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妤眼眸低垂,如實說:“姑母,我不介意這些,只求生活富貴安穩。”

富貴安穩,蘇雁雲心頭一跳。

這便是為妾也願意的意思。

感受到蘇雁雲的目光,蘇妤低下頭有些難堪:“姑母,您別這麼看著我,我知道這樣說有失氣節,可我、我嫁到窮苦人家難道就有氣節嗎?”

蘇妤說著掩面哭泣起來。

蘇家敗落的這幾年,她受盡了冷眼,最是知道被人瞧不起是什麼滋味。

難道要為了所謂的氣節,讓她的孩子以後也過這樣的日子嗎?

蘇雁雲拍了拍她手背:“阿妤別哭,姑母不是這個意思,你若是想好了,姑母自然是支援的。”

蘇雁雲自己也是個妾,不也過得不錯。

既然不求正妻之位,就有謀劃的空間,值得細細琢磨。

蘇雁雲腦海裡當即冒出好幾個名字。

不過她留了個心眼,先問問蘇妤的意思:“你有看好的人選嗎?”

蘇妤臉頰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姑母。”

蘇妤還真有個人選。

她與蘇雁雲親近,想了想,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姑母,我聽聞大皇子風流倜儻,一表人才,在外素有賢名。”

她漏了一句所有人心知肚明的話,是奪嫡的熱門人選。

點到為止。

她這麼一說,蘇雁雲明白了。

沒有斥責侄女的意思,不是蘇雁雲自誇,蘇妤這樣的好顏色,稱得上一句絕世,一般人家,還真不一定護得住。

若是嫁入皇家,日後倒極有可能博一個好前程。

大皇子如果有那個造化,蘇妤最次也是皇妃,想到這兒,蘇雁雲也覺得是個不錯的選擇。

蘇妤話音忽然一轉:“只是,大皇子貴為皇子,我如何接近得了。”

蘇妤眉眼染上一分輕愁。

蘇雁雲思索片刻,忽然笑道:“這個不用擔心,大皇子與含章走得近,過幾日大夫人孃家有宴會,含章會去,大皇子應當也會去,我去求大夫人讓她帶上你,就當是碰碰運氣。”

蘇妤欣喜:“多謝姑母。”

沒錯,大皇子就是蘇妤為自己找的替死鬼。

說是替死鬼,但他也不無辜。

原劇情裡,這個大皇子並非什麼好人,表面一副賢德模樣,背地裡草菅人命,殘害無辜,插手鹽稅,甚至官職買賣也有他的手筆。

男主在父親的授意下與他走得近,實則早有支援的人選。

後期男主與三皇子合力鬥倒了大皇子。

新皇登基,男主順理成章接過家主之位。

大皇子被幽禁,後不忿造反,被斬首宮中。

既然早晚都得死,替自己擋擋災也算廢物利用。

至於做妾的話,不過是糊弄蘇雁雲,給自己找個順理成章接近他的理由。

反正大皇子遲早會死,她給鬼做妾嗎?

到時候收拾包袱離開崔府,天高皇帝遠,她溜快一點,看男主還怎麼崩。

另一邊,大夫人房裡。

崔泠跨步進去,柏山守在外面,屋內氣氛還算和樂,見他過來,大夫人臉上笑容深了些:“含章來了。”

崔泠:“給母親請安。”

大夫人連忙讓他起來,問道:“方才聽見外面喧鬧,發生了何事。”

崔泠又想起了那名女子。

“無事,下人們大驚小怪。”

他斂眉,輕描淡寫將方才之事揭了過去。

崔玥不關心下人的事,興致勃勃同崔泠分享:“兄長,你剛剛進來有沒有看見一個女子?”

崔泠默了一瞬,道:“看見了。”

崔玥興致更高:“那你知不知道她的來歷?”

不用崔泠回答,她自顧自往下說,格外興奮:“她是雲夫人的侄女,聽說是個破落戶,爹孃都不在了,來咱們崔府打秋風呢。”

丫鬟們掩唇笑,配合崔玥奚落。

崔泠目光冷而淡,含著淡淡的不悅:“崔玥,慎言。”

崔玥不高興:“兄長怎麼和母親一樣,這裡是母親的院子,沒人會傳出去的,我又不去旁處說,在自己家裡說說還不行了?”

大夫人沒有阻止,顯然也是這麼想的。

崔泠聲音沒什麼起伏,不去管她,轉而對大夫人道:“母親,崔玥口無遮攔,前些時日私下裡對公主品頭論足,傳到了聖上耳中,聖上雖未說什麼,但父親覺得不妥,特意囑咐我過來跟母親說一聲,免得日後釀成大禍。”

大夫人驚訝:“竟有這事?”

她看向身旁表情驚慌的崔玥,聲音冷了些:“玥兒,你兄長說的是不是真的?”

崔玥有點慌,揪了揪大夫人的袖子:“母親,我不是故意的。”

見她承認,大夫人表情不好看。

如今皇室打壓世家打壓得兇狠,崔玥還敢在這個時候出亂子,難怪含章會特意來說這件事。

當著兒子的面,也是做給丈夫看的,大夫人冷聲道:“回去抄家規十遍,三日後我要檢查,還有你身邊的丫鬟,都換了吧。”

崔玥傻眼:“母親……”

大夫人不為所動。

她連忙找崔泠求救:“兄長,你幫我說句話啊。”

崔泠淡淡抿了口茶:“原本父親的意思是讓你抄家規二十遍……”

崔玥一聽,哪還敢再向他求情,嚇得匆匆提了告辭,回去抄家規。

崔玥走後,大夫人挑眉問:“你父親真說讓她抄家規二十遍?”

崔泠放下茶杯,聲音低緩:“我誆她的。”

大夫人被逗笑:“我一猜就是。”

半盞茶後,大夫人忽然問:“含章,你剛才看到蘇雁雲那個侄女,覺得如何?”

崔泠眼眸略抬高:“母親此話何意?”

見他似乎沒有太大的反應,大夫人心頭微松,解釋道:“我還能是什麼意思,怕你被那副皮囊迷了眼。”

大夫人嘆一聲:“那姑娘一進來,我就覺著不是個安分於室的,顏色太盛,太晃眼了。”

崔泠卻淡淡皺眉:“母親,執形而論相,管中窺豹也。”

通俗一點的意思就是不能以貌取人。

大夫人知道他的性子,無奈道:“行,我不說了還不行。”

“過幾日你舅母辦的賞花宴邀你去,林家姑娘也會去,要是見著了,你對人家熱情點,別整天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我和你父親還等著抱孫子呢。”大夫人叮囑。

崔泠暫時無心男女之事,被狠狠罵過幾次後也就不提了:“孩兒知曉。”

左右到時候遇見遇不見還另說。

……

時人好風雅之事,踏青賞花,登高懷遠,曲水流觴,都是文人雅士推崇喜愛的娛樂專案。

正值秋季,菊花開的正好。

大夫人母家姓餘,也是大氏族,只是近些年略顯頹勢。

餘家新得了數盆珍貴菊花,邀京都貴族雅士入府賞菊。

其間也有那麼一絲相親宴的意思。

來賞菊的多是年輕的小姐公子,能被餘家邀請,身份地位差不到哪去,沒準哪兩個就看對眼了,三媒六聘一走,日後提起來也是一樁美談。

蘇妤同崔玥坐一輛馬車。

被罰抄了十遍家規,崔玥嘴巴緊了不少,最起碼不敢一上來就叫蘇妤破落戶了。

不過依舊沒什麼好臉色就是了。

蘇妤也沒興趣上去討人嫌,兩人便誰也不說話,坐著乾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