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並未離去多遠。

明夜特意大喊之下,自然聽了個真切。

因此,臉色頓時更加陰沉似水。

太子見狀,趕緊煽風點火:“父皇,明夜簡直無法無天,長此以往,必將釀成大禍,還望父皇嚴懲,以正其心啊!”

明宣此刻也跟了上來,火上澆油:“沒錯!今日他持劍而立,威脅父皇,假以時日,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悖逆之舉,父皇為何不降罪於他?”

明帝聞言,臉色只是更加難看,卻始終一語不發。

見狀,兩人面面相覷,只能就此作罷。

幾人剛回到泰安宮,就聽御前太監忽然門外宣道:“皇后娘娘駕到!”

“我的宣兒!”

話音剛落,就見一位身著鳳冠霞帔、風韻猶存的婦人倉皇而來。

此人,正是早年藩王千金——柳青月。

而今,那藩王已是開國大將軍,傭兵百萬,鎮守南疆,貴為國丈。

而柳青月也母儀天下,忝居後位。

“快讓母后看看,我可憐的宣兒啊!”

柳青月聽到自己兒子受傷,倉促趕來,此刻眼眶泛紅,愛撫著明宣的傷口,滿眼止不住地心疼。

太子咬牙怒道:“那明夜雖非幕後親生骨肉,但母后卻一直將其視為己出,平日裡噓寒問暖,比對我們兄弟都好,可如今卻對宣弟下此毒手,其罪難恕啊!”

柳青月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怨毒,但臉上卻皺眉慍道:“休得胡言,什麼親生不親生的,都是本宮的孩子!明夜出身鄉野,自幼流浪,難免有些市井氣息,自比不得你們幾兄弟飽讀詩書,能文能武……但說到底,都是我這個母后疏於管教,是我的過錯。”

柳青月此話,不可謂不高明。

表面上,看似替明夜求情,將過錯攬到了自己身上。

可話裡話外,卻無一不處處貶低明夜。

太子聞言,頓時難掩怒意,當即轉身下跪:“父皇,正所謂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兒臣懇求父皇,替二弟做主,嚴懲明夜!”

“嗯,朕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便傳令內務府,扣除七皇子半年例俸,以儆效尤!”

明帝說罷,不痛不癢地擺了擺手,臉色陰沉地轉身離去。

見此情形,幾人頓時傻眼了。

扣除例俸?

這算什麼懲罰?

再說了,那明夜的例俸,早就被他們私自扣完了,哪還有什麼扣得餘地?

……

御麟軒。

直到所有人離去,珠靑這才驚魂未定地站起身來:“殿下,方才你真的嚇死奴婢了,萬一陛下龍顏大怒……這,可如何是好啊?”

剛才珠靑,可謂心急如焚。

可她不過一個宮女,天子駕前,連抬頭的資格都沒有,又豈敢開口勸阻。

明夜聞言輕笑:“放心,陛下不會殺我,非但如此,甚至生怕我過得不好。”

“這是為何?以往殿下任人欺辱,陛下也不曾過問,如今又怎會特意關照?”

珠靑嘆了口氣,俏臉滿是愁容。

“哈哈,那是之前,今時不同往日了!”

明夜聞言,放聲大笑:“如今大乾,本就是征伐而建,正所謂打天下容易,得民心難!咱們陛下若是愛惜羽翼、顧及聲名,便必然不會讓天下人覺得,他是一個刻薄寡恩的皇帝。非但如此,他今後會對我百般照拂,藉此宣告天下,當今聖上,是何等胸襟寬闊,容納百川!”

今日他特意演了這麼一齣戲,就是為了證實心中猜想,結果不出所料。

可憐前身,到死都不明白什麼叫做“政治正確”

庶子?那也要看是什麼時候。

放在如今新建的大乾王室,這可不是什麼缺點啊,這可是他最大的優勢!

所以,其實縱然陛下內心對他再厭惡,但只要他不做出,類似謀逆等觸及底線的事情,至少表面上,便會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很顯然,珠靑並不能悟到這一點,仍是憂心忡忡:“殿下這又是何苦呢,鋌而走險,終究不是辦法啊!”

明夜目視遠方,苦笑出聲:“因為……我要活著!”

至少,要活到明年開春,也是明夜的及冠之歲。

依照歷代古訓,皇子成年後便可封藩為王,自領封地。

即便不遷居封地,也可再宮外令建府邸。

而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到時候的明夜,那便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只是,凡事福禍相依。

如今在皇宮,皇帝不會讓他死掉。

但離開皇宮,封藩為王,這也就意味著皇帝也就不必再顧及聲名,對他手下留情了。

屆時,若是二皇子等人有心加害,皇帝只怕也會坐視不理。

所以當務之急,是在封藩之前,開始著手建立自己的勢力。

只有槍桿子硬了,到時候明夜才有活下去的資本。

“有什麼辦法,可以迅速建立名望,吸引人才呢?”

明夜摸索著下巴,思索片刻後,頓時眼睛一亮。

是了!

大乾以武建國,故而文脈凋敝。

當今天下文人學子,皆嚮往大周文治,仰慕驚才絕豔之輩,崇尚文壇垂青大儒。

而這個節骨眼,若是他能做出一首曠古爍今的文章……

明夜目光閃爍不定,繼而嘴角上揚。

“青兒,聽聞那大周文壇宗師杜老先生,近日遊雲來京,要在廣安樓設集文詩會,邀請天下學子,以文會友,共襄盛舉?”

“是啊!聽說那集文詩會,連開三日,今夜是最後一日。”

珠靑俏臉迷茫,不明白殿下問這個做什麼。

“走!隨本殿下出宮,去廣安樓!”

明夜大手一揮,當即做出了決定。

“什麼!?”

珠靑美眸蹬圓,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巴。

好半晌,反應過來後才焦急出聲:“殿下,不可!陛下方才下令禁足,陛下若是悶得慌,至少也得等陛下消氣才行。”

豈料,明夜聞言大笑:“哈哈,傻丫頭,你現在就可以去外面看看,是否有侍衛看守。”

珠靑一臉狐疑,一路小跑出了院子。

可沒一會,便無比震驚地折返而來:“殿下,外面怎麼沒有侍衛封鎖啊?”

“呵呵,你忘了本殿下剛才說的什麼了?”

明夜淡然一笑,隨後徑直離開了院子,朝著皇宮外而去。

可珠靑還是有些猶豫,勸解道:“殿下,要不還是算了吧,再說那集文詩會,邀請的是文人學子,殿下又不會吟詩作賦,何故非要去呢?”

明夜聞言颳了下珠靑的鼻尖,自信笑道。

“等著瞧吧!”

“今夜,本殿下便要名震文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