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憶舒和離的決心是堅定的,因此也沒有隱瞞的必要,她點了點頭:

“是,我想和離。”

老夫人頓時蹙起眉頭,那張佈滿皺紋的臉上,看不見半分慈愛之色,有的只是凌厲和不耐,也不知她想到了什麼,耐著性子對沈憶舒道:

“就因為京墨要娶平妻,你就想和離?你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些!”

“你只不過是個商女,我本看不上你的出身,是當初京墨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又捱了一頓家法,才讓我們鬆口,答應他娶你過門,否則你根本沒資格嫁入顧家。”

“不過你既已嫁進來了,那就是京墨的正妻,誰也無法撼動你的地位。”

“至於京墨帶回來的那個女子,她於顧家有恩,是她救了京墨,讓他不至於慘死崖底,還為京墨生了個孩子,她既與京墨有了夫妻之實,那這件事我們顧家就不能不認。”

“顧家世世代代清流人家,做不出這種吃乾淨了不認賬的事。”

“不過我把話放在這兒,就算她進了門,也絕對越不過你去,你就是顧家的當家主母,執掌中饋的權利也是你的,就連她生的那個孩子,你若是願意,也可記在你名下。”

“至於和離一事,你就不要提了,傳出去也不好聽。”

“行了,我乏了,你下去吧。”

老夫人說完這話,衝著沈憶舒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這輕佻的話語,漫不經心的態度,就好像老夫人說的話是什麼金口玉言的聖旨,只要她發了話,沈憶舒就必須要聽一樣。

沈憶舒幾乎都要被氣笑了。

當她不知道顧家這一大家子打的什麼如意算盤呢?

在她嫁入顧家之前,顧家已經是個空殼子了,公中的賬面上不僅沒錢,反而有欠債。

什麼祖上出過兩任丞相、三任尚書,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到了這一代,顧家落魄到要靠典當祖產,來維持書香門第的榮耀和體面。

自從沈憶舒嫁過來之後,顧家大夫人,也就是她的婆母,迫不及待把管家的權利丟給她,實際上就是讓她用自己的嫁妝,來補貼這一大家子。

從前她不計較,也不在乎。

只因為她和顧京墨之間有感情,願意替死去的顧京墨盡孝。

可如今,顧京墨沒有死,而且還與旁人生了孩子,兩人之間情分已盡,顧家竟還想著將她困在這座宅院裡,讓她供養這一大家子?

老夫人方才這話,表面上是為她好,在肯定她當家主母的正妻地位。

實際上——

先貶低了她的出身,讓她為自己的商女身份而自卑,為嫁入顧家而感到榮幸。

打一巴掌,又給個甜棗,讓她繼續行管家之權,也不過是要她繼續出錢養這一大家子。

什麼孩子記在她名下,這不是既惦記她的錢,又要她出力養小妾的兒子,未來還得給這個名義上的嫡子出聘禮,操持婚事嗎?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這算盤珠子都快崩到她臉上了!

沈憶舒從來不是優柔寡斷的性子,既然已經看透了這家子的真實嘴臉,也不在乎是否能與她們和睦相處,便開口道:

“祖母說的很好,但是我不願意。”

“你說什麼?”老夫人驚訝了。

她本以為自己紆尊降貴開了口,勸都勸了,這沈憶舒就該感恩戴德,遵從便是。

沒想到,沈憶舒居然當眾駁了她的面子。

她臉色一沉,神色間已有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