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樓的客堂中,司徒天行坐在窗前捏著一卷書,師爺坐在邊上煮茶。

師爺宋千山一邊燒水,一邊說道:“按說往年這時,天雲山的孟前輩都會來樓蘭,在杏園裡住上一些日子。”

司徒天行搖搖頭:“今年怕不會再來了,他壓根就不會理秋雲山的那小子。”

宋千山笑了笑:“大人你說,當年那傢伙會不會有一天突然殺回樓蘭?”

“我也盼著他能回來,這傢伙若是回到樓蘭,只怕有些人就要睡不著覺了。”

司徒天行嘆了一口氣,放下捏在手裡的書卷。

指著窗外說道:“若說天雲山的孟前輩,便是我也看不慣那小雙趾高氣揚的模樣,那地方當年可是我們建的......”

話說到一半,耳邊卻在這一剎那快速地扇動了起來。

先是臉上的神情一驚,然後一拍面前的桌子吼了一聲:“怕什麼,幹他孃的,我讓師爺這就去城外接你!等著啊!”

說完,就在師爺目瞪口呆之下,哈哈大笑道:“今日一早聽到喜鵲在枝頭,原來是貴人回來了。”

師爺一愣,湊過來問道:“誰來了?”

司徒天行撫須微微一笑:“還能有誰,自然是杏園的舊主人了......你去,帶一隊人馬去城外迎接。”

師爺一聽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的個老天,殺神回家,這不先殺幾個傢伙祭天?”

司徒天行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城外來了兩個殺手,在找他的麻煩,你等他解決了麻煩之後,再把人給我接回城主府來!”

想想又吩咐道:“你出門之前,先讓廚子炒幾樣拿手的好菜,今日不缺酒。”

“我去......這人還沒進城,果然要先殺兩人祭天啊!”

師爺聞言笑道:“倘若是雪原上的殺手,這人頭也值不少靈石,這傢伙,有意思。”

說完也不再煮茶,拍了拍手往客堂處匆匆而去。

人出了客堂,又傳來一句話:“大人等著,在下......去去就來!”

司徒天行揮了揮手,望向杏園的方向,冷冷地說道:“眼看你起高樓,眼看你宴賓客,眼看你樓倒了!”

卻是坐在馬車裡的李修元怕麻煩,於是傳音給城主府的司徒天行。

他倒不是怕眼前這兩個雪原十虎,而是不知道一會樓蘭城會不會有人來找他的麻煩,畢竟一別十年。

十年過去,沒有人再認得出曾經的少年。

還好司徒天行沒有離開樓蘭,還好師爺就要來此相迎,如此,便是暢飲一杯,那又如何?

想到這裡,李修元跟諸葛英說了一句:“趁著這火沒燒起來,你可以掉頭回白雪城去。”

“小子,你想多了!”

十虎看著兩人冷冷地喝道:“眼下你們就跟那地上的螞蟻一般,你倒是爬一個給我看看,看你們能跑去哪裡?”

十虎的話讓神運算元放棄了一切,既然躲不過去,就看李修元最後如何應對了。

“看起來,好像是我連累了你。”

神運算元的語氣有些無可奈何,畢竟自己的手臂和胸口都帶著傷,面前頂著一把靈劍,這兩個傢伙原本是來找他索命的。

“這麼說來,你們是鐵了心要為難我了?”

坐在馬車裡,李修元掀開車窗,自道畔的枝頭,摘了幾片樹葉,捏在手裡,喃喃說道,就像忘了面前兩個來自白雪城的殺手。

更像是樓蘭城的護衛一樣。

三虎諸葛英搖搖頭,冷冷地回道:“你說錯了,我想殺了你們兩人!”

他這番話說得很平靜,就像是兩人的腦袋已經捏在他的手裡,隨時都能一劍斬落然後帶去玉龍雪山一樣。

神運算元冷笑道:“好吧,想想看你能不能殺了我!”

三虎笑了起來:“算命的就是話多,不然也不會從那些蠢人手裡騙到錢了。”

李修元想了想,掀開簾子一步下了馬前,往前方走了幾步,就像是害怕跟兩人動手一樣。

看在十虎的眼裡突然笑了起來,說道:“瞎子你就要死了,趕緊給我走幾步瞧瞧。”

聞言之下,李修元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真的又往前走了幾步,看在三虎的眼裡,這傢伙就像是怕死,想要逃命一樣。

於是戲謔地笑道:“所以,你以為這樣就能從我眼皮底下逃走?”

李修元跟兩人不知不覺中,已經拉開了七、八丈的距離,聞言之下轉過身來。

望向天空中的雲朵,淡淡地說道:“我想試試。”

“說得好。”神運算元讚歎道:“最起碼你已經離開了馬車,這樣他們兩人離死亡近了一些,你已經贏了幾分。”

“沒有馬,他只是死得更快!”

十虎冷冷地說道,馬兒在數十丈外的荒野中吃草,除非眼前的瞎子生出一雙翅膀。

神運算元立刻閉上了嘴,從現在開始他要保持沉默。

至少在三人動手的那一瞬間,或者說眼前一戰分出一個結果之前,他都要保持沉默。

直到諸葛英打破了眼前的死寂。

直到他往前踏出一步,拔出手裡的靈劍,冷冷地說道:“我叫諸葛英,雪原十虎的三虎,我來殺你。”

就在這時,十虎發出一聲怪笑:“三哥我來!”

當下,李修元已經跟二人拉開了十丈的距離,便是眼前十丈,在十虎的眼裡也只是他一劍斬出的距離。

三虎想了想,收回了靈劍:“十弟,小心一點,殺了他,我們就回白雪城。”

十虎點了點頭,他的劍從來都是先發制人。

只要他斬出一劍,如果對手無法看穿他這一劍的虛實,便能立刻佔盡先機,然後伺機一劍將對手斃命。

不論對手有多強,因為他手裡的靈劍夠快,這就是十虎的霸道之處。

說時遲,那時快。“鋥!”的一聲劍鳴,打破了眼前死一般的寂靜,一道閃電往李修元而去。

“嗚嗚!”起風了,旋風捲起地上的落葉,往馬車下的三人捲來。

十虎的劍很快,比這旋風快多了,快到神運算元都沒有看清十虎斬出的一劍劍光,靈劍已經斬破虛,來到了李修元的胸前。

嗚嗚的風中在十虎出劍的剎那,有一絲光芒閃過,一瞬間便消失在十虎和三虎的眼前。

同樣,快到連瞪著眼睛的神運算元也沒有能看清楚。

劍光太快,快若閃電在神運算元“啊!”的一聲之中,已經刺到了李修元身前的三尺之地。

風中的那一抹光太弱,弱到沒有帶起一絲靈氣波動,好似這一陣旋風中的樹葉,於嗚嗚聲中,往十虎刮來。

只不過,如瘋虎一樣狂暴斬出一劍的瘋虎已經衝到了李修元的面前。

嘴裡大吼道:“瞎子,你死......”

他這一聲怒吼還沒有喊完,看在三虎和神運算元的眼裡,就如同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一般。

十虎突然殭屍一般停了下來。

風中的那一抹光芒如一縷光,只是眨眼之間,便已經穿過了十虎的身體,如金玉一樣的胸口被一片樹葉刺穿。

一串晶瑩的鮮血如珍珠一般,沿著胸口那個洞口往下流淌。

只是一個照面,雪原十虎便被一片樹葉刺穿,他已經斬到少年胸口的靈劍,甚至都沒來得及刺進李修元身前的三尺世界。

三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因為他眼裡的瞎子只是一介凡人。

神運算元也愣住了,沒想到十虎只是一個衝刺,便給李修元射穿了,他甚至沒有看見少年有沒有出劍。

劍在哪裡?

不過,他也知道,原本應該就是眼前這樣的局面,畢竟眼前可是一個能揮手斬了銀狼的殺神。

如果連十虎都不能拿下,那才是天大的笑話。

十虎低頭看著往下淌血的胸口,看著那一個不大的血洞,感受著千萬把劍在他身體裡穿刺。

要知道,這不僅僅是一片樹葉穿過了他的胸口。

還有無數隱於風中的細細線條,那些線條比樹葉還要鋒利,只是一瞬間已經沒入了十虎的經脈之中。

在他的身體裡自由地穿行,穿刺,於電光石火之間毀滅了他的勃勃生機。

“當!”的一聲,十虎手裡的靈劍掉在地上。

無比艱難地喊了一聲:“三哥......小心!”

話沒說完,便如被人斬去了腦袋的瘋虎一樣,重重地倒在地上,血濺了一地。

直到這個時候,三虎諸葛英依舊沒有看清楚瞎子少年有沒有出手?如果出手,是如何殺了自己的兄弟。

直到十虎倒在地上再無聲息,他才驚得仰天狂吼一聲:“好一個瞎子,原來你真的身懷妖法,還我兄弟命來!”

神運算元沒有吭聲,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去惹怒這傢伙,將怒火撒到自己頭上來。

李修元眼中無血,只是往後退了將近一丈,跟地上的屍體拉開了距離。

於嗚嗚的風聲中,冷冷地說道:“我曾給過你逃命的機會!”

三虎仰天長嘯,心裡卻苦痛不已!

早知眼前這少年身懷妖法,他就不應該讓自己的兄弟出手,他的手裡還有劍,自然能斬去少年的人頭。

就在他狂嘯,欲要暴起跟李修元拼命的當下。

風中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不遠處而來,馬兒嘶鳴。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一隊人馬便自風中而來,跟在馬隊後面的是一輛黑色的馬車,馬車的速度同樣很快。

在李修元神識中出現的馬隊自城外而來,自然不會是司徒天行派來的師爺,更不可能是樓蘭城中的護衛。

在他眼前出現八九匹馬兒,每一匹馬背上都有一個黑色的影子。

不一會,馬隊後面的馬車也來到了神運算元和三虎的面前。

馬車停下,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掀開了馬車的簾子,望著手持靈劍的諸葛英問道:“這裡發生了何事?”

待他看到不遠處倒在血泊中的十虎,跟一地的鮮血,更是露出無比震驚的神情。

跟騎在馬背上的黑衣人喝道:“把他們圍起來。”

跟在馬車後的一隊黑衣人聞言之下,立刻圍了上來,將神運算元的馬車,跟諸葛英團團圍住,然後警惕地看著十丈開外的黑衣少年。

坐在馬車上的神運算元悠悠地嘆了一口氣,想了想問道:“你們是樓蘭城主府裡的護衛?”

中年男人咳了一聲,搖搖頭回道:“不是?”

神運算元點了點頭,說道:“那麼,這傢伙是白雪城有名的殺手三虎,你敢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