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千黎看著眼前人頭攢動,有些意動——學院在昨晚被人炸成了半個廢墟,宿舍樓和食堂更是找不到一處好地方,導致她現在無處可去,而聽證會召開在即,現在趕到應該能蹭到一塊完整的地板磚吧?

這麼想著,她叼著棒棒糖,雙手抄兜,腳步一轉朝著學院會議廳的方向走去。

這場聽證會對整個卡塞爾學院的師生來說都算是一件大事,身邊不斷有人小跑著趕路,他們步履匆匆,與懶懶散散的千黎看起來格格不入。

不——

千黎否決了這個想法,在看到路明非的身影之後。

他的表情迷茫卻又堅定,應當在尋找著某個人。

千黎饒有興致地站在不遠處注視著路明非,直到看到失望慢慢爬上他的臉,才跟著他的步伐一起步入會議廳。

關於楚子航的其他舉證都已經結束,只剩下那個宣稱要取代校長的安德魯氣得直抽抽,校醫已經在他身後站定,以免出現不測。

場面進入了白熱化階段,安德魯見一計不成,開始將矛頭指向路明非。

比起油鹽不進的楚子航,這個雖然評為S級但廢柴之名遠博的路明非看起來更好欺負,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不過很遺憾安德魯這次選錯了人,軟柿子固然好捏,只是沒人想過軟柿子捏完之後極可能會被噴濺而出的柿子汁濺滿身。

路明非憑藉著市井流氓氣場狠狠地鎮壓住了他,甚至在安德魯提出兩人在暑假執行的任務中路明非其實就是個楚子航的人形掛件,全場在摸魚不說還變本加厲的中途包場去跟初戀吃了飯的時候,他惡狠狠地回擊了對方——

他是天才,一個血統為S級的天才,在那個任務中完全可以以階級和主導專員身份命令他的副手楚子航去做任何事,根本不需要他親自動手,這種做法換作是別人都會讓人覺得很合理。

只是後一句關於初戀女友的辯解就不太讓人信服了。

那句“我能約出來單獨吃飯的女孩多了去了”一出,千黎明顯看到學生的席位中有些人發出了不太友善的笑聲。

她凝眉,目光鎖定了另一個角落裡一頭金髮的漂亮的俄國女孩,在對方舉起手之後同樣緩緩地舉起了手。

鑑於她不是第一個,又將自己“武裝”得很好,看向她這裡的視線並不算多。

不過已經夠了,她看到路明非看了過來。

千黎歪歪頭,回了他一個燦爛的笑。

安德魯到現在幾乎是被壓著打的,他腦袋發昏,完全不明白為什麼這些在他進來那會兒表現得無比乖巧的學生會是這麼難啃的硬骨頭,就連那個公認的廢柴S級也能有著出乎他意料的表現。

可一切都到此為止了,他在心裡對自己這麼說著。

“是你們逼我的。”他回到調查組的桌邊,“下面我將向陪審團提交一項絕不容抹殺的證據!”

他環視全場,現在的他像是找回了自己的狀態,猩紅的眼裡有著明顯的得意,故意拔高了音量讓所有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隨後緩緩吐出讓眾人倒抽一口冷氣的字眼:“楚子航的血樣。”

沒過多久,愷撒·加圖索的助手的帕西推著醫用冷凍箱走了進來。

這是他昨天趁著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時候,在毫無反擊之力的楚子航身上抽的。這件事瞞過了所有人,甚至包括學院的人工智慧諾瑪。

裝著血樣的試管被他拿起來展示,那幾乎不能稱作是血樣了,如果沒有提前說的話,更多人會相信那是一管黑色的石油。

楚子航並沒有否認那管詭異的血樣來自自己,他也無從否認。

校醫室的監控記錄下了一切,既然已經做到了這一步,對方肯定留有後手。

帕西表情淡淡的,看不清他的喜怒,彷彿只是一個單純的醫者,開始宣佈實驗開始以及實驗預設結論。

“危險血統的混血種,血液有著和龍血相似的特徵,暴躁、進攻性、劇毒,會和人類的血液發生劇烈的反應。”

他說完,將盛有楚子航的血樣和正常的人類血樣的試管中分別取出了一滴血,滴在了石英玻璃上。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就連校長昂熱和副校長萊昂納多都不由得正襟危坐神色緊繃起來。

兩滴血並沒有相容,就好似油和水一般。

帕西突然往後一閃。

在場的人都隨著他的動作猛地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秒……

兩秒……

三秒……

沒!有!變!化!

這下換作是安德魯和帕西震驚了。

怎麼可能?!

很快的,一道清亮的女聲回答了他:“很明顯這是兩份很正常的血樣,按照帕西先生的說法,楚子航的應該是在他養傷期間抽取的。眾所周知,有傷在身的話風寒感冒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我聽說人在感冒的時候血的確是會比平常黑一些,這並不值得大驚小怪吧?而且我不明白,安德魯先生特地安排這場表演,是想證明那份正常的血樣跟楚子航之間並沒有血緣關係嗎?不過滴血驗親早就已經被人證實為偽論,我勸安德魯先生還是少看點中國古代小說比較好。”

少女的語速極快,如同連珠炮一般,將安德魯轟得節節敗退。

可是他甚至不知道這該死的聲音究竟是從哪裡發出的!

他懷疑在這一刻他耳朵也出了問題,他竟然聽到了立體環繞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嗤。”少女又笑了一聲,帶著顯而易見的嘲弄。

“可這份血樣正常人都會覺得不對!”安德魯垂死掙扎。

她口中所謂的黑一點的一點是認真的嗎?!明顯的睜眼說瞎話吧!

“在場的人又有誰是正常人呢?我們身上本就流著龍的血!”女子循循善誘,像是個微服私訪教導愚鈍子民的女王:“還是說安德魯先生想讓所有人現場採血以證清白?”

頓了頓,她又唉聲嘆氣地補充:“那我大概不行,我這個人最怕疼了,誰讓我疼我讓誰死。”

囂張至極的話,赤裸裸地威脅!

幾乎是全部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了,可那聲音的來源方向過於特別,他們只能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看。

只有極少數人鎖定了某個位置。

就算不使用言靈,愷撒的聽力也異於常人,所以早在少女第一次出聲的時候就看向了那邊,表情有些玩味。

他記得剛剛舉手的人好像也是在那個方向。

路明非也下意識地看了過去,不知怎的,他就是覺得這個女孩跟剛剛替他挽回面子的人是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