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世俱樂部,會議室。

嘉世一眾管理和核心選手坐一頭,騰海公司的調研組坐另一頭。

賓主盡歡,雙方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談,充分交換了意見,增進了彼此的瞭解,就騰海公司對嘉世俱樂部的贊助投資一事達成了基本的共識。

陶軒此時是心花怒放,相比起去年才勉強脫離“小微企業”行列的嘉世比起來,市值幾千億美刀的騰海,無疑是一根巨粗無比的大腿。

只要幹成這一票,後半輩子都不用愁辣!

為此,陶軒帶著嘉世的管理層這幾天四處籌備,上下打點,為了最大程度地美化嘉世的前景費盡了心思。

整個嘉世這幾天忙上忙下,全民皆兵,甚至連明天馬上要進行的和301的比賽,優先順序都往後降了一級。

他本人也親自出馬,全程陪同,鞍前馬後伺候著,差不多把自己給當太監使了。

他的心血取得的效果倒也是喜人的。

至少到現在為止,騰海的考察團對於嘉世俱樂部的觀感相當不錯,對於合作贊助的意願也比較強烈,形式一片大好。

唯一讓陶軒略有不爽的是,在騰海對於嘉世的總結報告中,基本每兩句話,就要提一遍“葉秋”!

搞什麼,嘉世是他陶軒的嘉世,不是葉秋的!

當然,這話也就只能在心裡稍微想想了。

此時這場會議已經到了尾聲,該談的事項基本都談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後的籤合同了。

剛剛處理完葉秋事務的經理崔立,也帶著孫翔,劉皓,蘇沐橙等嘉世核心選手入座,等著簽完合同後的慶祝儀式。

“張經理,既然相關條款都商談得差不多了,那要不……就籤合同?”陶軒的笑容裡帶著討好。

會議桌另一頭,張遠放微笑著點點頭,正要開口,突然,手機開始嗡嗡地響了起來。

張遠放嘴角悄然勾起一抹幾不可查的微笑,表面上卻是裝模作樣地掏出手機看了看,隨即充滿歉意地對陶軒說:

“不好意思,陶總,裴總的電話。”

“哦哦哦!沒事沒事,裴總的指示重要!您接您的!”陶軒當然不可能有意見,也不敢有意見。

“沒事,應該是有關咱們的贊助計劃的問題。”張遠放笑著接通了電話,有意無意地,開了擴音。

於是,裴雲騰那大呼小叫的大嗓門就這麼響徹嘉世會議室。

“老張,咱們被耍了!撤吧!”

張遠放嘴角止不住地上揚,卻還要裝作完全不清楚狀況的樣子,疑惑地開口:

“裴總,發生什麼事了?什麼叫‘我們被耍了’?”

“別提了!”裴雲騰的聲音聽著痛心疾首,“嘉世的實際情況和咱們設想的十萬八千里,沒點豪門的樣子”

“他們的管理層,更是可以說有些擬人了!”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誰也沒想到,裴雲騰一開口,就是對嘉世眾人如此直白的侮辱。

陶軒臉上討好的笑容逐漸凝固,面色隱隱有些發白。

但並不是因為被辱罵的憤怒,而是某種大事不妙的恐懼。

嘉世……什麼時候觸怒了這尊大佛?

另一邊,張遠放繼續裝傻充愣,竟是為嘉世眾人仗義執言了起來:“裴總,這可就是您的不對了,怎麼能這樣攻擊我們的合作伙伴呢?”

“這哪算攻擊啊……”裴雲騰絮絮叨叨。

“一時間說不清楚,開影片吧,正好我也想採訪一下那幾個奇葩的心路歷程。”

電話結束通話,張遠放站起身來,一邊操控起了會議室的投影儀,一邊歉意地朝著陶軒笑笑:

“不好意思啊,陶總,我們裴總今天心情不太好,可能是有什麼誤會,一會兒說清楚了就好了。”

“不礙事,不礙事。”強忍著內心的不安,陶軒賠笑道。

隨著影片的接通,裴雲騰的身影出現在螢幕之上。

此時的他似乎是找了家咖啡館什麼的,正坐在卡座上用力拍打著滿身的積雪,依舊是一副混不吝的表情。

而葉修,此時略有拘謹地坐在他的對面。

“老闆,現在能說說到底怎麼回事了嗎?”張遠放微笑著問道。

“喏!”裴雲騰指指對面的葉秋。

“葉秋,知道是誰吧?”

“當然!”張遠放對答如流。

“榮耀職業聯賽歷史上唯一的三連冠和三連MVP,華夏電競目前的絕對第一人,嘉世的絕對核心與聯盟的第一牌面。”

絕對核心,又是絕對核心!

哪怕現在完全不是陶軒應該有情緒的時候,當聽到張遠放對葉秋的定義時,陶軒依舊感到一陣鬼火冒。

葉秋葉秋葉秋,這些人就知道說葉秋!

就好像嘉世離了他葉秋不轉了一樣!

嘉世的老闆是我陶軒,不是他!

陶軒的心裡話,裴雲騰自然是聽不到的,他用一種鄙夷中帶著同情的語調緩緩說道:

“葉秋被嘉世踢了。”

“踢了?”張遠放的笑容恰到好處地凝固,試探地詢問道:“難不成……犯事了?”

不愧是一個公司出來的,思維模式都如出一轍。

“如果真的是因為犯了事就好了,大不了壓一壓輿論。”裴雲騰嘆了口氣,“但壞就壞在葉秋啥事沒幹。”

“葉秋沒有做出任何違反道德,法律或是俱樂部規則的事情,僅僅是因為不願接個人商單,就被判定為沒有價值,踢走了。”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

嘉世的管理層反應最小,在他們看來,這就是最“正確”的商業邏輯。

選手們的反應不一,孫翔漠不關心,彷彿葉秋出走和自己毫無關係;劉皓假裝乖巧,但眼裡的快意怎麼也壓制不住。

至於蘇沐橙,若非其極其優秀的職業素養和態度,恐怕此時已經滿臉冷笑了。

但最讓陶軒不安的,是騰海眾人的態度。

聽完裴雲騰的話後,他們齊刷刷地倒吸一口涼氣,然後不約而同地轉頭,用一種奇特的目光凝視著陶軒。

那樣的目光陶軒見過,之前他去看馬戲表演,當那負責暖場的猩猩在舞臺上醜態百出時,觀眾看向那猩猩的目光,就是這樣的。

氣氛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直到——

“砰!”陶軒再也剋制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裴總,您能聽我說兩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