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夜帶著南宮如玉回到南宮世家的第三天,唐秋雨也帶著夏梧桐來到了南宮世家。

最開心的是南宮如玉,她盼著跟夏梧桐一起去逛街玩,因為夏梧桐會幫她挑選裙子。

李夜樂得清閒,有唐秋雨師徒兩人在,這些瑣事便不用他操心了。

這天下午跟南宮軒轅坐在院子裡煮茶,李夜將用自己衣服裹著的黑刀遞給了南宮軒轅,輕聲說道:“麻煩讓人送去域主府,讓蘭府主託人帶給皇城的納蘭大將軍。”

納蘭雨的銀色長刀讓他回爐改造,加了蛟龍之骨,和剩下的金屬之後,竟然從銀色變成了黑色,帶著一絲幽光,一眼看去懾人心魂。

“國師放心,我一會就讓人送過去。”南宮軒轅撫摸著黑刀,愛不釋手。

“想不到國師鑄造的技術,也是五域的一絕。”看了一會,南宮軒轅叫來了府上的管家,讓他親自送到域主府去,又仔細交待了一番。

李夜搖頭說道:“鑄造其實不難,難的是五域沒有好的金屬,更缺少好的火焰,煉化不了堅硬的材料。”

聽了李夜的這番話,南宮軒轅忍不住問道:“要不要替玉兒找些材料?”

在他看來,替自己孫女準備材料是理所理當的事情,畢竟南宮如玉現在可是郡主的身份,眼下城裡的許多人家都知道了這人訊息。

李夜搖搖頭,回道:“她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現在還在讓她練木劍,等她練好了自然不會少了她的。”

南宮軒轅默默地看著他。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南宮世家也只有玉兒有這個福氣了,便是無心和飛燕兩人也比不了。

“各有各的緣份,不要強求。”

李夜知道他想的是什麼,只是有些話兩人都不願意挑明瞭說。

“我覺得南宮家主應該放下手裡的事務,有無心他們在,你要以花更多的精力在個人修行上,畢竟這件事情是誰也幫不了你的。”

李夜看著他,認真地說道。

南宮軒轅點點頭,淡淡地說道:“我如何不是這樣想的,只是之前家裡俗事太多,又沒有人可以接管......既然無心回來了,以後就交給他和飛燕兩人了。”

李夜靜靜地說道:“需要我的幫助嗎?”

“暫時不用,南宮世家也有修行的功法,祖上有不少的人破境飛昇,我們從來不會隱瞞家裡的孩子們,只要他們能夠修行,我都會支援。”

南宮軒轅眼前只想南宮如玉的事情,能跟著李夜好好修行,好就滿足了。

畢竟他跟無心不同,不可能放下南宮世家的一切,去方寸山上修行。就算要閉關修行,也在南宮世家裡面,不會離開自己的祖地。

李夜看著他平靜的樣子,說道:“也是,只要心靜下來,在哪裡都能夠修行。”

南宮軒轅沒有接著說,而是問道:“你打算何時帶玉兒回山?”

他雖然捨不得自己的寶貝孫女,但是也知道南宮如玉不可能留在南宮世家修行,更別說她身上的諸多秘密了。

沉默了半晌,李夜看著他笑道:“不急,讓她好好陪陪你們,過些日子再說。”

在他看來,這一回上山不知道要離開多久,如果三人就此離開,他恐怕最遲到秋天便會帶著玉兒離開方寸山,前往天山劍宗。

一旦起心動念,他便不可能長久地等待下去,誰知道北海什麼時候會來攪動五域的風雲?

而為些話他是沒辦法跟南宮軒轅說的,估計只有唐秋雨能夠理解。

南宮軒轅笑了笑,說道:“如此也好,可以讓玉兒在家好好呆上些日子,以後想見可就不容易了。”

李夜抬頭頭看了他一眼,靜靜地說道:“只要她母親不來接她,只要她的修為突破到元嬰境的後期,她便可以一直在南宮世家生活下去。”

在李夜的心裡,南宮如玉首先要有自保的能力,而不是依靠別人的保護,那些都是不現實的話題。

南宮軒轅點了點頭,他明白這個道理,畢竟不可是隨時有人陪在她的身邊。

他們賭不起。

李夜抬眼望著花園幾顆綻放的杏花,想著風雲城裡的種種,輕輕地說道:“我自當年離開家鄉,一晃十幾年了,那又怎樣?都在夢裡。”

南宮軒轅一楞,他沒想到李夜會說起自己的往事,一時不知道如何接上,只得笑道:“國師也有與凡人一樣的心思啊?”

“呵呵,因為我只是凡人啊。”

李夜淡淡地笑道,心想五域畢竟只有一個先生。

李夜最簡單的回答,卻觸動了南宮軒轅的內心。

看著他怔怔地說道:“人生在世,誰又不是一直都在流浪?即便我身在南宮世家,其實也盼望有一天能跟國師一樣,行走天下。”

李夜聽著他吐露心聲,不禁有些慚傀,笑著回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就象我說服無心下山回到南宮世家一樣。”

“只不過,待他有一日償還了南宮世家這一世的債,那時他若再想回到山裡修行,恐怕這世間再無人能阻擋他了。”

李夜在想,會不會有一天元心成為這般若寺的住?明惠和明珏雙雙放心地離去?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半晌說不出話來。

細細一想,如果無心真的如明珏說的那樣,佛根深種,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沉默片刻後爽朗一笑,看著他問道:“如果佛都有合適的女子,或者天山劍宗的女弟子,可以試著讓無心接觸一下試試。”

你既然想出世,那我便得先讓你好好入世,人世間百年滄桑,在你修行的道路上也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

李夜為自己這個決定暗得得意,忍不住笑了起來。

聽著這個問題,南宮軒轅不由想起那晩的對話,似乎自己的兒子也沒反對,思考很長時間後,心裡有了決定。

他揉著下頜認真說道:“這事我得跟飛燕好好商量一下,這可不是一件小事,關係到南宮世家未來的一些大事,馬虎不得。”

李夜看著他搖搖頭,感嘆說道:“你的要求還真高,在我看來,多介紹一些賢良淑德的女子讓他自己去挑選,是他過日子,又不是你跟南宮飛燕。”

南宮軒轅一怔,呆呆地看著李夜,半晌說不出話來。

“生活本來就是一件很沒有新意的事情,無論在般若寺還是在佛都,你們不要再想著替他套上一個枷鎖了,讓他自己開心比什麼都重要!”

“以後我對玉兒也是一樣,除了修行和讀書,我什麼都不會去管她,只要她開心長大就是最好的事情,活得簡單一些,才會有快樂。”

李夜自言片語,不知道是說給南宮軒轅,還是說給自己。

只不過他這番話,卻在南宮軒轅心裡驚起了掀天的波瀾,這樣的話從前哪裡會有人跟他說過?

因為他是家主的原因,南宮世家的人便是有人明白這個道理,也沒有敢跟他說。

李夜因為自己跟無心和南宮如主的關係,才會跟他掏出心裡話,否則以他的心思斷不可能多此一舉。

明白了這個道理的南宮軒轅,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看著他笑道:“就按國師的意思。”

“如此就好,無心的事情解決好了,我也可以放下一件心事。”

從第一次在般若寺的後山見到心事重重的無心,他就想著能有一天幫他從陰影裡走出來,為此他不惜身入輪迴幻境,找到無心的情結。

而自己差一些就陷在了這三生三世的輪迴之中。

李夜站起來身來,走到窗前指著不遠外正在開放的杏花說道:“杏花,我打小就喜歡,離開了風雲城,我便失去了往日的許多快樂。”

微涼的春風從方寸山上吹進佛都,吹融了一城的薄冰積雪,催放了一城的花草樹木,然而不管他身在何方,卻依舊惦記著風雲城裡那一樹樹的三月杏花。

葉知秋告訴他食物會有一種記憶,那是他吃的杏花糕。

正如沐沐的食物記憶,是花滿樓裡的桃花酥。

每個人的食物記憶不同,對故鄉的情結自然也會不一樣。

桌上的炭火輕燒,壺裡的茶水冒著氤氳之氣,融進了花園裡的花香裡。

李夜突然間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在這早春二月,讓他有一種冬季才能感覺到的香氣,那是一種冷香。

只可惜般若寺裡沒有寒梅,否則如花滿樓那般,在樓子的花園裡種上幾樹寒梅,倒是另外一種意境。

佛說不可執著於人間的色香味觸法,卻不是教人遠離她們。

須知佛前也要供花,佛陀也喜歡人間的琴樂。

佛只是教人不要執著,奈何世間之人都錯誤地領會了佛陀的本意。

想到這裡,李夜苦笑了起來。

自己的這般心思,在他人的眼裡一定是歪理邪說,只能自己偶爾竊喜一番,還好自己沒有掉進那個叫做執著的泥潭裡。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李夜結束了冥想,端起面前的半杯溫茶,看著南宮軒轅笑道:“下回你再見到玉兒的時候,她不是築基後期,就是金丹境了。”

當年沐沐的境界那才嚇人,眼前的南宮如玉嚇壞了南宮軒轅和南宮飛燕,在李夜的眼裡卻實在算不了什麼。

南宮軒轅看著他有些惘然,半晌才說道:“難道玉兒也是五域裡的天才妖孽不成?”

“五域裡的天才,如果能跟她比較?不要拿她跟南宮世家的人比,也不要拿著她跟五域裡任何一個人去比較,沒有可比性。”

李夜將當年先生跟自己和李紅袖說的那番說,跟南宮軒轅說了一遍,這一刻他心裡有一種自豪的情緒在升起。

不論自己的修為如何,但是自己卻在創造五域裡另一個奇蹟。

他相信有一天,自己的徒弟不僅會讓五域的修行者仰望,同樣也會讓修羅天域的修行者望塵莫及。

自己的徒弟可是一塊美玉,只需要稍作雕琢,便可以驚天動地。

南宮軒轅看著他激動的樣子,心裡忍不住跟著激動。他知道,無論自己的孫女以後去了哪裡,南宮如玉都不會忘了他這個爺爺,畢竟兩人可是血濃於水的聯絡。

想到這裡,他有了喝上一杯的衝動。

“府裡買回來的酒甕已經清洗乾淨了,要不要......”

南宮軒轅輕聲問道。

看著南宮軒轅李夜笑著說道:“如此正好,我便將這酒分幾甕給你嚐嚐。”

南宮軒轅抬呼府上的工人將洗好晾乾淨的酒甕搬到了大廳裡,李夜將大酒缸拿了出來,兩人找到兩個勺子,接著忙活了起來。

就著酒勺南宮軒轅嚐了一口,過了半晌才笑道:“這果然是經過了春夏秋冬的釀製,真是人間難得的美酒啊!”

李夜看著他笑道:“釀酒的方法我已經教會了小花,以後你們可以自己釀製,不會再缺酒喝了。”

南宮軒轅看著他一楞,囉嗦了一下問道:“小花也學會了?”

李夜搖搖頭笑道:“小花若是想嫁人,你就給她找個好人家,若是她想繼續修行,你們支援她突破分神境,至於她以後的路,就靠她自己了。”

南宮軒轅點了點頭,回道:“我會好好地待她的。”

李夜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看著他問道:“小花還有父母在嗎?”

南宮軒轅搖搖頭,說:“我當初是在慶州城撿到的她,估計很難找回到。”

“如此,以後就讓小花跟著你們姓吧,就叫南宮小花吧,如何?”

李夜想著總得給小花一個歸宿。

南宮軒轅一聽,輕輕重複了一遍:“南宮小花,這個名不錯,成,就讓她跟玉兒一輩吧!”

李夜舉起手裡的酒勺,就著裡面的酒,笑道:“來我們喝一杯,為了小花的未來,也為了南宮世家的未來。”

南宮軒轅笑道:“來來,喝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