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挽挽越走越近,張翠花嚇得不敢動彈。

“你、你滾遠點!”

“你是哪裡來的怪物,滾吶!從這個傻子身上滾下去!”

張翠花丟了魂兒似的吱哇亂叫,眼見許挽挽要走到她跟前,她一口唾沫啐過去。

“呸!”

“你再過來我就潑黑狗血!”

“滾吶!滾遠點!”

“戚琉璃!你個該死的小娼婦!還不把你閨女拉走!”

許挽挽黑眸子凝視著張翠花,站住了腳步,看著張翠花打哆嗦的小身板。

她扯唇,“你好醜。”

張翠花氣急攻心,翻了個白眼,再一次暈死過去。

戚琉璃緩了緩神,她想不到,一向囂張跋扈的惡婆婆,竟然被一句‘你好醜’嚇暈了。

戚琉璃被捏緊的心臟彷彿慢慢漲開,有了喘息的空間。

“挽挽,媽媽先把奶奶送回家,一會兒媽媽帶你去城裡買衣服,好不好?”

戚琉璃朝著張翠花走過去,彎腰把張翠花扶起來,放到背上。

許挽挽眼睛刺得慌,她不喜歡,她很厭惡,這種感覺令她呼吸加重。

許挽挽眉頭不自覺加重,“媽媽,你為什麼要背這個醜東西?”

戚琉璃很漂亮,漂亮的人為什麼要去碰醜東西?

許挽挽很不理解。

戚琉璃默了默,她瞅著閨女懵懂乾淨的眼神,望了望背上昏迷的張翠花,笑著解釋。

“媽媽知道挽挽不喜歡,媽媽把醜東西扔遠點。”

假裝昏死的張翠花:她就知道這個二兒媳婦不是個好東西!

許挽挽舒了口氣,繃著小臉攔住戚琉璃,一把扯下張翠花,拎在手裡。

小小的身子,拎著一個比她大兩倍的老太太,突兀又滑稽。

“醜東西要丟垃圾場,我認路。”

說完,許挽挽就轉身。

快跑到大門口時,許挽挽衝戚琉璃點頭,口氣霸道,“你不許再碰醜東西,會變醜。”

戚琉璃:“……”

她閨女好像也沒聰明到哪裡去……

等等!

垃圾場?!

戚琉璃發出尖銳爆鳴聲,“挽挽!你給我回來!”

於是,許家村發生了有意思的一幕。

一九八七年農曆七月十六日,上午。

“挽挽!快把你奶奶放下!”

村民們聽到聲音,紛紛好奇,向來溫柔的許家二媳婦怎麼突然暴躁起來?

於是,村民們聞聲敞開大門。

只見——

還沒人腿高的許挽挽手裡拎著張翠花,足足比她大兩倍,正撒丫子在村裡跑。

戚琉璃在村裡狂奔,邊跑邊喊,那架勢,頭一次讓人見識到溫柔人的狂野。

不少愛看熱鬧的村民,和貓狗都嫌棄的小孩追在戚琉璃身後,跑著要去看熱鬧。

逐漸從三人的追逐,變成了半個村的賽跑。

許家村最南邊有個垃圾場,還有個大糞坑,臭烘烘的,味道並不好聞。

許挽挽一抬手,張翠花就滾到了垃圾場裡。

張翠花一動不敢動,生怕許挽挽發現後揍她。

“醜東西,不許再靠近漂亮媽媽。”

許挽挽剛警告完,一回頭,就看到了半個村的人,大多是生面孔,畢竟原主是痴呆兒,不記人。

許挽挽滿眼警惕,黑黝黝的眸子滿是嫌棄,好多醜東西。

“挽挽,你怎麼能把你奶奶扔到垃圾場!”一個不知名的醜東西發言。

“就是啊!挽挽,你奶奶多疼你啊!你怎麼就不懂事!”又一個不知名醜東西發言。

戚琉璃把許挽挽護在懷裡,往日的溫柔悉數收斂,化為鋒利的劍刃。

“你們胡說八道什麼。”

“挽挽做錯事有我們當父母的管教,你們就這麼喜歡多管閒事?”

“誰讓你們跟過來的?別人家的事橫叉一腳,你們八爪魚嗎?”

戚琉璃像是一頭髮怒的母獅。

“這麼心疼我婆婆,你們去把她拉上來送回家吧。”

“張漢哥,剛才你喊得聲音最大,看來最心疼我婆婆,你快點下去啊,不然一會兒我婆婆該燻壞了!”

許挽挽朝叫張漢的男人望過去,嫌棄的撇開視線,真醜。

戚琉璃說完,村民們一時啞口無言,誰也不想下去撈張翠花。

戚琉璃罵完,嘆了口氣。

如果不是還要在村裡住,她真想讓張翠花一直在這垃圾場裡燻著!

“媽媽把奶奶帶上來,送回家,一會兒媽媽就帶挽挽去城裡買新衣服。”

張翠花再怎麼不好,也是許家的親孃,是戚琉璃的婆婆。

在農村,婆婆磋磨兒媳婦是常事,兒媳婦敢對婆婆動手,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戚琉璃不想惹是生非,起碼在離開村子前。

她站起來時,許挽挽拉住了她。

“怎麼了挽挽?”

許挽挽走向張漢,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下,單手拎起張漢。

眾人:“!!!”

在眾人齊刷刷後退兩三步後,許挽挽木著小臉,手臂一晃,將張漢扔下垃圾場。

滾落到張翠花身旁。

“他醜,他背,他送。”

許挽挽說話簡單,似乎不想說太多關於‘醜’的內容。

戚琉璃完全能理解,周圍村民也奇蹟般意會許挽挽的意思。

許挽挽‘完美’處理完張翠花,拉著戚琉璃往回走。

不出半天,整個許家村都流傳開許挽挽的傳說——死而復生的大力神娃,但腦子還是不好使。

“再不好好吃飯,我讓許家那個小傻子把你扔垃圾場!”

“再跑去泥裡打滾,我讓許家那個小傻子把你扔垃圾場!”

“再不聽話,我把你扔去許家,讓小傻子打死你!”

好長一段時間,許挽挽成了村裡小孩的噩夢,垃圾場成了孩子們最怕的地方。

張翠花丟了面子,歇了一段時間沒去找許挽挽和戚琉璃的麻煩。

至於許挽挽,她從不認為自己是小孩子,在戚琉璃多次懇求她出門玩一會兒後,許挽挽終於有了動靜。

“五塊錢。”

對於別人家來說,這五塊錢省著點,全家能吃一個星期。

戚琉璃對孩子向來大方,她直接給了,哪怕不知道許挽挽要錢做什麼。

許挽挽把錢塞口袋裡,在戚琉璃的目送下出了門。

夏天的尾巴甩動,雖過了酷暑,但也燥熱難耐。

大人們三五成群湊在陰涼裡嗑瓜子,小孩子們在各種地方玩耍。

許挽挽目不斜視,堅定朝著村外走。

“許家那小傻子出村幹啥?她媽竟然放心?”

“要我說,許家老二媳婦就是慘,男人在鎮上有個廠子有啥用,還不是隻把兒子接過去,留下她跟閨女?”

“誰說不是呢,有錢有啥用,天天穿裙子,她男人也不看她,生了個傻閨女,現在她男人都不回家了!”

“誒,我聽說許家老三欠了酒錢,還不上,我估計啊,這錢張翠花得讓許家老二出!”

“唉,許家老二怎麼攤上這麼個娘……”

許挽挽頂著大太陽,步伐堅定,直到……

“應恕,你拿著呀,這是我爸爸從城裡帶回來的巧克力,可好吃了!”

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女孩,正追在一個瘦削的男孩身後,手裡舉著巧克力糖。

許挽挽站定腳步。

眼前。

一個是氣運女主紀雲薇……臭臭的漂亮,不喜歡。

另一個……不認識,但極致漂亮,她非常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