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陳兄?”

看清門後來人。

鷓鴣哨頓時一臉不可思議。

搬山一脈,自古不與外界想通。

故而算是盜墓四派中最為神秘的一支。

不過到了他這一代,因為鬼咒的緣故,族人凋零,已經十不存一。

鷓鴣哨深感僅憑為數不多的族人,難以成事。

毅然打破了搬山一脈延續千年的規矩,主動和卸嶺群眾互通訊息。

當年,他和陳玉樓更是在洞庭湖畔一座酒樓裡,歃血立誓,結為兄弟。

只不過。

這些年,他一直四處奔走。

兩人已經多年不曾見面。

沒想到,今夜竟是在這座苗疆義莊裡遇上了。

“是我。”

陳玉樓淡淡一笑。

他之前在後院修行。

剛剛結束一個大周天。

起身舒展了下身體,正猶豫著睡不睡時,眼角餘光越過窗戶,正好看到山林裡,一盞風燈由遠及近。

他天生夜眼。

即便是暗無天日的地下。

也能看個大概。

所以,雖然隔著義莊,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人,赫然就是鷓鴣哨師兄妹三人。

算算時間。

正好是他們前往湘黔深山,盜取夜郎王墓的時候。

如今半夜趕來。

很可能就是先去了古狸碑,結果撲了個空,才會一路找來義莊。

一瞬間的功夫。

陳玉樓就已經分析出了原委。

不過臉上仍舊不動聲色。

“陳兄這是?”

鷓鴣哨也是壓下心中忐忑。

此刻。

藉著手中風燈。

看著身前那道身影,他本能的覺得,與印象中的陳玉樓似乎不太一樣。

但具體差別在哪。

一時半會他又說不上來。

“瓶山。”

陳玉樓倒是沒隱瞞的意思。

身為當代卸嶺盜魁,他一人身系常勝山十數萬弟兄身家性命。

輕易不會下山。

如今大半夜,突然出現在苗疆。

必然是有所圖。

“瓶山大墓?”

聽到這兩個字。

鷓鴣哨立刻就反應過來。

不過……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道兄向來灑脫,今日怎麼還扭捏起來了?”

見此情形。

陳玉樓忍不住笑道。

聽他竟敢如此打趣大師兄,一直躲在身後的花靈,忍不住探出腦袋,偷偷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

她那雙漂亮的眸子瞬間有些挪不開了。

只見說話那人,大概二十到三十歲之間。

之所以跨度如此之大。

是因為他肌膚白皙,丰神如玉,面相仍舊宛若少年,但一雙眼神深邃滄桑,又像是個閱歷無數的老江湖。

實在不好判斷。

“咳……”

花靈歪著腦袋打量時。

鷓鴣哨難得老臉一紅,咳嗽了聲掩飾尷尬。

“陳兄要探瓶山大墓,我本不該阻攔,不過有句話,實在不吐不快。”

“哦,道兄儘管直言!”

陳玉樓緩緩收起笑意,臉色也沉凝了不少。

見他如此。

鷓鴣哨也不遮掩。

“昨夜,我們師兄妹三人進入老熊嶺時,曾遠遠望見兩道虹光沖天而起,直到黎明時分才消失無蹤。”

“看方向就在瓶山。”

“不瞞陳兄,在下也學過些粗淺的望氣術,觀那虹光,不像異寶,反而像是毒瘴妖霧。”

豬攔子麼?

聽到鷓鴣哨這番話。

陳玉樓心頭一動。

作為穿越者,他對瓶山瞭如指掌,自然清楚那所謂的虹光寶氣究竟是何物。

瓶山地氣湧動,隔斷時間就會噴發,瘴氣毒煙瀰漫。

苗人不懂,以為是山神動怒。

久而久之傳出個豬攔子的稱呼。

“多謝道兄相告。”

見他神態自若,並無打消念頭的意思。

鷓鴣哨不禁暗暗嘆了口氣。

兩人一個卸嶺盜魁,一個搬山魁首,年紀相仿,地位相當。

他已經告知。

至於聽不聽就是陳玉樓的事了。

見他眼神裡閃過一絲黯色。

陳玉樓大概能猜到他的心思。

不過,瓶山大藏,關乎修行,他勢在必得,絕不可能半途而廢。

倒是鷓鴣哨此人,做事光明磊落,機變百出,最關鍵的是實力夠強。

若是能請他出手的話。

盜取瓶山的把握,無疑會上升一大截。

想到這。

陳玉樓笑著邀請道。

“三位遠道而來,這站在門口說話算怎麼回事,道兄,還有兩位師弟妹,來來來,裡面請,喝口熱茶。”

“不……也行。”

鷓鴣哨下意識想要拒絕。

不過。

一想到剛在義莊外,感受到的那股磅礴靈氣。

他話音一轉,又答應了下來。

無論如何。

至少要搞清楚那位前輩究竟是怎麼回事。

“請!”

陳玉樓側開半步,做了個請的手勢。

外邊動靜不小。

將已經睡下的紅姑娘和花瑪拐驚醒。

至於崑崙,在他修行的時間裡,他一直忠心耿耿的守在院內,一步不離。

入門,穿過前殿和走廊。

不多時,一行人便進入後院。

踏入的一剎那。

鷓鴣哨雙眼便暗暗掃過四周。

院內還有吐納靈氣的痕跡。

但……預料中的前輩,卻是不見蹤影。

一時間他眉頭不禁微微皺起。

猜不到究竟怎麼回事。

其實,他也不是沒有懷疑過陳玉樓。

但相識多年。

鷓鴣哨自認為對他再瞭解不過。

若說拳腳功夫,勉強還行。

但武功和修行兩者之間實在天差地別。

一路進來,他也打量過其他人,崑崙、花瑪拐、紅姑娘,甚至那些卸嶺盜眾。

可惜……

沒一個符合。

難道是那位前輩不願見他?

還是正在修行關頭,才沒有露面?

鷓鴣哨向來隨性,但眼下卻是一團亂麻,心神都有些恍惚起來。

直到進了屋子。

陳玉樓吩咐人煮好茶水。

他才終於回過點神來。

看著對面的陳玉樓,他一咬牙,想著與其這麼胡思亂想,還不如當面問個清楚。

“陳兄,這義莊裡可還有其他人?”

聞言。

陳玉樓眼底不禁閃過一絲笑意。

他這一路失魂落魄的樣子。

並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本以為鷓鴣哨還能熬上一會,沒想到,這麼快就忍不住了。

“道兄說的是?”

陳玉樓故作不知,訝然道。

“陳兄就別打趣楊某了,古狸碑黃妖被殺,義莊內又有高人修行,我想知道,那位前輩究竟在何處?”

鷓鴣哨這會也回過點味來。

只不過剛才心急如焚。

反而矇蔽了心思。

“哈哈哈,道兄若是要找獵妖的那位,區區不才,正是陳某。”

“至於前輩的話,在下就不清楚了。”

嗡——

聽到這話。

鷓鴣哨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下,整個人騰的起身。

一臉不敢置信的看向陳玉樓。

昏暗的燭火下。

只見他眼神通透,從容自若,有種無法形容的靜氣。

是了。

一瞬間,鷓鴣哨恍然大悟。

他終於明白過來,之前為何會覺得不太一樣。

印象中那個陳總把頭,少年意氣,自負不凡,身上總是透著幾分不將天下人放在眼裡的傲然。

但今夜再見。

他彷彿脫胎換骨,換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