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回汀蘭苑的時候,手裡沒拿任何東西,隻眼眶隱隱發紅。

沈憶舒一看就知道,這和離書大概是沒有籤成,她嘆了口氣,問道:

“顧京墨他說什麼了?”

“沒什麼。”紅玉搖搖頭,“只說不願意和離,還撕了和離書,讓姑娘不要再試探他。”

“若只是如此,你不會這麼失態。”沈憶舒拉著紅玉的手,將懷裡的湯婆子塞過去,讓她暖著,才開口道,“你是我身邊最穩得住的丫鬟,能讓你哭,可見是很過分的話。”

紅玉的聲音有些哽咽,將顧京墨和蘇落葵說的話複述了一遍,末了開口:

“我只是為姑娘感到不值,這麼多年的感情,還被他的家人磋磨了兩年,他不但不理解,反而還責怪姑娘不懂事……”

“原來在他心裡,竟是這麼想我的啊?”沈憶舒低喃著,隨後笑了笑,“也好,如此更堅定了我和離的決心,至於和離書,他撕一張我寫一張,總能磨到他同意的。”

就在這時候,門外有小丫鬟來稟:

“紅玉姐姐,壽安堂那邊差人來,請少夫人即刻過去一趟。”

綠柳一聽就急了:

“姑娘都病的暈倒了,本就感染風寒,受不得涼,現在要姑娘過去,這不是折騰人嗎?照這樣在冰天雪地中來回走幾趟,姑娘這風寒還能不能好了?”

“替我更衣吧。”沈憶舒吩咐,“若是不去,駁了老夫人的面子,又有人要來找麻煩。”

紅玉和綠柳無奈的對視一眼,只能伺候著沈憶舒換好衣服,梳了頭髮,又裹了厚厚的狐裘披風,扶著她朝壽安堂而去。

壽安堂是顧家老夫人的住處。

老夫人是顧京墨的祖母,也是如今顧家年紀最大、輩分最高的人。

她平常就在壽安堂的小佛堂裡禮佛,只要吃穿用度不短缺,不失了她顧家老太君的體面,她就不怎麼管事,對沈憶舒這個孫媳婦,素日裡也不親近,甚至有些瞧不起。

只是不知今日她突然相請,是為了什麼。

雪天路滑,即便有府中下人隨時灑掃,清理路面,可也走的格外艱難。

沈憶舒來到壽安堂,卻見門口沒有丫鬟婆子留守,大約是天冷,都去耳房烤火了,故而也沒有人幫沈憶舒通報。

她徑直走到門前,推門而入。

寒風隨著房門開啟吹了進來,讓屋裡的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沈憶舒緊握著快凍到僵硬的手,努力將喉間快要溢位的咳嗽聲嚥下,目光在堂中掃視了一圈,卻見顧家的女眷幾乎都在——

顧家大夫人陳氏、二夫人阮氏、三夫人趙氏,正聚在一起,陪老夫人喝茶。

大房嫡女顧玥嬌、二房嫡女顧詩韻、庶女顧清荷等幾個妹妹也在,三房沒有女兒,因此沒有小輩在場。

沈憶舒按規矩行了禮,可是許久都沒有人叫她起身。

直到她唇間的咳嗽聲壓抑不住,身體晃了晃,眼看著就要倒了,老夫人才開口:

“行了,坐著吧。”

沈憶舒在綠柳的攙扶下,坐在了椅子上。

她並沒有因為這樣的刁難感到難堪,只因為過去兩年,這樣的事情已經屢次發生,她早就習慣了。

“知道我叫你過來,是為什麼嗎?”老夫人開口問著。

“孫媳不知,請祖母指教。”沈憶舒搖了搖頭。

“聽說,你要跟京墨和離?”

沈憶舒一愣,沒想到老夫人的訊息這麼靈通,她前腳給顧京墨送了和離書,後腳老夫人就知道了,還專門喊她過來,估計是想敲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