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的夜隨著時間的推手緩緩拉來了序幕,燈紅酒綠席捲了每一處角落,搖曳生姿。

醒神寺的露臺上,千黎支著腦袋看著本家主廚親自操刀切開巨型金槍魚。

這道料理被命名為“生如夏花”,無論從食物本身的色香味還是名字來說,都美到了極致。

可惜對上一個非常討厭吃魚的她,無疑是媚眼拋給瞎子看。路明非也不怎麼會欣賞這些,跟她湊在一起討論秋葉原的收穫。

源稚生盡職盡責地當了一整天的導遊,此時已經身心俱疲,實在是不想再跟著討論諸如“奧特曼到底是不是真的”這種話題。但他現在還不能離開,所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自己的刀。

“能看看你的刀嗎?”楚子航看向他。

源稚生沒說話,將手中的蜘蛛切奉了上去。

楚子航雙手接過,凝視著刀刃,倏然吹滅了蠟燭。

蜘蛛切在黑暗中亮了起來,反射出月一般清冷的寒光。

驀地,蜘蛛切刀身開始不受控制地顫動起來,發出細微的爭鳴之聲。

像是在渴望,又像是在恐懼。

源稚生一驚。

“刀劍為活物,會主動響應你,做到這一點之後,我們的源源就是最厲害的啦。”

腦海裡出現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聲音,源稚生眸子一凜:“誰!”

他厲聲。

“哇啊,源君你不要突然大叫好不好,黑燈瞎火的芥末本來就很容易吃到鼻孔裡!”路明非被他嚇得一哆嗦,手中的筷子徑直地飛了出去。

“發生了什麼?”愷撒錯愕。

“怎麼了?”楚子航皺眉。

千黎也朝他這裡看了過來,眼底難掩擔憂。

“你們,什麼都沒看到?”源稚生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再次定神一看,蜘蛛切安安靜靜的待在原地。

路明非茫然:“看到什麼?”

“抱歉,剛剛想到了別的事。”源稚生平復了一下情緒,又恢復了那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

楚子航收回目光,倏地神色肅穆地拿起蜘蛛切,在空中猛然一揮。

刀光化作一條銀色的細線,把空氣都切割開來,刀尖直指正在含笑看的千黎。

“小心!”源稚生大駭,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就先大腦一步做出了反應——他整個人撲向千黎。

事態緊急,只能以身為盾,把她同危險隔開。

“我靠!”路明非大吃一驚,從餐桌上蹦了起來:“怎麼回事源君,你就算真的準備佔師妹的便宜也不用突然發出警示吧,安安靜靜地抱著就行反正我們都看不見啊。”

源稚生現在已經來不及跟他解釋了,轉臉看向一切罪魁禍首的楚子航,黃金瞳盈滿了烈焰,彷彿將一切都燒灼。

“你幹什麼!”

他大吼。

楚子航不說話,只是沉默地朝他們走來,蜘蛛切在他手裡迸發出凜冽的殺意。

他抬手,刀尖撕裂了流風。

“讓開。”

“你瘋了!”源稚生又驚又怒,“她可是……”

“她是誰。”楚子航面無表情地接過話。

“她是……”源稚生突然卡了殼。

他盯著千黎熟悉的臉,張張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是誰呢?

隨著這一瞬猶疑,暗紅的光擠了進來,巨大的血月破開雲層,滿地的白色骷髏出現在源稚生的視野中央。

“源源,是我啊,不記得我了嗎?”他聽到千黎開口。

鮮紅的唇一張一合,就彷彿是懸掛在半空中的那輪妖月。

“你是誰?”

“源源,刀劍是有生命的哦,現在蜘蛛切能回應你了嗎?”他又聽到千黎說。

“嗡”的一聲,源稚生覺得自己腦子都快炸開了,他想要推開千黎,可觸及對方的眉眼之後,又本能地將她抱得更緊。

蜘蛛切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他手上,他本想收起來,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不受控制地把蜘蛛切插入千黎的心口。

緩緩地,像是在與什麼重要的人或事,做著訣別。

千黎朱唇微張,一個音節也不曾發出,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

血,滿手的血。

他像是突然回過神來,放開了蜘蛛切,任由平日裡多加愛惜的長刀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要!不要!”他看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弱下去的千黎,一聲疊著一聲。

“不要這樣,不要死!”

千黎開口:“源源。”

她只是這樣輕聲喊著,溫柔繾綣,但彷彿把他的心都撕裂了。

“源君?!”路明非的聲音出現在耳邊,見他沒有反應,只好提高了音量拖長了音調:“源稚生——”

源稚生不期然抬頭,血消失了,月亮躲回雲層,滿地的骷髏也已經不見。

“黎,你沒事?”

“啊?我沒事啊,源怎麼突然這麼問?”正在端著茶杯牛飲的千黎一臉懵,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兄弟們,都收了神通吧,再玩下去小傢伙們都瘋了怎麼辦?”角落裡,黑影朝上吹了口氣,抬手撥弄了幾下劉海。

路鳴澤漂浮在半空中:“你就是那個世界的*?”

“喲,不錯啊,一眼就認出來本大爺的身份了?”黑影抬抬下巴,滿臉神氣:“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的*,變個本體給本大爺看看怎麼樣?”

“我保持本體形態只是為了戰鬥,你確定要試試嗎?”路鳴澤語氣裡不掩惡意。

“這是在威脅我咯?”黑影挑挑眉。

“你們都是誰?”源稚女眉宇緊蹙。

這兩個人到底什麼時候出現的,他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其中一個看起來不過是七八歲的少年,而另一個年歲大抵與他相仿,他總覺得面熟,但又想不起來是誰。

“小……朋友,詢問別人的時候不自報姓名是不禮貌的哦。”黑影笑得輕佻。

“……”源稚女頓了一下:“風間琉璃。”

西裝革履的小男孩看了他們一眼,面無表情地從源稚女身邊穿過,在路明非眼前站定。

他伸出手,食指點在路明非眉心:“哥哥,醒來。”

“嘖。”黑影抱臂看著這一切,嗤之以鼻,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在他的領域內想把人叫起來,以現在你的實力還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