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那一塊碎了的杏仁酥終究被康熙吃進了嘴裡，他看著開心得眉眼彎彎的胤禛，在這一瞬間，杏仁酥也不是那麼的難以下嚥了。

佟佳氏有些心驚膽戰地看著胤禛的動作，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對著秋梨喊道：“秋梨傳膳。”

她覺得要是讓皇上和胤禛繼續這樣下去，她的心會受不了的。這孩子這一場大病之後，怎麼就長了這麼多心眼？只是這心眼用在他貪玩愛吃上面就算了，怎麼還用在了皇上的身上。

關鍵是皇上竟然還默許了。

秋梨看著佟佳氏，十分明白她心裡的想法，之前四阿哥看到皇上也不是這般親近。

今天的四阿哥不止讓皇上抱了，竟然還喂皇上吃了一塊藏起來的杏仁酥。

放眼整個皇宮，誰敢這樣？偏偏四阿哥做了，皇上還沒有生氣。

只是一想到四阿哥那膽大包天的模樣，她就心驚膽戰的。

她越想腳下的步子越快，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如此期待皇上離開承乾宮。

胤禛在看到康熙含笑吃完了他手裡的杏仁酥，開心地拍著小手，用他有些軟糯糯的聲音道：“阿瑪，乖。”

說著人從康熙的身上站起身來，像他安慰他一樣，拍著他的腦袋，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卻緊緊地打量著康熙臉上反應。

梁九功看著胤禛的動作，嚇得心口微微地一顫，呼吸都放輕了不少。

佟佳氏的心臟更是狂跳，低垂著眉眼不作聲。

康熙被胤禛的動作弄得微微地一怔，抬頭就看著胤禛，那張肉嘟嘟的小包子臉上，滿是關心地看著他，只一眼，就讓他忍不住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邊笑邊把人抱在了懷裡，用力地一陣揉搓，直到胤禛為數不多的頭髮，產生了靜電，炸了開來，這才心滿意足地放開了手。

這會兒秋梨低著頭從外面走了進來，雙眼一點也不敢亂瞄，對著人微微地福身道：“娘娘，皇上，膳食準備好了。”

佟佳氏從來沒有覺得秋梨的話如此的悅耳動聽，她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對著康熙微微地福身，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地道：“皇上，先把四阿哥交給奶孃吧，您忙了一天了先去用膳？”

她說著朝著一旁的胤禛看去，在心裡悄悄地鬆了一口氣，這孩子真的是無法無天啊。

今天敢摸皇上的頭，要知道除了太皇太后和已經去世的皇上的生母之外，就沒有一個人敢對皇上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小四這短短的半個時辰，就讓她不斷地心驚肉跳。

她真擔心皇上被胤禛給惹怒了。

只是看著皇上那笑意盈盈的模樣，彷彿還挺喜歡胤禛這樣對他一樣。

康熙看了一眼恭敬地站在一旁宋佳氏，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伸手牽著已經從椅子上順下來的胤禛，低頭溫聲道：“不用，朕帶著小四去用膳，好不好？”

胤禛聞言，雙眸微微的一亮，使勁地點了點頭，奶聲奶氣地比劃道：“好，吃多多，長鍋鍋！”

康熙聽得一頭霧水，半晌才從他的動作裡猜出他話裡的意思，他臉上的笑意倏地燦爛，一把把人從地上抱了起來，轉了一圈，笑得開懷道：“好，吃多多，長個個，讓朕的小四長成咱們大清的巴圖魯。”

胤禛拍著小手聲音清脆地配合道：“魯魯，魯魯。”

那洪亮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承乾宮裡。

讓所有提著心的人，都慢慢地放了下來。

三人走到了飯桌跟前，桌子上的菜餚色香味俱全，而胤禛的則是一小盅的雞蛋羹，還有小碗的雞絲麵。

宋佳氏十分自覺地走到了胤禛的跟前，端起雞蛋羹準備給他餵飯。

胤禛立馬伸手抓住康熙的袖子，眼巴巴地仰頭滿含期待地看著他，那眼睛十分的清澈透亮。

佟佳氏一看胤禛的動作，捏著茶盅的手微微地一抖，手裡的茶盅差點落在地上。

這孩子今天是瘋了嗎？

怎麼就想到讓皇上餵飯的事情來？

康熙低頭對上了胤禛臉上的表情，又看了看那一小盅的雞蛋羹和一小碗沒有幾根的雞絲麵，把人抱在了椅子上，伸手接過宋佳氏手裡的雞蛋羹，笑得溫和：“想讓阿瑪餵你？”

胤禛滿是期待地點了點頭。

心裡卻想著，今天培養感情成功，他和他阿瑪相互餵飯，摸了他阿瑪的腦袋給他順毛。

佟佳氏微微地閤眼，看著康熙眼眸中那明顯的寵溺的光芒，她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今天這是怎麼了？小四瘋狂地黏著皇上，而皇上也轉性子了，竟然真的準備給小四餵飯？

想到這裡，她對著康熙笑意盈盈地道：“皇上，還是讓妾身來吧。”

康熙笑著擺了擺手道：“不用，朕今天看看小四能吃多少？”

胤禛隨著康熙的動作，把雞蛋羹和雞絲麵吃進了肚子。

他吃完之後，用手拍著小肚子，開心地道：“阿瑪，飽飽。”

這話，康熙聽懂了，孩子吃飽了。

他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拿起一旁準備好的帕子，給他擦了一下嘴，這才坐在了餐桌跟前。

胤禛忽閃著大眼睛，看了看已經黑透的夜空。

從椅子上面爬了下來，邁著小短腿朝著一旁的矮榻跟前走去，在走到了軟榻跟前，手腳並用地爬上了軟榻，躺在了軟軟的枕頭上。

又看了兩眼康熙，張嘴打了個小哈欠，用手拍著自己，聲音呢喃道：“睡覺覺。”

他記得他在上面飄著的時候，見過這麼可愛地哄自己睡的小朋友。

康熙看著胤禛那可愛的樣子，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不少。

他簡單地漱口，這才笑著和佟佳氏一起用膳。

等兩人吃完飯之後，康熙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朝著胤禛走去，剛剛走到地方，才發現這孩子竟然躺在那裡睡得迷迷糊糊了。

他抬手拿起一旁的毯子，搭在了他的身上，用手輕撫他的臉頰，輕嘆一聲道：“這孩子和小豬一樣，吃了睡，睡了吃。”

說著他用手指戳了戳他有些軟嫩的臉頰，眼眸中的笑意毫不掩飾。

佟佳氏看著康熙的動作，伸出纖細的手指給他斟茶，笑著道：“白天玩了一天都不睡覺，和妾身討價還價地得來三塊點心，還給皇上藏了一塊。”

說著她眉宇間的溫柔愈發的明顯了。

康熙端著茶水的手微微地一頓，輕抿了一口茶水看著一旁酣睡的胤禛道：“這孩子不錯。”

幾個孩子，就胤禛讓他覺得有些特殊，這短暫的接觸，讓他能夠明顯地感受到，他的親近和依賴。

佟佳氏看著康熙端著茶盞，嘴角含笑的模樣，在心裡悄悄地鬆了一口氣，她低頭輕聲道：“皇上，年初四阿哥病的那一會，妾身十分的擔憂，當時就想著要不要讓德嬪和四阿哥培養一下感情？”

康熙聽到她的話，把手裡的茶盞放在了桌子上，抬眸看著佟佳氏道：“不用，德嬪現在需要照顧小六，怕分不出來精力。”

今年二月的時候，德嬪生了六阿哥，那孩子和胤禛眉眼相似，長得也是玉雕粉琢的可愛，讓人打心裡喜歡。

德嬪也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小六身上。

小四現在過去怕是要受委屈的。

這麼可愛的笑容，他可不想再也看不到。

承乾宮裡發生的一切，瞞不過宮裡的各個主子們。

不出一日的時間，康熙為四阿哥打破了老祖宗的規矩這件事，就傳遍了整個皇宮。

永和宮裡，德嬪抬手摔了一地的碎片。看著躺在嬰兒床裡睜著大眼的六阿哥，一雙眼眸裡閃爍著算計的血紅。

四阿哥她雖然沒有養一天的，但那是她的孩子，讓他為貴妃娘娘固寵可是不行的！

隔天一早，陰霾的天空被陽光破開，漫天的陰雲被微風吹散。

一時間晴空萬里，鳥鳴一片。

宋佳氏給胤禛穿好衣服，洗漱好，用了膳食之後，才抱著他去給佟佳氏請安。

人剛剛走到承乾宮的正廳，胤禛從宋佳氏的身上掙扎著下來，邁著小短腿朝著佟佳氏磕磕絆絆地跑了過去，邊跑邊奶聲奶氣地道：“娘娘，”

佟佳氏抬眸看了一眼屋裡的人，笑著伸手接住了朝著她奔來的胤禛，眸光溫柔地把人圈在了懷裡，輕聲細語地問道：“四阿哥用膳了嗎？”

胤禛目不斜視地對著佟佳氏點了點他的小腦袋，然後伸手比畫道：“多多。”

小手還拍了拍小肚腩，讓她看自己吃飽飽的樣子。

他的餘光卻落在了那個上輩子對他十分不喜歡的人身上。

哪怕在他登基為帝，尊她為皇太后，卻也沒能換回她對他一點憐憫之心。

現在她坐在椅子上，彷彿一個多日未曾見到自己孩子的母親一般，殷勤地看著他。

這是看著他被他阿瑪不同對待，心裡有想法了嗎？

想到這裡，他趴在佟佳氏的懷裡，低垂著眉眼，遮擋住自己眼神中厭惡。

屋裡的四人，在看到胤禛的身影之後，都不禁莞爾一笑，哪怕心中心思萬般，也不會在臉上顯露分毫。

德嬪看著胤禛，面色熱切，眼眶泛紅。

佟佳氏看到胤禛的動作，嘴角的笑意越發的燦爛。

德嬪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帕子，餘光不斷地朝著胤禛看去，半晌之後才深吸了一口氣道：“貴妃娘娘。”

佟佳氏低垂著眉眼，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攬著胤禛，嘴角的笑意始終沒有落下。

她頭也不抬地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

胤禛在德嬪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之前，他輕撥出聲，紅著眼眶，用手抓住佟佳氏的手指，張著嘴巴，讓她看自己的舌頭，聲音裡帶著無盡的委屈：“娘娘，痛痛。”

他絲毫不給她說話的機會，那事實而非的話，他這輩子再也不想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