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跟老猿進來的時候,爐子上的肉已經烤得金黃滴油,桌上的燒刀子也滿滿地倒了一杯。

李夜給小青只倒了一小杯,怕她喝了酒在路上出事,給自己和小白各倒了小半杯。

老猿看著小青,滿臉的微笑,就象看著桌上的燒刀子。道:“小姑娘終於來了。”

小青趕緊行禮,說道:“見過前輩,我是上來跟李夜報喜的,前幾天冬至,他母親給他生了一個妹妹。”

老猿驚訝地看著李夜和小青,過了一會才說道:“這是一個好訊息,恭喜小先生當哥哥了。看來老狼帶來的雪蓮派上了大用場。”

李夜將烤好的肉切了幾塊遞給老猿、小青和小白。

咧著嘴笑道:“上山之前跟母親說,讓她給我生個妹妹,以後我不在的時候讓妹妹陪她們,沒想還真的如了願。”

老猿舉起酒杯,咳了兩聲,大聲說道:“為你母親和妹妹,我們喝一杯......感謝小姑娘冒著風雪將這個好訊息帶給我們。”

李夜和小青舉起了杯子跟老猿道謝,各自淺淺地喝了一口。

只有小白只顧抱著骨頭啃肉,也不出聲。

大雪封山的天山,一個小小的角落,外面飄著風雪,棚裡有火、有酒、有肉、有熱情。

直到多年後李夜回到這裡,看著空空的山洞,想著已經離開了的老猿和老狼,心裡感慨萬千,仍然懷念那一年冬天裡的那一場風雪......有酒有肉有笑聲。

只是時光如電,舊事只堪懷念,誰也回不到過去的那一刻。

在老猿、小白和不捨的眼光中,小青拉著李夜的手出了棚子,站在崖坪外面。

她拉著李夜的手小聲地說:“記著,今天晚上就將藥吃了,可能會有些難受,千萬別運轉真氣抵抗,只要安靜休息二天,就沒事了。”

李夜看著她說道:“告訴沐沐,我要這裡很好,讓她在山下認真跟母親學學詩文禮儀,不要成天跑去外面野。”

小青點點頭,看著他說:“沐沐現在好多了,也不經常往紅袖樓跑了,最多也是跟我去街上買些小吃回來解饞。”

“那沒什麼,她手裡不是有金幣麼?不要心疼,花了我回頭再去掙。”李夜笑道。

小青笑道:“沐沐能遇到你,也算是她的福氣了,否則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李夜笑笑,回有說話。

“一會千萬記得把藥吃了,別讓先生回頭罵我!”小青再三叮囑道。

李夜點點說知道,此時風已經停了下來,只有漫天的雪花在靜靜地酒落。

“回去的時候慢慢飛,保護好自己,你又不趕時辰。替我向山下的人問好!”

小青喔了一聲,揮了揮小手跟三人道別,雙手一拍,化做一雙羽翅,迎著滿天飛舞的雪花,展翅而去。

......

回到棚裡,李夜開始收拾滿桌殘羹剩菜,想著接下來自己要服用融丹的要緊事情,想著自己已經是五重天的高手,就要一夜之間重新回到一重天的境界。

想著先生為了自己境界的穩固,竟然費著心思替自己找到了融丹靈藥。

又想到山下的書院又多了一個可愛的妹妹,只不知道長大後會不地象沐沐一樣古靈精怪,讓老爹老孃頭疼。

李夜對著棚外招了招手,喊道:“前輩進來歇會,待我收拾好這些殘局,我煮上一壺茶,我們好好地喝上一杯。”

老猿揹著手,邁著方步,小白無可奈何去地跟在他背面,一前一後走進了棚內。

李夜在心裡嘆息了一聲,把桌上的殘羹剩菜移統統倒進鐵鍋,然後從壺裡倒了一點熱水灑在桌上,用毛巾仔細地將滴落的油脂殘酒擦得乾乾淨淨。。

沒有急著燒水煮茶,李夜將自己裹進了了獸皮躺在了竹椅上面。

老猿他著他的模樣,也掀開別一張獸皮,往椅子上躺去。

小白看著兩人的樣子,嗚嗚地吼了兩聲,一溜煙跑回到洞裡。

這些日子他吃飽了之後,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趴在洞裡睡覺。

李夜閉著眼睛,心思早已回到了山下的書院。

老猿好奇問道:“你真的不替山下的父母耽心?”

李夜將自己的身子往獸皮裡縮排了一些,認真地點了點頭。“山下有先生和李紅袖,還有沐沐和小青,輪不到我來操心。”

......

老猿也閉上了眼睛,張開嘴吐了一口酒氣,壓低聲音說道:“你有福氣,身邊有許多的好朋友,可以為你分擔這些事情。”

李夜的頭縮排了獸皮,輕輕地說:“小青又帶了些酒上來,你和老狼有口福了。”

老猿大感惱怒,紅著臉說道:“合著你把我跟老狼,都當成了洞裡那貪吃的小白?”

李夜躲在獸皮裡偷偷笑,用手捂著嘴說道:“這不是因為您跟老狼喜歡麼,趁著我還在這裡,也趁著您二位還沒有渡劫,想喝就趕緊多喝點。等天春後跟我一起去採些靈藥,讓小青拿到山下去賣了給你換酒錢。”

老猿重重地嗯了一聲,心想這還差不多。

轉眼一想這話裡有話,怎麼聽都有其它的意思。眯著眼問道:“你剛才說什麼?你難道就差這點酒錢?”

李夜恭敬回道:“我當然窮呀,我家裡的書院掙的錢只夠養著幾個老師,我的先生也不會掙錢,而我又在這天山上面修行,哪來的錢?”

李夜沒有告訴老狼,李紅袖跟自己的母親還有小胖子的老爹一起開酒樓的事情。

老猿神情凝重地說道:“原來是這樣啊,看來得跟你在山上找些好東西,讓小姑娘帶去山下賣掉,幫幫你的父母,也給我們兩個老頭買些好酒好吃的上來。”

李夜笑著說道:“您老人家理解就好,話說你跟老狼也修行大半年了,有沒能一絲感悟,下一次渡劫的時機?”

老猿微微蹙眉:“那有這麼簡單,有些修行者幾十年都不能感悟,上回問了老狼,他也沒有。我估計還得再等上半年。”

“那就不要著急,安安靜靜地生活,千萬別亂了心境,到時得不償失。”李夜說道。

老猿呵呵笑道:“你說的道理不錯,我和老狼也是這麼想的,我們只想安安靜靜多些日子陪著兒女子孫,再把你帶來的酒喝光,已經修行了這麼漫長的歲月,我們不會趕時間。”

李夜怔住了,完全沒有想到老猿竟然如此輕描淡寫地對待自己的生死大劫,真的有一種佛家向死而生的道理。

他想著白素素的故事,想著當初白素素帶著沐沐來找自己,根本不知道先生可以幫助她去山頂上渡劫。

她一門心思只想著在自己離開這個世界後有人可以替她照顧好沐沐,她那個時候應該也俱有向死而生的勇氣。

想到這裡,禁不住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老猿當然不知道李夜此時的心情,他只想著在往後的日子裡,能好好地呆在這裡喝茶吃肉飲酒,至於渡劫的生死大死只能聽天由命。

一時間兩人都不再說話,棚子裡恢復了寧靜。

不一會就傳來了老猿酒後的呼嚕聲,李夜也似倦極了的模樣,兩人都沉沉睡去。

......

一覺睡到戌時,李夜才迷茫地睜開了眼。

天色已經黑,火爐已經冷,睡在竹椅上的老猿早已經離去。

取出火折點著了松脂,屋裡頓時有了光明。

揉著額頭,心想自己果然沒有酒量,雖然燒刀子已經喝了多次,今天也只喝了半杯,卻讓他再一次昏睡了幾個時辰。

看來以後在世間行走,是絕對不能飲酒,否則哪天丟了小命都不知道。

李夜靜靜地坐在桌邊,從壺裡倒了一杯殘茶喝了二杯,捧著燃燒的松脂,推門而門,向著山洞走去。

洞裡的小白早已經沉睡,打著呼嚕,嘴裡還不時發出嗚嗚的低咽。

李夜在破虛僧面壁的石臺上結跏跌坐,順手將邊上的獸皮祥子披在自己的肩膀上。

想著李青臨走時吩咐的事情,他開啟了懷裡的錦盒,看著淡黃色的丹藥,暗自嘆了一口氣,自己辛苦修來的五重境界,又要回歸一重的境界。

伸出手取出丹藥,輕輕地放進了嘴裡,稍一用力就吞進了肚裡......

剎那之間,有一絲淡淡的苦味,在自己口腔裡回味,如果他此刻萬般無奈的心情。

不到一刻鐘,丹田中有了劇烈的反應,瞬時他的臉色變得無比的蒼白,眼眸裡似有火苗要往外竄出。

寸長的黑髮豎了起來,有白色的煙霧從身體中往外湧出,“噗”地一聲,一道血箭從嘴裡向外噴出。

半晌,李夜無力地抬起手臂,取出懷裡的絲巾,抹去唇角滲出的鮮血。

這粒丹藥沒有要了他的小命,也差一點就要了他的小命。

這一刻他感覺全身的經脈如刀割一般疼痛,十二正經中的真氣跟丹田裡的真元匯聚一起,彷彿發生了一場殘酷的戰爭。

李夜的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就連唇角那道血漬都在跟著微笑,他很滿意這粒丹藥在身體裡產生的結果。

神識內視丹田,只見圓圓的金丹上面,原來那五條黑色的線條已經不在,變成了一條稍粗的紫色線條。

不到半個時辰,從金丹五重回降回了一重境界,這點足以令他驕傲。因這小青走的時候告訴他,服了丹藥之後,可能要一一二個時辰才能生效。

令他驕傲的是,從在先生院子裡破境到聚氣一層開始,他這個號稱是天生通脈的修行天才,便一路乘風破浪,在三年的時間裡就一路破境到了金丹五重的境界。

雖然離他想要追逐的先生為目標,距離對方還很遠,但他的心境已經修得無比的堅硬,境界在吃了這粒融丹丸後就得無比的牢固。

這一刻,他不用去思考山下的沐沐修行到了金丹幾重,也沒有去想萬里之外的小姐姐位在修行的境界上會超越自己。

他覺得自己居然有打碎境界重新修行的勇氣,就理所應當有驕傲的資本。

他只想對自己說一句:來生很長,我不趕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