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先前所見的閣樓不同。

眼前所在更像是一座古院落。

推門而入。

一座青磚砌成的密室呈現在眼前。

紅姑娘本就滿心疑惑,這下更是一頭霧水。

偷偷瞥了眼掌櫃的,見他一如既往地從容鎮定,她心中的不安,這才稍稍平靜了些。

不過……

她不知道的是。

此刻的陳玉樓遠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平靜。

他來此處,自然就是為了見一見那位前代觀山太保。

自項羽盜秦。

天下歷經二十一朝。

尋金盜骨者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手段也無外乎風水、方術以及外力三類。

而除卻摸金髮丘、搬山卸嶺四大門派之外,餘者大多龍蛇混雜,難成氣候。

不過,事無絕對。

明代時,有四大倒鬥家族,風頭甚至碾壓四派。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觀山太保。

這一脈人以封為姓,世代居住於巫山棺材峽。

從懸棺中盜取無數天書異器,藉此發跡,學得許多失傳已久的巫法異術。

到了元末時。

封家人已經名動江湖。

靠著一身詭異莫測的異術,自稱‘棺山太保’,四處盜發古冢大藏。

甚至到了朱元璋得了天下。

觀山太保奉旨盜墓。

燒摸金符、毀發丘印,壓得四派抬不起頭。

而在封家諸多的異術中,最為凌厲的,便是陵譜以及觀山指迷賦。

不過。

眼下陳玉樓專程過來,卻不是為了觀山指迷賦。

那東西在封家也是無上機密。

根本不可能隨身攜帶。

他惦記的是陵譜以及紙甲術。

這世間風水術集大成者,聽著似乎是張三鏈子所著的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

但在其上,還有六十四字卦數。

又稱作周天全卦。

乃是神機通天的周文王,藉助先天八卦、後天八卦,再融合河圖洛書的九宮之數,推演出的周天卦象。

號稱‘窮究天地之變,化出暗藏天機’。

陵譜便是周天全卦的演繹。

要知道,古人下葬,從來就不是隨意找個地方埋了。

必須要暗合天星風水,生辰八字。

簡單說,只要是陵墓就脫離不出陵譜的範疇。

有了這玩意在手。

就相當於手握一份地圖指南。

到時候再去盜‘非天崩不可破’的獻王墓,他也就有了更大的把握。

至於紙甲術,和傳說中的撒豆成兵,五鬼搬運術倒是有點相似。

驅使紙人,盜取明器。

這等手段聽上去簡直神乎其神。

所以,縱然是他都垂涎不已。

卸嶺一派全靠人多勢眾,對付尋常古墓還行,無非就是拿人命去填。

但真遇到遮龍山、崑崙神宮,這等兇險莫名的大墓。

人再多也無用。

負手而行,徑直穿過密室。

丹房裡還有一座丹灶以及一應的青銅器物。

看爐灶下灰塵和蛛網,就知道此地已經廢棄已久。

“掌櫃的?”

見陳玉樓掃了一眼後,便繼續往丹房深處走去。

紅姑娘更是一頭霧水。

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幾件明器而已,等下讓柺子收走就行。”

“紅姑,跟我來。”

陳玉樓搖頭一笑,又伸手指了指丹爐後方。

見他一臉認真的模樣。

紅姑娘也不敢遲疑,提著風燈迅速繞過那座丹灶,等火光碟機散潑墨般的黑暗,她這才看到地方豎著一扇玉屏。

足有一人多高。

隱隱刻著些松鶴祥雲的圖案。

打量了片刻,紅姑娘秀眉微蹙,神色間的疑惑仍舊濃郁的幾乎化不開。

她好歹也上山這麼多年。

跟在陳玉樓身邊,一雙眼力早就練出來了。

但此刻,無論她怎麼看,這扇玉屏最多也就是少見了些,完全算不上什麼稀世珍寶。

哪值得掌櫃的如此重視?

“再往裡看看。”

察覺到她的異樣,陳玉樓只是淡淡一笑。

“什麼?”

這下紅姑娘更是詫異。

半信半疑的從玉屏後探頭往裡看去。

幽深潮溼,黑霧浮動的巖壁上,竟是橫著一扇石門。

足有兩三米高。

兩扇石門被封的嚴絲合縫。

“試試看,能不能開啟。”

見她站在石門處,陳玉樓這才笑眯眯的道。

活脫脫一個原形畢露的壞叔叔。

“啊?”

紅姑娘終於明白,掌櫃的為何單單帶自己一人過來。

分明就是把她拉了壯丁。

只是,掌櫃的明明也是頭一次下來,他怎麼知道此處有一扇石門?

紅姑娘歪著腦袋,一臉古怪。

不過這念頭,在她心裡轉瞬即逝。

掌櫃的是什麼人,本事通天的人物,連大妖都能圍殺,這又算得了什麼?

當即便將注意力放在了身前的石門上。

嘗試著推了下,石門沉重無比,少說幾千斤重,看著應該是用一整塊的山石雕刻而成。

不過她月亮門的手段。

向來就擅長四兩撥千斤。

陳玉樓也不著急,負手慢悠悠的站在身後,整個常勝山十多萬人,也只有她能破這種機關暗陣。

聽外邊的動靜,柺子他們一時半會還搜不到此處。

足夠紅姑娘開啟這扇石門機關了。

手指輕輕敲落。

心中默數著時間。

不到半刻,前方忽然傳來咔嚓一道異響,他下意識抬頭望去。

那扇之前還緊閉著的石門。

赫然往裡推開了道足夠一人進出的縫隙。

“好樣的,紅姑。”

見此情形,陳玉樓臉上的驚喜再掩飾不住。

紅姑娘則是搖搖頭,俏生生的站在一旁,搖曳的燈火下,眼裡分明透著一抹少女般的雀躍。

不過。

很快就被她壓下。

指了指門後那道幽暗狹長,深不見底的隧洞,若有所思的問道。

“掌櫃的,這門後才是真正的藏寶洞?”

“這麼說也對。”

陳玉樓此刻心情大好,笑著和她開了個玩笑。

身形卻不慢。

隨手從紅姑娘手中接過風燈,推門而入。

只見隧洞曲折幽深,厚厚的霧氣流淌,但才走出幾步,火光映照中,一道盤膝而坐的身影,忽然在前方一閃而過。

“掌櫃的小心!”

紅姑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飛刀,攔在陳玉樓身前,身形微弓,如同一頭受了驚的野貓。

見狀,陳玉樓心裡既感動又無奈。

只好輕輕拍了下她肩膀。

“一具死屍罷了。”

“放心,紅姑,掌櫃的我心裡有數。”

說話間,他徑直從雲霧中穿過,片刻後便走到了那具屍骨外。

只見他一身黑色裝束,盤膝坐地,低頭垂眸。

腰間掛著幾隻布袋,還有一塊造型古樸的金牌。

隨手摘下,放在手中。

藉著燈火一掃。

金牌正面赫然刻著數個蒼勁挺拔的古篆。

“觀山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