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您請說。”裴雲騰看似友好地一抬手,但無論是臉上還是語氣中蘊含的輕蔑是藏不住的。

陶軒深吸一口氣,全力壓下被多次侮辱的憤怒,儘量心平氣和地說:

“裴總,我知道,您對於我們對於葉秋的處理是有著不滿的,這一點我們當然也理解。”

“但也請您想一下,我們嘉世畢竟是一個商業化的電競俱樂部。”

“葉秋不接商業代言,沒有商業價值,卻又佔據了隊內的絕對主導,這對於俱樂部的發展是有害無益的。”

“雪藏葉秋,扶正孫翔,是我們出於俱樂部利益的最大化,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說起來,裴總來考察我們俱樂部的情況,也是出於商業利益上的考量,不是嗎?”

“在商言商,大家都是商人,我衷心希望裴總能夠理解我們的決定,不要讓商業合作以外的要素影響了我們的美好前景。”

這一番話,陶軒自認為說得是有理有據有節,哪怕不能夠折服裴雲騰,應該也能讓他從盛怒之中稍稍冷靜下來。

對方能夠創立起如此龐大的網際網路帝國,肯定不會是意氣用事之輩。

然而,在聽完陶軒這一番慷慨激昂的自白之後,裴雲騰的眼神非但沒有和緩,反而嘲諷意味更加濃厚了:

“不是,感情你完全沒想明白,嘉世到底出現了什麼問題啊?”

“裴總,在商言商……”陶軒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裴雲騰敲著桌子打斷了:

“是!在商言商!沒有錯,商人不言商還叫什麼商人。”

“但你看看你自己,言的是什麼商?言明白了嗎!”

他嘆口氣,指向手足無措的葉秋,抬起一隻眼斜視陶軒:“誰告訴你,他不接商業代言,就沒有商業價值的?”

“你們嘉世怎麼走到今天的,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陶軒一愣,那股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氣勢,被這一句話給衝得潰散。

不接商業代言,就沒收入,當然就沒有商業價值……嗎?

第一次,陶軒的臉上出現了些許的迷茫和慌亂。

他急切地問道:“裴總,您說的是什麼意思?”

裴雲騰嫌棄地揮揮手:“我懶得和蠢貨解釋。”

“老張,你來。”

“好的,裴總。”張遠放笑著開啟了一份資料檔案。

“在考慮和嘉世俱樂部的合作之前,我們曾對嘉世俱樂部進行了全方位的調研,當然也包括嘉世的粉絲生態。”

“就目前我們的調查報告來看,嘉世俱樂部的粉絲成分非常明顯。”

“以葉秋粉絲,蘇沐橙粉絲為絕對多數的選手個人粉絲,因為三連冠而被吸引來的豪門冠軍粉絲,以及極少部分因為地域關係支援嘉世的h市本地粉絲。”

“而其中,與葉秋本人有著直接關係的,葉秋個人粉絲,蘇沐橙粉絲中的部分葉橙cp粉,以及絕大多數的豪門冠軍粉。”

“加起來總數幾乎佔到了嘉世粉絲的70%,而他們的購買力更是佔到了恐怖的65%。”

“許多葉秋粉絲在接受我們的調查時都提到過,因為自己的偶像不接代言,他們只能將自己的支援轉化為對隊友們的支援。”

“換句話說,葉秋,是嘉世人氣的絕對保證,也是嘉世戰隊及嘉世各大選手,接商業代言的重要保證。”

“他本人是不接代言,但嘉世的每一份代言都有他的一份功勞!”

“陶總,請問這樣的葉秋,真的沒有任何商業價值嗎?”

此話一出,全場死寂。

冷汗悄無聲息地從陶軒額角滴下,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擦汗,手指卻宛如癲癇般顫抖。

沒錯,這位嘉世俱樂部的大老闆,豪門戰隊的掌舵人,在面對隊內絕對核心的處理問題時,

或許是怒氣上頭,或許是腦子短路,

總之,他壓根沒想這麼多。

張遠放看著陶軒死灰般的臉色,心中微微一嘆:

“雖然裴總的侮辱有些粗暴,但這位陶軒陶老闆,確實不是一位合格的商人。”

“連自己公司的核心利益鏈條都沒搞清楚,卻還要不懂裝懂大談在商言商。”

“也難怪裴總拿他當突破口。”

許久,陶軒顫顫巍巍的開口,這次是一點底氣都沒了。

“只要做好保密工作,哪怕葉秋退役了,粉絲流失應該也不會太嚴重吧……”

“是,陶總說得有道理。”張遠放點點頭,“那麼,陶總,請問伱們嘉世的保密工作,是如何做的呢?”

“有沒有讓葉秋籤保密協議?有沒有競業協議?其他當事人呢?”

陶軒木然。

這些東西,他壓根一個都沒有考慮過。

在他看來,葉秋從來不接受媒體採訪,於是他下意識地認為這件事萬無一失。

張遠放一看陶軒的臉色,就知道這貨壓根沒有想那麼多,嘆了口氣:

“所以,陶老闆,什麼保障措施都沒做?”

“……葉秋他,以前都不接受媒體採訪的——”

話說到一半就被張遠放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所以呢?所以你就把公司的前途都賭到一個人的習慣上?”

“還是一個剛剛被你們打壓,雪藏,驅趕的,幾乎算是仇人的人的習慣?”

陶軒一言不發,頭低得快要埋到辦公桌上,之前談合作時還神采奕奕的筆直脊樑,現在也頹喪地彎了下去,像只死到臨頭的蝦米。

張遠放看著這隻鬥敗了的公雞,心中微嘆葉秋的厲害。

這樣一個純純的商業半吊子的俱樂部,都能被葉秋一路帶到聯盟第一豪門,甚至是華夏電競第一豪門的位置,怪不得老闆如此重視葉秋。

張遠放甚至有些可憐這個傢伙了。

陶軒就像是那些後悔流網文裡面的反派,被主角帶到了遠遠不屬於他的高度,卻狂妄自大地認為是自己的實力導致的。

直到趕走主角之後,光速現了原形,這時候後悔已經毫無意義。

再抬頭掃一眼嘉世的其他人,崔立等管理層早就癱軟在了座位上面如死灰,像一隻只發臭的死狗;

劉皓冷汗直流,身形微微顫抖,但還是勉強保持了鎮定,甚至還有那麼一點點地不服氣。

孫翔受到氣氛的影響,稍稍有些拘謹,但那雙低垂的雙眼之中,有著肉眼可見的不服氣和狂傲。

很明顯,這位可不是會服氣葉秋的主。

而蘇沐橙,此時已經是一雙星星眼,崇拜地看著裴雲騰和張遠放。

意思也很明顯:總算讓我找到我的嘴替了,裴總張總罵得好啊!

環視完四周,張遠放用一句話給這場會談定下了結論:

“抱歉,陶總,不是我們騰海不想和您合作。”

“實在是貴公司,有點過於草臺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