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壺靈茶渡長夜 上

初臨草原的澹臺明月，帶著五人辛苦奔波了一天，終於天黑之前帶回了十四隻野狼。

用她的話說，便是呆在營地裡養傷的百里雲煙，也是自己七人的一份子，不能落下了。

李修元看著從馬背上跳下來的二個少女，微笑說道：“今日收穫如何？有沒有遇到意外？”

將手裡的韁繩交給身後的王一劍，澹臺明月靜靜看著火堆旁的少年，自豪地說道：“我們贏了，到你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李修元看著風雲等人將帶來的野狼扔在地上，沉默片刻後平靜說道：“乾的不錯，先把這些狼處理吧，今天弄不完明天繼續。”

牽著馬兒走來的慕容芷蘭，看著李修元蹙眉問道：“修羅，早上你不是跟我打賭的麼？說好的賭注呢？”

“我像是一個賴帳的人麼？”李修元隨手拖了二頭狼往小河邊走去，隨口回道：“就算再急，也得先把這事處理完，填飽了肚子再說。”

“看在我這麼辛苦的份上，今天晚上把你的靈酒拿出來。”慕容芷蘭跟在他的身後，嚷嚷了起來。

“今天晚上不行。”李修元將野狼扔在小河邊，取出刀來，看著她說道：“明天吧，明天讓你好好喝一杯......”

“可是我今天可是很辛苦才殺了兩頭野狼，差點被咬了一口哦，難道不能喝一口酒壓壓驚嗎？”

慕容芷蘭蹲在河邊，看著李修元熟練的剖開狼皮，皺著眉頭問道：“看你的手法，不是頭一回做這樣的事。”

“有的時候，你為了活下去還會做更多的事情，這一點也不足為奇。”李修元回道，手裡卻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

身後的風雲四人也帶著三人來到河邊，看著動作比他們還要熟練的李修元，禁不住嘆了一口氣。

心道這得殺了多少的野狼，動作才能如此熟練？

慕容芷蘭認真看著他說道：“你說這話真的很無聊，明明知道我之明從來沒有離開過聖地。”

李修元這一回沒有出聲，點頭表示預設。

不到一刻鐘，已經熟練處理完一隻野狼，將內臟全都扔進了水裡餵魚。

拎著處理好的狼肉回到火堆邊開始往上撒上鹽和香料醃製。

慕容芷蘭搖了搖頭，跟在他的身後追問道：“我說，是不是在你眼裡，除了你之外的修士都是傻瓜？”

一旁的百里雲煙忙著生火，準備烤肉。看著兩人笑而不語。

澹臺明月也懶懶地坐在一旁，捧著一杯靈茶發呆，心道師妹知道吵架，看來慢慢從昨日的死亡陰影裡走了出來。

李修元將醃了鹽的狼肉切成幾塊，擱在一邊的木盆裡等著火旺之後開烤。

看著少女喋喋不休的模樣，一邊認真地思考，過了很長時間才嘆了一口氣。

看著她回道：“你說問題不在於我，相信我，這世間厲害的傢伙早已不屑於行走江湖，例如你們的師傅，你要是還不明白就是白痴了。”

慕容芷蘭氣不過，指著師姐澹臺明月問道：“在你眼裡大師姐也是白痴嗎？”

李修元放下手裡的活，轉身去河邊洗手，一邊走一邊回道：“這個問題，等你們從雪山遺蹟裡出來，自然就會有答案了。”

坐在火堆邊的澹臺明月也聽到了這句話，一時間不由得微微皺眉。

就在她欲要張口跟李修元辯論的時候，坐在火堆邊的百里雲煙輕聲說了句：“說的有理，等我們出來再論一個是非對錯吧。”

聽到這裡，洗乾淨雙手回到火堆邊的李修元看著三女，揮揮手說道：“這世間原本沒有什麼是非對錯，只有你願不願意。”

......

當李修元跟三個女子花了一番口水耐心解釋完什麼是願意跟不願意的道理時，風雲四人已經處理了一半的野狼。

拎過來掛在用樹枝搭的架子上，開始揮刀切成小塊，撒上鹽，等著吃過晚飯薰成肉乾。

百里雲煙放下手裡的活也過去幫忙，奈何傷勢還未痊癒的她顯得有些吃力。

風雲一看，惱火呵斥道：“你的速度太慢，趕緊坐回去煮茶，一會烤肉給我們吃就行了！”

坐在火堆前的李修元這時候有些犯困，身體搖晃了一下，讓坐在一旁的慕容芷蘭忍不住坐了起來。

李修元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百里雲煙走回來，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師姐，我好像被師弟們嫌棄了。”

“說什麼話呢？他們是心疼你身上還有傷勢，這些活就讓他們做吧。”

澹臺明月拉著她挨著自己坐下，輕聲安慰了起來。

李修元卻在閉著眼睛，想著消失了的草原土匪和死去的殺手，不知道那些隱藏在黑暗裡的危機，何時還會再次降臨。

而眼前自己又沒辦法扔下這七個傢伙不管，看來只有等到了塔格雪山再說了。

至少在進入雪山遺蹟之前，不能讓這些傢伙因為自己而被土匪惦記上。

坐在一旁的慕容芷蘭看著李修元昏昏欲睡的模樣，忍不住抻手捅了他一下。

說道：“你跟師姐只是呆在營地喝煮聊天，也會累麼？”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睜開眼睛笑道：“我在養神啊，沒有精神怎麼烤肉？”

他在想著自己一路走來，當年已經殺到了南疆三關，差一些就揮師草原了，卻因為皇城之亂，最後沒有來得去看看耶律齊的家鄉。

在他心裡的草原一直顯得那樣夢幻，風吹草低見牛羊的畫面，在眼下卻並不真實。

這裡靠近大雪山的深處，平日的草原人家並不會來這裡生活。

他甚至在想，自己要去的塔橋雪山，原來的小鎮是不是已經成了鬼城？

畢竟一場火山爆發製成的威力，還不是眼下的他能空想出來的。沒有見過的危險，在他眼裡便不能稱之為危險。

一向自認為非常清醒的李修元，看著少女的側臉笑了起來。

淡淡地說道：“今天晚上應該會是一個好天氣。”

......

雖然李修元沒有拿出自己的靈酒，但是好不容易帶回了十幾只野狼的七人還是忍不住喝了二杯自己從銀川城帶來的靈酒。

李修元嘴角動了動，最後卻沒有阻止。

煮了一鍋肉湯，烤了一整隻狼，八人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飯，七人一邊啃肉一邊喝酒，直到滿頭大汗，直呼痛快。

李修地看著眼前這幕，笑道：“看你們這副吃相，不知道的還以為無極聖地的伙食太差，要是給你們師傅看見了，不知道會不會生氣？”

“我知道你在嫌棄我們的酒，但是有酒有肉，誰管你呢......”慕容芷蘭說道：“你是不是沒有捱過餓？”

李修地撓撓頭，說道：“好像沒有。”

被眼前的少女一問，他忽然想起兒在天山上的那些往事，由於自己一直都有積攢糧食和肉乾的習慣，還真的沒有認真地捱過餓。

打那以後，他也沒有想太多，把打獵曬肉乾當成了一種日常修行中的習慣，就像他每天不揮劍一萬次，便吃不下飯一樣。

澹臺明月聽著二人的說話，溫和說道：“那可真心不容易，畢竟你是一個人常年在外，想要不捱餓就得比旁人更努力。”

坐在一旁的百里雲煙沉默無語，她跟慕容芷蘭一樣，只是喝了二杯酒，整個小臉殾漲得通紅可愛。

風雲聽了李修元的勸說，今天夜裡也只喝了二杯。

放下手裡的酒杯，看著他笑道：“你救了我們七人，若不是我們要一起前往遺蹟，我都想請你去無極聖地住上一年半載的。”

看著風雲一臉的誠懇，這回輪到李修元為難了，因為他知道此去遺蹟歸來，怕是很長的時間都會呆在樓蘭城裡。

說不定，等他回去的時候，司徒天行幫自己蓋的那院子已經完工，可以住進去了。

也有可能他得偷偷跟著老師一起回到天雲山，去竹峰上完成他的第四轉涅槃。

總之，回來不知道是哪時的事情了。

看著李修元一臉糾結的模樣，風雲忍不住問道：“公子有什麼為難的事情嗎？”

李修元笑了笑，回道：“我在想，等我們出來的時候，我會前往何處？”

“沒有回家的打算？難道你的家人不替你耽心著急麼？”這回輪到澹臺明月吃了一驚，看著他問道。

“出來的時候跟家裡人說好了，此行是要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暫時沒在回家的準備。”李修元看著她淡淡地回道。

回家？回哪個家？

李修元一時百感交集，心道老道士要自己的這裡呆上十年，回去之後不論是到蠻荒世界，還是修羅天域。

他首先考慮的不是杏花谷，而是五域中的風雲城。

他要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花上十年，還是五十年，完成自己的化凡之旅。

坐在火堆邊的七人被李修元的回答震驚了，沒起到眼前這個十三歲左右的少年，居然就已經有了要走萬里路的決心。

回想著自己七人，之前還躲在師傅的翅膀下面。

“你的勇氣令我們汗顏！看來我們都得加把油了。”澹臺明月看著他幽幽地說道。

看著面前的七人，李修元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微微一笑說道：“肉吃飽了，酒也喝了，你們且去洗漱一番，待我為你們煮一道靈茶醒酒。”

說完閉上眼睛，靜靜地感受著隨著夜風拂來的陣陣花香，暫時將回家的念頭扔到了腦後。

澹臺明月一楞，她沒想到眼前的少年今夜如此奇怪，為了煮一道靈茶，居然要自己七人去洗漱一番。

想了想，看著六人說道：“那就一起去洗漱一番吧，這一身都是酒肉的味道，難聞。”

閉著眼睛的李修元搖搖頭，輕輕地說道：“你們吃肉喝酒的時候，可沒有嫌棄過它們哦。”

他還有一句沒說，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完成跟你們的約定。

“哎喲，臭死了，師姐我也要去洗洗......”慕容芷蘭站起身來拍了拍手，拉著百里雲煙也站了起來，看著澹臺明月說道

澹臺明月哪裡知道李修元的心思，跟著二女往河邊走去。

風雲眼看師姐都走了，只好喊了王一劍三人跟著他也起身離去，打算洗漱回來，再跟眼前的少年好好論道一番。

究竟喝什麼樣的靈茶，需要自己三人洗漱一番，就差沐浴更衣了。

直到七人離開之後，李修元才輕輕地睜開眼睛，取出一個玉瓶小心地撿了二片靈茶，落入之前洗淨溫好的紫砂壺裡。

望著火堆上漸沸的雪水，喃喃自語道：“春天的飛花夏日的雨，秋日的落葉冬天的雪，哪裡比得上這一壺用雪水煮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