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雨,王強醒來得很早,只是不願動,靠在窗前聽著屋簷上嘀嗒的聲音。

他現在已經很少在清晨睡醒後打坐,也不冥想,更不要說花上半個時辰呼吸吐納修煉一會功課。

眼下的他,想前往雪山上,見到老和尚之後,開始修行佛法。

讓他想不到的是,便是清晨的雨中,也是淡淡花香襲來,一時間讓昨夜多喝了酒的他,瞬間神清氣爽。

想著便是秋日,也是秋天應季的花兒,要爭著在最早一場雪來之前,完成生命的綻放。

然後再拼命的結出來年發芽的種子。

靠在窗邊,想著那一年帶著平安、小靈兒還有竹峰的師妹一起在天荒山上的情形。

斬盡滿山的妖獸,最後還是孟長老突然降臨,才帶著一幫人活著離開。

從那之後他便很少遇到過那樣的妖獸,因為天荒山的深處孟老頭不許他們再踏入。

莫說王強,便是後天陳小燕帶著天雲山的弟子前往,也再也沒有去過。

然而今年秋天,他不僅沒等天竹峰的師妹同行,還被來自樓蘭陳家的殺手一路追殺,想著那湖邊的漁夫......

若不是受傷不便,只怕也會跟那三好老人一樣跟自己分一個生死,才會罷休吧?

以他現在的境界和劍法,此想要渡過通天河,想必應該不難,而他還想要繼續前行直到去往雪峰山上,見到不離的師傅老和尚。

就在這時,春兒在門外喊了一聲。

王強嘆了一口氣,不得不洗漱一番,然後出門,他打算今天就動身,往通天河而去。

他想跟河邊的不離和尚聊聊,問問老和尚能不能收下自己,

還沒走到客堂,便嗅到一股陌生的氣息,甚至隱隱約約懷疑是不是春兒摘了秋花,插進了客堂的花瓶裡?

就在他欲要踏進客堂的瞬間,頓時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客堂裡只有春兒跟一個陌生的婦人,婦人跟司馬靜雲有幾分像,卻多一份沉穩和莊重的氣息。

而這個時候,他的一隻腳已經踏進了客堂,也不好溜走。

想著昨日司靜雲的一番明示暗示,只好硬著頭皮上前揖手說道:“在下竹峰王強,見過夫人。”

早起的雲水煙將司馬靜雲留在自己的屋裡,早早過來,就是為了單獨跟王強聊聊。

沒想到王強也起了一個大早,當下指著對面的椅子說:“坐下說話,一會兒就可以吃早餐了。”

王強小心翼翼地挨著桌前坐下,看著一旁的春兒問了一句:“春兒,你家小姐呢?”

春兒想了想笑道:“小姐昨天太累,這會還在貪睡。”

無奈之下,王強只好跟雲水煙說道:“在下既已完成長老之命,今天便打算要往雪山而去,請夫人跟師妹說一聲。”

眼下的王強,可以說是雄心萬丈,連之前將他打落懸崖,差些喪命的三好老人也不放在眼裡。

更不要說路上有可能遇到其他的殺手了,畢竟,眼下那些傢伙哪裡知道自己的修為?

樓蘭的陳家不知道,那麼天雲山的天道峰便不會知道。

三好老人,大機率認為自己已經死在斷腸崖下,或者認為自己重傷之下,能活著便已是萬幸了......

這回,他可以偷偷體會一下當初竹峰大師兄扮豬吃老虎的過程。

雲水煙“哦!”了一聲,想了想問道:“王強啊,你去雪山做什麼?你家中還有親人嗎?家在何處?”

王強恍惚中呆了一下,隨後回道:“晚輩去雪山去見一個前輩,跟他修行佛法......我自小跟著師尊修行,並沒見過爹孃......”

關於自己的身世,王強跟平安一樣,都是他不願在人前提及的。

奈何眼前是師妹的母親,無奈之下只好如實回了一通,心裡卻想著一會見過師妹,便離開白雪城。

“好好的,你出家幹嘛?”

雲水煙嚇了一跳,心道自己的女兒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喜歡的人,怎麼可以去雪山出家做和尚?

當下關心地問道:“沒見過爹孃沒關係,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那個,是不是不要去雪山了?”

王強心道我也沒說要出家啊?嘆了一口氣,回道:“晚輩只是去雪山修行佛法,卻不是出家,畢竟我還是竹峰的弟子。”

雲水煙這才鬆了一口氣,看著春兒笑道:“你看看,這早餐怎麼還不送上來。”

春兒“哦!”了一聲,往客堂外跑去。

眼見春兒出了客堂,雲水煙才將手裡的錦袋放在桌上,小心從裡面掏出兩塊玉佩,仔細看了看,挑了一塊,遞給王強。

王強嚇了一跳,卻又不得不接下。

觸手之下溫潤無比,卻是一塊雕刻著龍形圖案的白玉,輕輕撫摸之下便跟羊脂一樣,顯然是一塊美玉了。

雲水煙笑道:“這也不是什麼寶貝,是我家靜雲生下那年,我在白雪城找師傅定做的兩塊玉佩,這裡還有一方是鳳凰......”

“你也別怪我唐突,我家靜雲在白雪城也是追求者無數,奈何她都瞧不上眼,今日好不容易等到你上門,不如,就把你們的事定下來如何?”

王強聞言更是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想到師妹的母親如此果斷乾脆。

只是這一瞬間,他將天雲山的女弟子,跟自己這些年的經歷,以及司馬靜雲當日在竹峰上跟陳家比試一事......

只怕他很難去喜歡天雲山諸峰的女弟子,畢竟他不知道以後師尊還會不會回來?

想為想去,倒是師妹才是最適合自己的良配了......

他甚至懷疑這是不是孟老頭有意為之,一顆靈丹給了師妹,另一顆讓自己到了雪山之後,再服用。

卻沒想到,自己於生死之際,在半路就一口吞進了腹中。

想到這裡,王強只好起身深深一揖,給雲水煙行了一個大禮:“晚輩眼下連一個居所都沒有,如何能照顧好師妹?”

雲水煙一聽忍不住哈哈笑道:“你怕什麼?靜雲只有一個弟弟,眼下去了雪原聖地,這偌大的家業,以後不就是你們的?”

眼見王強靦腆的模樣,雲水煙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在她眼裡,這世間沒有比王強更合適做自己的女婿了,畢竟成親之後,自己的女兒也不要離開家門。

至於王強上不上門,在她眼裡都一樣。

只要自己的女兒幸福,她這個做孃的就高興,再說,還有一個弟弟在聖地修行呢。

王強眼見雲水煙把話都說到了這裡,只好接著說道:“前輩,我真的只是一個窮修士,身上連一塊寶玉都沒有,這......”

“傻孩子,你可真可愛哦。”

雲水煙嘆了一口氣,看著他認真地說道:“你昨天給靜雲的那靈丹,便是你們最好的定親信物,我跟她老爹都沒有意見。”

就在這時,春兒端著早餐走了進來。

一邊將早餐擺在桌上,一邊看著王強笑道:“春兒以後是不是要管師兄叫姑爺了?”

王強老臉一紅,看著面前的兩人一時害羞得說不出話來。

......

於忐忑不安之中,王強匆匆吃完了早餐。

正尋思要不要跟師妹告別的時候,司馬明空帶著害羞不已,捏著衣角的司馬靜雲走了進來。

“師兄,你這就要動身了嗎?”

司馬靜雲雖然知道王強要去雪山之事,卻沒想到自己母親把話都挑明瞭,依舊留不住這呆子,還是一副急著趕路的模樣。

王強點了點頭,跟司馬明空揖手說道:“晚輩王強,見過先生。”

司馬明空點了點頭,笑道:“坐吧,打今天開始,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不要如此客氣,你難受我也難受。”

春兒嘻嘻一笑,上前拉著司馬靜雲手,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

司馬靜雲卻怔怔地看著桌上的那塊鳳凰玉佩發呆,就是傻子,她也知道王強應該是答應了母親的提親。

否則,桌上的玉佩也不會只剩下一塊了。

想到這裡,司馬靜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問道:“師兄此行,要在雪山修行多久?”

王強想了想回道:“最多一年,明天秋天我一定會回白雪城,到時候我們一起回竹峰看看,玉尊出關沒有。”

司馬靜雲深深地點了點頭:“如此也好,我就在家中等著你。”

雲水煙淡淡一笑,看著王強說:“我看這樣吧,明年中秋你們先在白雪城把親事辦了,再回天雲山,如何?”

說完又瞪了司馬明空一眼,眯著眼睛笑道:“老爺你看,我這樣安排好不好?”

司馬明空一拍大腿,拉著王強的手笑道:“昨天太緊張,把我嚇了一跳,這回算我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

王強原本有些害羞,一聽岳父大人說起昨日之事,也嚇了一跳。

趕緊回道:“這可是孟長老的交代,晚輩哪敢大意,話說在半路差一些,便讓人搶走了......”

說起昨日之事,司馬靜雲也不害羞了。

上前拉著母親的手說道:“母親此話說來很長,讓師兄先動身,我再慢慢說與你聽吧。”

無論是師門的變故,還是樓蘭城的陳家,甚至白雪城的某個老人。

在司馬靜雲看來,這都是王強和竹峰大師兄李修元的恩怨,她不會讓自己家人扯進去,沒必要。

王強想了想也說道:“師妹我自去通天河即可,你不用送我出城,給我一匹馬兒......”

司馬明空聞言不對,忍不住問道:“難不成,在白雪城還敢有人來打你的主意?”

王強苦笑道:“這事,讓師妹慢慢說與兩位,在我從雪山回來之前,最好不要先將此事說出去。”

在自己的翅膀沒長硬之前,王強哪敢再讓司馬靜雲惹上麻煩?

春兒也催促道:“老爺夫人,這事一會讓小姐慢慢跟你們細說,先讓姑爺動身吧,他還得趕船過通天河呢。”

司馬明空眼見自己女兒顯然知道其中的隱情,當下也不再多說什麼。

只是拍著王強的肩膀問了一句:“我跟雪原聖地的歐陽長老認識,話說,你這回去雪山是要找誰?”

王強看了司馬靜雲一眼,也不好跟自己的岳父大人說謊,只好拱手回道:“晚輩不去聖地,我要去雪峰山見一個老和尚前輩。”

“師兄走吧,我送你出門。”

眼見自己老爹沒完沒了,司馬靜雲只好一手拉著王強的手臂,一邊往客堂外走去,一邊喊道:“春兒,去牽一匹馬。”

直到三人出了客堂,司馬明空仍然沒有明白過來。

看著雲水煙問了一句:“我說夫人,你問明白沒有,那小子去雪山找誰?”

雲火煙看著牽著王強的女兒,心裡歡喜得不行,聞言之下瞪了自己的男人一眼。

輕聲說道:“我曾經聽女兒說過,雪峰山邊上是梅山,梅山上有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