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偶遇,讓李夜跟無心無憂成了朋友。

在不可以採摘到蘑菇的下午時光,採摘到了滿滿的二筐新鮮的松菇,令圓臉的無憂開心不已。

也讓心事重重的無心臉上露出了一絲喜悅的神情。

反倒是李夜的臉上平靜如水,看不出來是喜是悲。

難道是我在天山上修行久了,見過太多的蘑菇,失卻了歡喜之心?李夜暗暗想道。

無憂低頭看著身前竹筐裡的蘑菇,伸手從中間隨意撿出一朵,放在鼻子下面輕輕嗅著,然後笑了笑。

無憂一陣旋風颳出李夜的小院,不到一會又一陣風地回來,小手裡卻多了一盤豆腐。

“我去年跟師兄試過,用豆腐煮新鮮的蘑菇,最是美味。”

無憂笑著,將手裡的豆腐放在了小院裡的石桌上面。

三人在山上忙活了一下午,回到李夜的小雜院中,李夜搬出茶具煮水請二人喝茶。

無塵則幫忙從李夜的竹筐裡撿出蘑菇來,準備一會煮蘑菇豆腐湯。

李夜將茶爐的火燒旺,自茶盒中取出茶葉放在桌上。

無憂聞著茶香湊過頭來,使勁地嗅了嗅,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師弟你這茶葉比我師傅收藏的的還要香一些,是從山下佛都買的麼?”

李夜看著他誇張的表情,笑了笑道:“這是我從東玄域風雲城老家帶來的,師弟喜歡喝以後可以經常來。”

隨著他說完,一邊溫壺、洗茶、洗杯,片刻之間三杯熱茶擺在了石桌上面。

小雜院裡一陣山吹吹過,夾雜著山林裡清香和淡淡的茶香。

頓時讓夕陽下的小院裡,有了濃烈的生氣,圓臉的無憂端起杯子,一臉崇拜地看著李夜。

“師弟,你這茶道的手藝太棒了,快趕上我師傅了。”無塵喝一了口茶,說道。

聽到這句話,李夜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杯,跟對面的無心笑了笑。

說道:“我在風雲城大佛寺的師傅教我,吃飯時吃飯,喝茶時喝茶,想必師兄也明白這個道理吧。”

心道縱然你有什麼心事,這一刻也可以放下了吧?

無心一楞,端著茶杯的手輕輕晃了一下,心道面前這個小師弟怎麼可能知道自己有心事,。

這個比無憂還要小一歲的師弟,居然藉著喝茶來開導自己,難道自己給人的感覺真的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看了李夜一眼,他淡淡地回道:“師弟說的是,喝茶時喝茶。”

無憂把杯子擱在石桌上面,看著師兄無心的模樣,摸著肚子說:“師兄我去洗蘑菇,你去生火,讓無塵師弟煮些米飯吧,在山上逛了半天,我餓得不行了......”

李夜心裡一樂,看著他很認真地說道:“師兄放心,我屋裡有米,不會讓你捱餓的。”

無心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難看的表情,瞪了無憂一眼,片刻後怒容漸漸斂去。

看了看李夜說道:“師弟你去拿米,我去生火。”

無憂毫無羞愧的感覺,眼睛盯著李夜的動靜,想了想說:“我去打水!”

......

“無塵小子,你偷偷在院子裡煮好吃的,也不叫師叔我麼?”

正低頭煮著豆腐蘑菇湯的李夜,突然聽到了明惠大師的聲音,話聲剛落,人便推門進到了院裡。

坐在院子裡石桌前喝茶的無心,和跟著李夜在廚房裡燒火煮飯的無憂都嚇了一跳,兩人趕緊站起來道:“阿彌陀佛,師叔好!”

李夜則是白了他一眼,道:“大師,我來寺裡許久也不曾見過住持,更別說拜師一說,你什麼時候變成我的師叔了?”

“你不叫我師叔難道叫我師兄?我跟師兄的師傅已破虛而去,你想拜他為師也沒門呀!”

明惠大師走到石桌前面坐下,無心趕緊拎起茶壺給他倒上一杯熱茶奉上。

無憂看了一眼李夜,三步並作二步跑到明惠跟前。

嘻嘻笑道:“師叔您不是過午不食麼?怎麼聞到無塵師弟這裡的香味就受不了啦?”

明惠大師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光頭,笑道:“那是寺裡的戒律,不是我說的,我肚子餓了自然要找吃的了。”

李夜看著他笑了笑,站下廚房的屋簷下,拎著手裡的湯勺,看著明惠笑了起來。

若有所思地說道:“我曾在天山上受了般若寺破虛僧的傳承,他也可算是我的師傅,如此算來,我叫大師為師兄也未嘗不可啊......”

正端著杯子喝茶的明惠一楞,古怪地看著李夜,道:“我如何知道你曾得到破虛僧的偉承?你小子想在混水摸魚麼?”

“我見燈明佛,本光瑞如此。......東玄域大佛寺沒有《法華經》,我受自傳承於破虛僧大師,後手抄傳於大佛寺中的老和尚師傅,是此可以明證。”

李夜想了想,轉過身子在水盆裡淨了雙手,取出身上的《法華經》,走到桌邊雙手遞給了明惠大師。

明惠見著李夜認真的樣子,輕輕地放下了杯子,雙手在僧袍上擦了擦,接過經卷翻來細看。

過了片刻才輕嘆一聲,看著他平靜說道:“你在天山上得破虛僧傳承,在三域交界處與我相遇,在這方寸山深處還能再遇,這便是佛說的諸多機緣聚一身,若從破虛大師哪裡算起,你做我師弟也未嘗不可。”

無心和無憂一聽,同時說道:“這種緣份......師叔萬萬不可!”

無心無憂與明惠大師對話之時,抬頭看著李夜,三人之間保持著一段距離。

二人看著李夜的神色有些古怪,而明惠大師則是微笑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發呆的李夜。

無憂想了想忽然說道:“無塵你若是做了師叔的師弟,我跟師兄豈不是以後也要叫你師叔了?這......這豈不是亂套了?”

“若讓住持師叔知道了,這可怎生了得?”

無心也喃喃地說道。

明惠翻開著李夜手抄的《法華經》,越看越喜歡。

看著無心我無憂傻傻作急的模樣,伸出左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認真地說道:“聞道有先後,入道無定時。各人自有各人的機緣,你倆個小傢伙有無塵師弟的機緣麼?”

說完將手裡的經文遞給一臉惶恐的無心,淡淡地說道:“修道、修佛、修心,講究是一個修字,你兩自問能做道無塵這樣嗎?”

無心雙手接過經卷,捧在心裡翻開細看,無憂也湊過頭來看,兩人越看越激動,越看越心驚。

他倆人都是自小出家,卻沒有修行過《法華經》,兩人捧著厚厚的經卷,看著裡工整的字裡行間透著濃濃的禪意。

不由得說道:“無塵師弟的機緣果然比我兩人深厚,看著我們也要去藏經閣裡修行此無上經文。”

明惠大師微微一怔,沒想到這兩個小傢伙竟如此直白。

忍不住說道:“你兩欲修行此經文,還得去找你們的師傅明雲去,可不經纏著無塵師弟,但自有自己的修行。”

李夜一楞,大驚道:“師叔不可如此,您是得道高僧,而無塵只是俗家弟子,當不起師叔如此。”

明惠怔了一下,想也沒想就道:“我說行就行,趕緊煮飯去,師兄今日餓肚子了。”

李夜一下子傻了,心道我只是隨口一說,您還認真起來了,這下麻煩了,以後在寺裡肯定會惹來不少是非。

“師叔稍等,我這就去看,飯一會就好。”

說完趕緊起身離開,一邊用手抹去額頭的汗,一邊喃喃自語。

“師叔我去幫忙,您坐這喝會茶。”

圓臉的無憂一轉眼跑掉去廚房裡找李夜,只留下師兄無心在風中零亂。

心事重重的無心對著面前絲毫沒一點師叔架子的明惠,神情變得嚴肅起來,靜靜盯著爐火上翻滾的沸水。

沉默了片刻後,語氣凝重說道:“師叔,您跟無塵師弟是開玩笑的吧?如果您當真的,那豈不是我們寺裡眾多師兄師弟,都要管無塵叫師叔了?”

秋風漸起,爐火上的沸水在翻滾,無心的內心也在翻滾。

“這有何不可?你師傅沒教你不要執著於外相麼?眾生無相我亦無相,你跟比無憂要大許多,難道還不如他明白道理?”

“你不是怕他的輩份亂麼?等住持師兄回來,我就將無塵的法號改為明塵,這下總可以了吧?”

無心一呆,沒料到只是李夜的一番無心之語,明惠師叔卻認了真。

想著以後寺裡眾多師兄師弟,管比無憂還小一歲的李夜叫師叔,平靜的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莫名奇妙的笑意。

就在這時,從廚房端著米飯出來的無憂說了一句話:“師叔,無塵師弟說可以吃飯了,我們下午去後山摘了許多新鮮的蘑菇,我從齋堂尋了些豆腐一起煮,可香了。”

明惠大師看著走近的無憂,微笑著道:“無憂呀,以後你叫管無塵師弟叫明塵師叔了,記住了,可不能亂了分寸。”

正端著一鍋豆腐蘑菇湯走出廚房的李夜,看著呆站在無心身邊的無憂,笑著說:“無憂師兄,這有凳子呢,你幹嘛站著?”

無憂回過頭,幽怨地看著他。

不甘心地叫了一聲:“明塵師叔,我喜歡站著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