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耀眼的煙火在大周皇宮的天空綻放開來。

雖然當下還是白天,天空還有半個太陽,但燃燒中的煙花依舊絢麗多彩,照亮了青玉的眼睛。

“轟隆!”一聲響起,沉重的宮門在瞬間緩緩開啟,又有一道禁軍列隊整齊地往外開撥。

宰相府的十幾個護衛心裡暗暗嘆了一聲。

跟著禁軍往宮裡走去,不知是為了自己還活著慶幸,還是為了死去的宇文風雲和宰相大人感到悲哀。

所有的護衛都知道,從禁軍開出皇宮的一刻起。

屬於宰相大人的時代,結束了。

小黑默默地收起的酒壺,將坐在地上的青玉拉了起來。

看著她不可思議地嚷嚷道:“青玉姐你是白痴啊,帶著六十幾個禁軍跟他們拼命,你不會拉出三百人出來,嚇死他們?”

青玉搖搖頭,苦笑道:“我沒想到他們一個個這麼兇狠。”

小黑懶得理她,取出金創藥給她敷上,青玉遞給他一方絲巾,小黑將她的左臂小心地包紮起來。

完成這一切,才搖搖頭說道:“你比我當年還要瘋狂,這右臂的傷口還沒痊癒,左臂又傷成了這樣子。”

青玉看著他苦笑道:“這是我欠娘娘的,辦完這件大事,以後再也用不著跟人拼命了。”

青玉想了想,看著小黑問道:“你會進宮幫娘娘的忙嗎?”

小黑搖搖頭,指著皇宮對面的兩輛馬車說:“我的妹妹就在車上,我哥哥讓我救下你,就立刻回家。”

青玉一愣,苦著臉說道:“你好狠的心哦,竟然不管我了。”

小黑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取了一張符紙遞給青玉。

認真地說道:“給你一個保命的寶貝……去吧,估計一會還有一場大戰。”

“你呢?你真的要回家了?”

青玉不可思議地說道:“娘娘告訴我,見到你後讓你帶著兩個妹妹進宮去見她。”

小黑一聽頓時臉上黑了起來:“是你跟娘娘說的?”

青玉撇了撇嘴回道:“這可跟我沒關係,大周來了新的皇后娘娘……你還是回家問問你哥哥吧,他清楚這一切。”

小黑更是大吃一驚,皺著眉頭問道:“我才離開了多久,這皇后娘娘也換了?”

青玉嘆了一口氣,一邊往皇宮裡走去,一邊回頭說道:“你先別離開,替我看著點,皇后娘娘也是你哥哥認識的人……”

小黑望著青玉的背影,嘴裡嚷嚷道:“哥哥,這大周的皇后娘娘又是從哪來的?”

耳邊傳來李修元淡淡地回答:“她是青玉的師妹,也是大漠的公主……你在皇宮外守一會,先讓老掌櫃帶著兩個小傢伙回家吧。”

聞此一言,小黑終於知道,自己離開哥哥的這些年,大漠裡怕也有不少的故事。

一邊嘮叨一邊往皇宮對面走去。

看著兩個伸出腦袋的好奇寶寶,小黑笑了笑:“妹妹下來,先讓老爺爺帶著你們回家,哥哥已經等不及了。”

說完抱著嫣兒和卿卿下了馬車,拉著兩人往老掌櫃所在的馬車走了過去。

嫣兒扭頭看著皇宮的宮門,問道:“哥哥是要去幫青玉姐姐打架嗎?”

“不去。”

小黑靜靜地回道:“我就在這裡看著,只要她不出現意外,過上一個時辰我也要回家了。”

說完,取了一袋錢幣,遞給兩個車伕。

靜靜地說道:“你們送了我妹妹回家即可,不用理會我了,辛苦你們送我們回到皇城。”

老掌櫃抱起兩個小傢伙上了馬車,看著小黑問道:“不用我在這裡陪你了?”

小黑搖搖頭:“哥哥讓你們先回,既然回到皇城,一切自然要聽哥哥的安排。”

卿卿跟小黑揮揮手道:“哥哥早些回來。”

嫣兒也揮揮手道:“嫣兒等著哥哥回來吃杏兒呢。”

小黑聞言忍不住笑了:“院子裡有兩棵杏樹,你們放開肚皮也吃不完,趕緊回去。”

老掌櫃點了點頭,上了馬車,兩輛馬車踏破炎炎的夏日,往長街的另一方緩緩而去。

小黑望著一步一步往皇宮裡走去的青玉說道:“這一回,你可別再做白痴了啊!”

……

皇宮含仁殿中。

自宰相大人掌權以來,為了顯示對宇文護的敬重,武帝在宮中與宰相大人見面時,總是行家人之禮。

武帝的母親叱奴皇太后坐在上位,給宰相大人賜座。

宇文護依命坐下,身為皇帝的武帝反而以堂弟的身份站在一旁。

太后跟宰相大人寒暄了幾句,問了些大周跟北齊大戰的情況。

身為宰相的宇文護按收到的情報一一回報。

站在一旁的武帝卻皺起了眉頭,跟宇文護說:“太后年紀大了,又喜歡飲酒,脾氣越來越差,哥哥既然回了皇城,煩請替我好好勸勸她老人家。”

說完,他身後拿出一篇《酒誥》遞給宇文護,懇切地說道:“麻煩哥哥給太后念念這個。”

宇文護過接《酒誥》看了一眼,便當著太后的面唸誦了起來。

太后看了武帝一眼,也不好拂了他的心意,便閉上眼睛靜靜地聽了起來。

除了含仁殿外,整個皇宮的氣氛凝重異常。

未央宮前,皇宮禁軍從臺階之下一直排到了宮門,人人身著盔甲,個個殺氣逼人。

李氏坐在未央宮中,神色有幾許緊張,又有些許的落寞。

坐在她邊上的皇后倒是少了幾分柔弱,多了一些穩重的氣息。

阿史娜不知道宮如將要發生什麼大事,一大早李氏便讓人把她請來的未央宮中,眼見過了午時,還不讓她離開。

不知道將要發生何事的她,只要硬著頭皮問道:“姐姐,有大事將要發生?”

她知道李氏的修為比她高的多,有什麼事情自然要聽姐姐的安排。

更不用說,青玉匆匆離去,一直沒有回來。

李氏看著皇后緊張的模樣,耳朵動了動,看著她笑道:“青玉回宮了。”

阿名娜一聽,禁不住微笑著說道:“忙完這兩日,我要跟師姐上山去看看師傅了。”

李氏嘆了一口氣,看著她疼愛地說道:“今日過後,你想去多久,想何時去,都由你,只要你開心就好。”

阿史娜驚呼一聲回道:“那可太好了。”

想了想又問道:“青玉是回未央宮嗎?我有些倦了,想回宮歇息一會。”

李氏搖搖頭,拉著她的手苦笑道:“今日你哪裡都不能去,就在我的宮裡歇息吧,過了今日這皇宮內外都是你的天下。”

這一下,終於讓阿史娜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拉著李氏的手緊張地問道:“姐姐,宮裡發生了大事嗎?”

李氏靜靜地回道:“別怕,青玉去了含仁殿,要不了一個時辰,一切都該結束了。”

“要不要我幫忙?”

阿史娜想著自己怎麼也是一個小小的修士,大漠的女兒可沒那麼矯情。

當年跟小虎和淑子在大漠裡遇上土匪的時候,她便經歷了生死廝殺的磨鍊。

更不要說,她現在貴在大周的皇后娘娘,自然要跟武帝站在一起的。

“大周未亡,還輪不到皇后娘娘親自出手。”

李氏嘆了一口氣,安慰道:“你要是困了,就進去歇息,今天夜裡我們姐妹倆加上青玉,在這裡好好喝一杯。”

阿史娜一聽,剎那間那一絲倦意不知飛往了何處。

拉著李氏的手堅定地說道:“在青玉回來之前,我要在這裡陪著姐姐。”

李氏看著她柔柔一笑:“也好,今日我們姐妹就同生共死,共渡難關。”

含仁殿裡。

宇文護捧在手裡的《酒誥》已經唸誦了大半,太后閉著眼睛認真地聆聽,站在一旁的武帝則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正在此刻,一身染血的青玉腰畔掛著一把長劍,一步一步走了進來。

一直凝神誦讀的宰相宇文護眉頭一跳,眼中閃過一道精芒,瞬間被一道突如其來的血腥殺氣驚醒。

回頭往後望去……

“陛下,青玉來了!”

一陣步履聲響起,青玉一步一步,緩緩走來,染血的羅裙在輕輕搖擺,刺人心神。

連一旁的宮女和太監都嚇得驚叫了起來:“青玉你這是想做什麼?”

含仁殿的老太監一聲驚呼,看著她呵斥道:“你想要做什麼?”

武帝揮了揮手,冷冷地說道:“爾等退在一旁守候,這裡不關你們的事情。”

老太監和幾個宮女一聽,嚇得跪在地上,低下了頭顱。

看著一身染血的青玉,武帝的神情變了變,冷冷地問道:“宮外的叛亂平息了?”

青玉跟武帝點了點頭,凝聲說道:“叛亂的護衛已經盡誅,剩下投誠的護衛已經跟禁軍一起去了軍營,等候陛下的旨意。”

宰相大人聞言大驚,旋即心中一股極其不祥的預感升起。

當即放下捧在手裡的《酒誥》,二話不說就要闖出殿去。

青玉上前一步,靜靜地說道:“宰相大人,娘娘有令,您不能離開含仁殿。”

青玉橫過身子擋在了宇文護的身前,並沒有半步退讓的意思。

“青玉,你這是想跟李氏一起造反嗎?不知道皇上還在這裡?!”宇文怒極之下,厲聲喝道。

青玉領神色不變,靜靜地回道,“宰相大人息怒,你府上的護衛欲要強行闖宮造反,已經被禁軍處置了!”

“你這是在找死!”

宇文護氣得說不出話來,奈何青玉擋在他的面前,他一時沒有辦法。

更不要說身後還有太后和皇帝。

武帝靜立一旁,看著青玉那倔強的身影,眼裡閃過一抹難言之意,更有一絲欣賞的神色。

當年那個跟著李氏一起嫁過來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

長大到可以替他,替李氏遮擋來自皇宮的風雨了。

宇文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冷冷地說道:“你可知道,當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青玉冷冷地回道:“青玉已經在宮外死過一回,無懼再死一次。”

武帝站在一旁沒有出聲,彷彿眼前的一切跟他無關。

而坐在鳳榻上的太后已經靠在一旁閉上了眼睛,顯然是宰相大人的一番誦讀,將她送入夢境之中。

鋥的一聲,宰相大人宇文護是大周皇朝,唯一可在帶劍進宮上殿有人。

長劍出鞘之下指向面前的青玉,冷冷地說道:“我倒要看看,大周皇城有誰敢動我宇文護的人!”

青玉看了一眼鳳榻上的太后,靜靜地說道:“從這一刻開始,你已經不再是宰相大人,你是叛賊!”

宇文護抬頭看了一眼陷入沉睡中的太后,深吸一口氣。

怒吼道:“來吧,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陛下你想要我的命,也不用汙我背叛大周!”

武帝看著他靜靜地回道:“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