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送走了大周皇朝,送走了大隋帝國,迎來了盛世大唐。

仲夏之日的風已經十分炎熱,就像那些坐在酒樓裡聽著小曲的商人官宦一樣,在家裡難以安生,於是紛紛到酒樓裡尋樂子。

離大唐皇宮玄武門不遠處,街邊的酒樓裡響起悠悠的琴曲。

雅興好的客人正捧著一杯美酒,聽著悠揚的琴曲,聊著他們感興趣的話題。

有人私下竊竊私語,妄議皇上當年打天下時,曾允諾登基之後封秦王為太子,後又因秦王居功至偉,心懼之下改封大皇子。

又有人議論秦王平定盤洛陽的王世充後,皇上讓心愛的貴妃等人到洛陽挑選隋朝宮女和宮中的珍寶。

貴妃等人私下向秦五索要寶物併為自己的親戚求官,誰知秦王一口回絕。

因此妃嬪們紛紛記恨在心,回到皇城後在皇上面前參了秦王一本……

眼下不過是仲夏,長安皇城便已經有了幾許秋風中的肅殺之氣。

二樓臨街的窗邊,靜靜地坐著一老一小。

老人一身青衫,臉上是慈祥溫和的神色。

少年一身白衣勝雪,‏​​‎​‏‎‏‏‎‎​‏‏‎‎其質地為九天之上的天蠶絲所織,腳穿一雙薄靴也不是大唐所產。

兩人面前一壺靈酒,幾碟小菜。

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於酒樓裡悠悠絲竹之聲,在乎於商人官宦嘴裡不經意聊出來的一些隱秘。

少年鮮衣怒馬,卻是剛剛從燃燒了一道涅槃之火,渡劫之後的李修元。

正如他自己預料的那樣,便是佛門涅槃之後,也如當初的鳳凰涅槃一般,讓他回到了十二歲的光景。

在四十七號中獨自見證了三個皇朝興衰的老掌櫃洪元海,終於等到小主人的歸來。

看著面前不動神情的李修元嘆了一口氣。

笑道:「只怕當年離開的兩個小姑娘,甚至淑子和小虎,都想不到小主人又回到了少年時代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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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李修元當年留下的書統統都讀了幾遍不止。

終於知道了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例如今日將要發生的一幕。

只是看了一眼,便讓來自洪荒世界的老人也覺得不可思議,太可怕了。

只是,眼下的李修元剛剛渡完涅槃之劫,腦子裡還是熊熊燃燒的火焰,跟轟隆隆的劫雷,心思還沒有轉到大唐帝國。

「什麼日子,難不成大唐帝國又要變天不成?」

便是沒有完全清醒過來,李修元也知道這大唐的盛世還沒有開始,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又換了皇帝。

老人這回沒有說話,而是傳音入耳跟他說了起來。

原來是大唐秦王奉旨討平竇建德,戰勝回師之時,才發現前朝隋煬帝的妹妹已經被其弟李元吉娶走。

而秦王一直暗中跟楊氏相好,聞言不禁惱怒,

心道在我前方拼命,你們卻在皇城搶我的女人,於是便撕破了臉,一口咬定太子建成,弟弟元吉和皇上的寵妃張氏有一染。

太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從高祖登基後便開始把持朝政,和權臣搞好關係。

又給四弟元吉一番許諾,關鍵時刻,確保其弟站在自己這邊,宮裡宮外都是太子的人。

之前,太子考慮到二弟秦王能領軍打仗,一直隱忍。

現如今,眼見天下太平,是時候解決皇宮裡的隱患了。

於是,他向高祖皇帝上書由四弟元吉做統帥出征突厥,以此來奪取秦王手裡的軍權。

細細地介紹了一會,桌上的酒菜已經殘。

李修元叫來夥計撤走飯菜,換上了一壺清茶,因為他要跟老人在此見證歷史性的一刻。

爐火輕輕地燃燒,水壺在冒著輕煙,李修元心裡卻暗自感慨不已。

為了爭奪皇帝身下的那張椅子,為了一個傾國傾城的女人,為了成為一方主宰,眼見就要上演兄弟相殘的一幕。

此時此刻,他想起到當年五域皇朝的二皇子。

那個在南疆戰事最殘酷的一刻,自封為皇,然後斷了前線十幾萬大軍糧草的傢伙,那個為了皇位,不惜引北海大軍入侵的傢伙。

那個最後死在了自己劍下的傢伙……想想,自己又是何苦?

說大了是為了五域皇朝百姓有一個安定的生活,說小了是為了他跟大皇子在南疆殺敵,兩人惺惺相惜,關係更為親密一些而已。

想到這裡,李修元忍不住苦笑道:「看完今日的風雲之爭,往後再不管這一潭汙水將要流向何處。」

老人沒料到李修元會這樣說,只好呵呵一笑道:「你來此走上一回,不就是為了見證大唐發生的一些大事件嗎?」

李修元伸手煮茶,回道:「也不盡然。」

老人望向皇宮的方向,忍不住說道:「看,起風了。」

……

是日為武德九年六月初四。

太子建成收到高祖皇帝寵妃張妃的密函,告知宮裡恐有生變。

太子大驚之下,即召其弟李元吉過府商議,一番決斷之後,兩人決定入宮參問皇帝。

於是兄弟二人同行,自玄武門入宮,去見兩人的父皇高祖。

兩人帶著數十個護衛,入宮之後便往太極宮中臨湖殿而去。

在太子看來,只要兄弟兩人捉住了秦王,便可控制住皇宮,接下來就應該清算秦王手下的黨羽了。

玄武門外,他埋伏的手下都在等著他們從宮中帶來動手的訊息,包括他今日請來的黑衣殺手都等著他,等待著他的命令。

只是他不知道,身為秦王也在等著宮中傳來訊息,也在等著太子殿下的動靜。

方人馬都盼著今日能一戰成功,一旦事敗,雙方都面臨著被對手清洗的下場。

這是一場沒有宣戰的廝殺。

兩人一路往前,李元吉也沒有閒著,他冷冷地打量臨湖殿外的一切。

指著大湖上的漂浮行走的船說道:「哥哥,父皇應該去遊湖了,我們來得不是時候,是不是被人擺了一道?」

太子建成心頭一顫,暗中運轉了周身的真氣。

跟弟弟元吉點了點頭。

領路的太監是秦王派出的內線,聞言之下大驚失色,若是事情敗露,他也逃不過太子的追殺。

於是籠在袖子裡的手一動,便準備放出訊號給秦王的人報信!

不料還沒等他抬起手來,卻看見一把長劍對著自己!

太子今日帶來的都是死士,因為怕驚動宮裡宮外的敵人,竟然破了規矩,人人都攜帶著武器,只是為了防止意外的發生。

而對著對太監的正是太子手下的死士,眼見不對,就要動手。

老太監暴喝一聲,身形往前衝出,說話間就要取出火摺子去點燃手裡的煙花。

只不過,太子手下的死士可不會如他所願,就在他往前奔出二丈之下,便瞬間如殭屍一般直立當場。

一把長劍深深地扎進了他的後背,從前胸口而出,一道鮮血如泉湧瞬間噴在地上的青石板上,染紅了路邊的青草。

重重地,老太監摔倒在地,抽搐兩下,睜著一雙死不瞑目的雙眼,沒了氣息。

太子建成冷冷地看著這一幕,雖然他並不知道面前的老太監是秦王的暗棋的,但直覺讓他有所警惕。

所以才會在瞬間突然發難,在老太監將要動手的剎那,令手下一劍刺出。

黑衣手下上面翻出老太監手裡的火摺子和煙花,大吃一驚。

跟太子凝聲說道:「殿下不好,這傢伙怕是早有準備。」

李元吉吐了一口口水,看著沒有閉眼的老太監一腳將他踢翻,狠狠地說道:「這老傢伙也想算計我們,死了好。」

老太監一死,驚得臨湖殿前的太監宮女一片驚譁,連守在殿外的侍衛們也緊張了起來,向著太子一人逼近了幾步。

太子卻沒有吭聲,看著手下緩緩拔出老太監身上的長劍,目光掃視了周圍一圈,一時間太監宮女無人敢直視,盡皆低頭。

靜靜地站在離臨湖殿外不遠的地方,太子運氣凝聽著大湖船上的歡笑之聲,清楚今日父皇怕是受了某些人的安排。

好在自己來到了臨湖殿,大不了等父皇從湖上回來之後,將一切事情擺出來,把一切的恩怨都在今日了結。

臨湖外殿裡一片安靜,太子殿下就這樣靜靜地站在一棵梅樹之下。

身邊的黑衣人無視地上靜靜流淌的鮮血,冷冷地注視著大湖上的那艘大船。

如此平靜冷漠的一幕,令一幫皇宮侍衛和太監、宮女們無不心寒。

臨湖殿外的侍衛已經紛紛拔出了腰間的刀劍,雖然沒有對太子殿下發起衝鋒,但是他們的責任是保護湖上的皇上。

太子手手的黑衣人也靜靜地守在他的周圍,他們也清楚今日將要面臨一場惡戰,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

太子靜靜地等待著,他相信自己在宮中佈下的暗衛和實力。

沒有等待多久,臨湖殿裡忽然生出一陣嘈亂,似乎大殿裡面,出現了令人意料不到的事情。

就在此時,李元吉從殿裡衝了出來,手裡的長劍在往下滴血。

跟太子李建成大喊一聲道:「哥哥,我們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