼多跪拜的時候,從前她在高位也沒見過這麼多後腦勺。

在永和宮,以德妃娘娘和胤禛母子之間如冰如霜的關係,他們沒有久留。

聽到德妃娘娘讓胤禛今後要多幫忙盯著小十四的功課後,很快便回到阿哥所補用早膳。

呂雉認了認紫禁城的坤寧宮、東西六宮和慈寧宮,心想,以後這都是她要住的地方,算是提前踩點罷了。

後世遊覽過故宮的人都知道,皇城不過是看著宏偉之地,住起來冬天冷夏天熱,火災隱患還特別大,其實並不十分宜居,還是皇家園林的避暑之處來得更輕鬆自在。

這些都不急。

有胤禛的俊臉在一旁,呂雉都不大看得進其餘東西,也談不上比較、嫌棄。

待胤禛用膳完,不曾休沐,依舊前往上書房。

呂雉換下吉服,才有心思開始觀察阿哥所四阿哥這座小院。

有著尊貴養母和上位極快的生母地位,加上在皇子裡排行靠前,胤禛分到的住處不算差。

但阿哥所本身在四九城中位置偏遠,佈局逼仄,住的皇子還不少之故,整體上還是顯得侷促了。

小院堪堪有三進,前院是胤禛起居之所,後院她有一間正屋兩間耳房,正屋分寢室、暖閣、正廳和小書房,小巧但還算齊全。

再往後是幾位格格的梢間,條件更是不佳。

正想著,爾嬤嬤道:“福晉,格格們早早都到了,前來向您請安。”

“請她們進來。”

呂雉承襲原身記憶,也早知道胤禛後院有人,該見都是要見的。

品兒領著三位衣著各異的格格進入正廳,帶頭的是一襲海棠紅、身材窈窕,目前最受寵的李氏。

居中的是淡青色宮裙的劉氏,穿著月色雅緻的武氏殿後。

宋氏因懷有身孕,已經是八個月的身子,不好走動,今日便免了請安。

按照原身對他們的定義,李氏驕縱跋扈、劉氏話多嘴甜、武氏內向喜靜,倒也算符合面相所示人設。

“妾身李氏/劉氏/武氏給福晉請安,福晉萬福金安。”三個顏色的妾室排排站好行禮,依次奉茶。

呂雉淺嘗了一口:“起來,都坐吧。”

今日初見,大家落座後,摸不清主母的脾氣,一時無人先開口。

只見上座的嫡福晉烏拉那拉氏,一襲珊瑚紅蜀繡纏枝牡丹旗服,襯得她冰肌雪膚、氣色奪人;頭戴珍珠花鈿子,既耀華氣派又不失年輕精緻,雖兩頰還有些稚嫩之態,也不能否認新進的小福晉是個五官精緻的美人胚子。

李氏打量完福晉,四爺娶了這麼一位小女孩,臉蛋倒是不差,只是小身板和自己的凹凸有致比起來,哪裡夠看?

眼下是新娶,過了風頭,四爺一定還會回到自己的屋裡來,她得寵得早且盛,自是有信心。

阿哥們屋裡進來的人,大都是自家額涅挑的,胤禛後院這三位,呂雉品了品,只能說,一般。

李氏身材確實很不錯,但氣質不佳,當然關了燈的時候一摸,大抵是個男人都會喜歡。

劉氏和武氏則只能歸於清秀,小家碧玉之款,胤禛自己就是個素雅之人,難免覺得她們太過清淡無味。

再結合目前三人的面相來看……呂雉的心中有了數。

只是初來乍到,面相也只是參考,呂雉先開口道:“我來得比幾位姐妹遲,今後當同心同德,侍奉四爺,免去爺的後顧之憂。這是一點見面禮。爾嬤嬤,宋格格的另外送過去,她如今有身孕,自是不同些。”

爾嬤嬤將準備好的禮拿出來,一人都是一條素色帕子和一支花簪,李氏得的是芙蓉,劉氏拿到的是蓮花,武氏則是桔梗。

“謝福晉賞。”三人再次起身,接過行禮。

劉氏坐下後,不曾多看收到的禮,便急著開口道:“福晉,我素來沒有別的手藝,花了時日畫了一柄山水手扇,還請福晉笑納。”

呂雉尚未開口,李氏卻先用帕子捂著嘴出聲笑道:“劉格格當真愛說話,這外頭大風大雪的,冬日裡冷得緊,福晉哪裡這時候就用得上扇子,難不成做點銀碳之用嗎?”

這話前頭有理,後頭卻是顯了刻薄,順便踩她,堂堂福晉難道還要親自點碳不成?可呂雉自己還不好爭辯,倒是可以讓下人發作,只是暫時沒這必要。

原來李氏不只有身材,能得獨寵,口條也不差。

劉氏拿著手中的扇子,一時很是侷促不安。

居後的武氏面無表情打圓場:“這都是劉格格的一番心意,李姐姐向來心直口快,劉格格你別往心裡去。”示意她上前送禮。

武氏遞了梯子,呂雉也點頭示意爾嬤嬤接過,劉氏才連忙遞了扇子過來。

“劉格格的畫,倒是細膩,你費心了。”呂雉這話倒不假,這扇子還用絲線做邊,確實費了心思,劉氏沒說假話。

李氏左看右看,沒人搭腔,這才自己接話道:“是我不會說話,惹福晉和劉妹妹不快,還請見諒。”

語氣卻明顯不是想讓人見諒的意思。

劉氏見福晉誇她,哪怕聽著不像誠心,也是先站了她的意思,此時自然不忿:“李格格既然如此有高見,不知今日李格格準備的又是什麼?”

除了武氏,她們另外三個是同期進的四爺院子。

三人之中,膽怯的宋氏得寵最少,可她率先有了身孕。

這肚皮的事,誰也說不準。

而李氏最為受寵,四爺一月十次有七次是往她的屋子裡去。

自己則是不上不下,可有可無的位置。

劉氏思來想去,這後院中,若是不能得自家男人的喜歡,那便討好即將進門的當家主母,只要主母不過分為難,手裡握的中公吃穿用度,但凡能漏一點給她,她往後的日子也難過不到哪裡去。

新來的四福晉是她的另一個機會,這才用心準備了見面禮,誰知李氏這個小蹄子,張嘴就毀她的心意。

李氏顯然有備而來:“福晉,這觀音送子圖是在青山觀開過光的,都說那兒最是靈驗。”她身後的丫鬟依言開啟了一直捧著的黒木匣子。

呂雉聞言,神色淡淡,心下了然,原來今日要打的是這張牌。

烏拉那拉·知袇不過豆蔻年歲,雖進了院子,也還需要時間將養,這事是不成文的規矩,人人得知,不會宣之於口。

李氏這時就送她生子的吉兆,意味深長。

劉氏卻是發現了對方的馬腳一般跳了起來:“李格格這話顯然不誠心,若是真準,怎麼如今有身孕的偏偏是那位,而不是得了雨露最多的李姐姐你呢?”

“劉格格放肆,這話也是你當著福晉的面說得的?”被戳中心中的軟肋,李氏當即回罵道。

進了阿哥所後,李氏一直最為受寵,她也因此最為得意,可那一月頂了天也就能被翻一次牌的膽小宋氏,竟是第一個傳出有孕之人。

確認宋氏真的有了身孕的時候,李氏差點沒把自己的牙咬碎。

在福晉進門之前,劉氏雖不奉承自己,可平日裡哪裡敢如此直白、大聲嗆她。

今日都敢在正院請安的時候,說出如此戳她肺管子的話,今日不收拾劉氏,往後指不定還敢爬到她的頭上來。

李氏不傻,當然看得明白,劉氏今日這一出是想走福晉的路子,還想踩著她的頭上過去。

也是,眼下四爺院子裡屬她最得寵,哪個不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若是誰能幫新福晉除了她,劉氏豈不就上了位?

哼,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樣子,就憑劉氏她也敢想!

呂雉今日見幾位妾室原就是觀望的意思。

雍正這個小後生,出乎意料,讓她很滿意,呂雉也不想一下出手太狠,嚇著他。

可是怎麼才第一日,這三人甫一露面就在她的跟前掐起來了,那她是出手還是不出手?

這時,外面打樁子似的“撲通”跪了一地響,蘇培盛通傳的聲音一併傳入:“主子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