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之嵐 第九十二章 大河之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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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裡,來聽李夜唸經的猿猴比往常多了許多,山洞外面密密麻麻地坐滿了老猿的子孫。
自從老猿聽經入道後,我要自己的子孫都要來洞前聽經,千年修來的緣份,不有輕易地浪費了。
今夜的狼群也比往日多了一些,應該是昨夜裡小白告訴了老狼老猿悟道而入道的奇異之事。
據古老的傳說,月圓之夜,如果有狼聞經,領悟了佛法,將能入道。
李夜體內的真氣在天山冰河之水一遍一遍地洗刷之下,已經比之前脫力後恢復快了很多,不到月亮升起,就已經滿血復活,恢復了平日的精力。
他坐在破虛僧當日打坐的地上,打坐的蒲團本已經化做灰飛,怎料破虛僧料到會有這一日,竟然在戒子裡給他準備了一應事物。
看著青色石壁上已經漸漸消去的破虛僧影子,心想待自己離開的那一天,這牆上會不會也留下自己的影子。
想著洞外的眾生,當下凝神靜氣,收住了心神,結跏跌坐,開始每日的唸經:
......
若未來世,有善男子善女人,或因治生、或因公私、或因生死、或因急事入山林中、過渡河海、乃及大水、或經險道。是人先當念地藏菩薩名萬遍,所過土地,鬼神衛護,行住坐臥,永保安樂。乃至逢於虎狼獅子,一切毒害,不能損之。
......
午夜時分,,第一次在唸完經後,走出了山洞。
由於白天多睡了些時辰,晚上的他精神比往常好了一些,他想躺在竹椅上看一看天山的月亮。
老猿已經領著兒孫離開,去了自己的洞裡。
洞外不遠的樹林邊上,小白正跟著老狼撒歡。
站在石臺上望月的李夜,第一次看見了月下的老狼。
樹林邊寵著小白的老狼,看見了月亮下的李夜。
李夜想著要不要下了石臺去找老狼聊幾句。
老狼想著要不要去山洞外感謝李夜當初救了小狼。
撒歡的小白看見了正望著自己的李夜,當下嗷嗷地叫了幾聲,咬著老狼的腿往山洞邊拉。
老狼低著看著小白,一臉慈祥。當下放開腳步向著山洞奔跑而來,小白跟在後面嗚嗚地叫。
李夜站在崖邊,靜靜著跑過來的老狼和小狼,想著要如何跟它交流。
讓他意料不到的是,走近他身邊的老狼竟如老猿那般輕輕地張天了嘴:“你好呀!小夥子,我已經見過你很多次了?”
呆住了的李夜楞了許久,才想起回話。“前輩,你跟那老猿前輩一樣,也修道、也會說人類的語言?”
月光下的老狼身子雖然沒有老猿那般雄偉,但也比他見過的狼大了兩倍不止,灰色的毛髮在月光下閃著幽幽的光。
老狼的臉色安靜而慈祥,看著有些驚訝的李夜說:“從你第一次在山谷裡唸經的那一夜,我就見過小先生了,也承蒙你在那一夜收留了受傷的小白。”
回過神的李夜給老狼抱拳見禮,指著竹椅說:“前輩請坐。”
“佛陀說眾生平等,有教無類,萬物有靈,皆有成佛的可能。老前輩既然一心向佛,晚輩當然願意成全,就如山下的老猿關輩一般,一日聞道、悟道、入道,有望證得大道。”
老狼跳上了躺椅,小白跑過來趴在李夜的懷裡,豎著耳朵聽他們聊天。
老狼看著李夜,問了老猿之前問過的相同的問題:“我初見小先生的時候,是英氣逼人的俊後生,如今被雷劈後成了這幅模樣,不知小先生心中有何感受?”
看著躺在竹椅上的老狼,李夜微笑著說:“說出來老先生肯定不信,晚輩跑著先生修行還不到三年,雖然跟著大佛寺的老和尚學了些佛法,但卻只修行到了無壽者相的境界,離入道不知還有幾萬里路要走。”
“教我修行的先生也跟我說,修行不急,要我修行心境,入得天山就以修行心境為主。前幾日遇上老猿前輩,得了些佛法的機緣,得以破境入金丹。”
“讓我因渡劫之時挨雷劈讓身體的模樣發生了變化,本來是悲憤莫名。在入金丹後又有奇遇得了洞中前輩的佛法,想明白了一些道理,得以一朝入道。”
“就如前輩來說吧,修道百年,想的莫不是跟山下的老猿關輩一般,不外是想著有日得道,能拋棄這野獸之身,得以化形破虛。”
“在晚輩看來,即便前輩不化形也可以得道,佛法說: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就是這個道理。前輩雖然是獸身,但在晚輩眼裡與我們人類並沒有多少分別,有眾生相、無眾生相就是這個道理。”
“後來在洞中唸經時回想,莫不是給雷劫劈黑了,我今生就無法得以入道了?非要以人相入道麼?那麼我還要追求無境、無距做什麼?”
“轟隆”一聲,如驚雷飛過耳邊,老狼癱倒在竹椅上面,老淚縱橫,如那夜的老猿。
“原來我竟跟山下的老猿一樣,都錯了。都在苦苦追求脫去這身獸皮才能入道。卻不料,眾生有靈,皆可入道,又何必在意是人生還是獸身?”老狼喃喃自語道。
跳下竹椅,老狼跪倒在青石板上,向著李夜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然後站了起來,抬起頭,朝著天山上的月亮嗷嗷地嘯叫了數聲。
回過頭,又跳上了竹椅,看著李夜和小白,輕輕地說道:“聞道不年紀的大小,想不到小先生這般年歲竟然已經入道。今夜得聞小先生傳道,讓老狼看見了大道的門檻,有了進去的可能。”
又看著李夜懷裡的小白說:“以後就讓小白跟著你修行,他的父母也不在這個世界,他應該是來自另一個星空,我也是在天山上的雪地裡撿到它的。”
“我本來想著讓它跟著我修行,既然他遇上了先生,有無上的佛法為它護持,往後就麻煩先生將它帶在身邊,讓它早日修行入道,有日可以回去找它的親生父母。”
老狼看著小白,一臉的慈愛。
小白聽了老兒狼的話後,嗚嗚地低咽,眼中竟流下了眼淚。
它也想不到自己的父母竟然不在這遍星空之下,自己還是來自另一遍天地。
低下頭,伸出舌頭舔著李夜的小手,彷彿在說:你以後可不能拋棄我。
李夜也呆住了,自己已經知道沐沐和小青是來自另一個星空之下,沒想到自己身邊的小白,竟然也來自哪裡。
伸手摸著小白背後幽亮的白毛,喃喃地說:“放心,只要你自己不跑掉,我決計不會離開你。”
老狼眼中有淚水,看著小白和李夜說:“小先生心懷慈悲,又生善念,他日必定會因今日的諸般善因而收穫善果。”
李夜想了想,看著老狼說:“晩輩之前答應了老猿前輩,要在這裡呆上一年的時光,為這裡的眾公頌經。前輩若是在佛法上有疑問的,可隨時來問我,只要解答的我會一一為前輩解惑。”
“而晚輩如果一旦離開天山,可能不久就要跟著先生去西玄域的方寸山修行,再回來不知要等到哪一年了。”
老狼點點頭道:“老狼和小白跟小先生都是千年難遇的緣份,我分吩咐自己的兒孫,珍惜這一年的時光,好好跟著小先生修行佛法。”
“這一年中,如果小先生有什麼遇題,就告訴小白讓它轉告我,只要我能解決的一定為小先生辦好。”
李夜連忙抱拳向老狼致謝。
看著時辰不早,老狼跳下竹椅,跟李夜道別,一溜煙向著石崖的樹林沖去。
小白目送著老狼的離去,嗷嗷地叫了幾聲。頭一低,繼續趴在李夜的懷裡睡。
看著老狼離開,李夜也坐在竹椅上,往後躺下,閉上了雙眼往夢裡而去。
當晚他沒有如往常尋樣安睡,白天在河水中悟得了一些順刺、逆擊、橫削、倒劈的劍理,到這時他需要慢慢體悟。
以此使劍,真是無堅不摧。當下明白了先生為何說來日要給自己打一把重劍,原來是這個道理。
也只有重劍,方能擋住這湍流的河水,否則領悟的劍法也無法完全施展。
尋常利劍練到最後,怕是受不了自己的肉身和再往後的境界,只要在河水裡多使幾回,勁力未發,劍刃便早斷了。
一邊想著自己要如何修練劍法,一邊想著先生,莫不是認為自己現在的年紀太小,揮不動重劍才讓自己先練木劍?
還是先生想著怕自己領悟不了太高深的劍法,故意將高深的劍法,化做簡單的道理要自己反覆練習?
自己從修行《無相法身》開始,好象就沒有什麼高深的法門,都是透過自己不斷苦苦地練習,才將境界一重重地突破,到了今天的金丹境界,好象也是如此。
想著,想著終於沉沉睡去。
......
第二日他睡了個懶覺,日上三杆才睜開了眼睛。
懷裡的小白已經不知去向,估計是自己沒有醒來,餓壞了的他跑去自己找吃的了。
看著椅子邊上石臺上的果子,想著老猿早上又讓自己的子孫送了上來。
當下取了二個來吃,一邊吃一邊拎著鐵劍往樹林外的河邊走去。
他現在拳也不練了,要留著體力去對付湍急的河水。
他坐在河邊,望著從天山上飛流下來的河水,心想著這還沒發山洪,如果那夏天的暴雨下來,那時的威力更加可怕。自己要在山洪來臨之前,將自己的力量提升上去。
一邊啃著果子,一邊想著昨天自己站在水裡的感覺,那種有力量不能完全使出,刺出的一劍,明明到了小魚的身邊,卻挨不著它們的魚鱗。
只要一不小心,就要吃一口冰冷的河水,此時的河流是小溪流,等待山洪來到,將比大河之水更為猛烈。
他不禁輕輕地念叨:大河之水天上來,奔騰到海不復回。
他在溪旁靜坐凝神,運轉丹田中的丹元真氣,看著流中游來游去的魚兒,腳下用力躍入冰冷的河水。
今天的感覺比昨日稍好一些,衝出河心的他,沒有再吃驚之下喝進河水。
如昨天一般雙腳用力,插入了河裡的石子中,穩住了身體,才執行《無相法身》將肉身的力量與丹元一起匯聚在右臂,手中的鐵劍慢慢刺出,向著河流中歡快的魚兒。
今天在河流中堅持了一個時辰多一點,實在支援不住,終又拖著身體回到了岸邊。
躺在讓太陽曬得發熱的鵝卵石上,閉目養神。
小白不知從哪跑了回來,嘴用咬著一隻肥大的野兔,挨著他趴了下來。
在河中練了一個多時辰,本來已經快要耗盡的力氣,這時候慢慢地回覆了過來。
他心中一喜,沒想到在河水裡練劍,竟然可以同時修練自己的丹元,在修行劍法的同時,丹元勁力已頗有進境。
不由得又驚又喜,想著再休息一會,還要下河去練時一會。
摸著自己雖然稍嫌瘦弱的身子,可是每一塊肌肉卻若有著鋼鐵一樣的勁力和防禦,這時候如果自己全力以赴,不知能不能在元嬰境的李紅袖手中過上幾招而不敗。
至於沐沐,恐怕早已經不是自己的對手了。
只有那深不可測的小青,想著是不是要找個機會試試她的境界和法力,是不是真的如那自己說的那般,可以如虐狗一樣虐自己。
小白看著他嗚嗚地吼了兩聲,那意思要練劍就快去,完了剝兔子洗乾淨留著晚上烤了來吃。
好幾天吃米飯,它有些嘴饞了。
冰冷的河水也在靜靜地看著他,彷彿在說:你來或者不來,我就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