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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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會當天,文禾拎著一碗河粉去看章茹。

章茹剛化完妝,用眼線液的筆在山根點了個痣,俏皮地朝她眨眼:“好看嗎?”

“好看。”文禾把河粉給她,接手幫她上捲髮筒。

晚上就是年會,辦公室都無心工作,林聰在她們旁邊轉筆玩兒,看見幾位高管從走廊經過,忽然問了句:“那個就是江總吧?”

文禾見過,點點頭說:“是江總。”

“聽說她在跟我們葉總相親。”林聰沒話找話,八卦一圈:“他們兩個挺合適的。”

文禾轉頭,見走在最中間的那位江總穿著一條白色西裝裙,面料挺括,氣場逼人,她正跟採購的葉總並肩走著,看背影確實男俊女靚,很般配。

再看章茹,她眼神都沒往那邊瞟過,抬頭也只是做作地擦嘴巴,一片紙巾折了又折,翹著蘭花指按在嘴唇上。

她出奇的安靜,林聰伸手拉她頭髮:“今天啞巴了?”

章茹啪地打他:“放手,隻手好臭!”

他們兩個又開始鬥,文禾麻利地上完最後一個卷子:“好了。”

“走走走,我去總經辦。”章茹剛好吃完麵,起來一起往銷售的方向走。

她頂著一腦袋捲髮筒,腳下穿的還是拖鞋,一路都有人跟她打招呼,叫她包租婆。

章茹也愛玩,真的去找人借了根菸叼在嘴裡:“看什麼看,水費不用錢啊!”跟人嘻嘻哈哈開完玩笑,轉頭踢到東西,撿起一看是隻鐲子。

章茹拿在手裡掂了掂,滿鑽的鐲子,介面鬆了:“這哪個富婆的?”

文禾下意識想起剛剛那位江總:“會不會是客戶的?”

“不知道啊。”章茹抬起腦袋找人,看見高管們都在周鳴初辦公室,那位江總也在,正跟葉印陽說著什麼。

她撇撇嘴,文禾猜她不想去,於是伸手:“給我吧,我去問問。”

章茹把東西給她,嘴上還要找藉口:“我是不想看到王東尼,一身豬味。”

文禾走去敲開周鳴初辦公室的門:“江總,我們同事在外面撿到一隻鐲子,來問問是不是您的。”

江欣一眼認出自己的鐲子:“對,是我的。”她伸手去接,王東尼見縫插針在旁邊插嘴:“江總怎麼掉了東西都不知道?”

他態度親暱,江欣卻並不想理,礙於修養才應一句:“可能剛剛太擠了。”說完看向文禾,微微笑道:“謝謝你。”

“江總客氣了。”文禾看她豎起手腕,手上一隻粉色勞力士滑下來,比了比說:“介面壞了。”說完隨手放在桌面,跟周鳴初一條領帶放在一起。

領導們在談正事,文禾很快退了出來。

晚上年會,她舉著手機錄完整個節目,被臺上的章茹逗到一直笑,而自己運氣似乎也真的觸底反彈,到抽獎環節,居然抽中一臺最新版的蘋果手機。

領完獎的文禾接了奶奶一個電話,奶奶跟她確認到家的時間,又叮囑她:“少吃點甜的,對身體不好。”

文禾嘴裡嗯嗯嗯,但講完電話,馬上去甜品區拿了熔岩蛋糕和一塊司康。

旁邊有同事羨慕她吃這麼多甜的也不長胖,胡芳也在旁邊插話:“剛剛看到你中獎了,恭喜啊。”

“謝謝。”文禾拿著蛋糕想繞開,胡芳卻怎麼看她怎麼想笑:“最近運氣不錯,但別把運氣當能力,畢竟是一時時的事,有這次沒下次。”

文禾轉頭看她,胡芳神色譏誚:“不用看我,我就是提醒你一句,怕你飄了,明年業績不好做。”

文禾很認真:“不好意思,我覺得運氣就是一種能力,不然你怎麼白給人家搶了個客戶,到現在都沒有運氣接到一個更好的?”

胡芳這次真的笑出聲:“看來我們這個職業確實很容易讓人有滿足感,你才開一單就飄成這樣,以後不知道要做多大的業績,夠神氣的。”

“好奇怪,我正常聊天而已,你怎麼這麼敏感?”文禾思索了下:“難道你老公總不上班,搞得你心情不好?我以為你已經習慣了,或者他又幹了別的事讓你不舒服?”

胡芳定定地看她,文禾又拿了一盒芝士紅薯和勺子,走去桌邊坐著吃。

熔岩蛋糕不大,文禾挖一勺送進嘴裡,對面坐下一個身影:“甜嗎?”

“江總?”文禾認出是公司的經銷商:“我覺得剛好,不怎麼甜。”

江欣眉毛一抬:“怎麼我吃的就甜到糊嗓子?”

文禾想:“可能不是同一爐出來的?”

江欣笑著拿起她旁邊那個司康:“你很少跟人吵架?”見文禾僵了下,她伸出手動了動:“你剛剛這樣抖。”

她在模仿文禾剛剛的小動作,文禾有點尷尬:“讓江總見笑了。”

江欣掰開司康嘗一口:“我以為E康銷售都是比較……猛的?”用完這個形容詞,她跟文禾對看一眼,兩個人都笑起來。

文禾說:“我沒那麼猛,讓江總失望了。”

但也不算弱,江欣笑著往後一靠:“你剛剛那個同事可氣得不行。”她問文禾:“你們兩個有矛盾?”

文禾搖搖頭:“一點小摩擦而已,都是同事,算不上矛盾。”她還沒有笨到在客戶面前說內部不和。

江欣也沒追問,慢悠悠吃完半個司康,章茹正好溜達過來:“吃什麼?我來一點,我餓死了。”

“沒了,就這麼點。”江欣把剩下的半個司康遞給她,餘光瞟見一個身影,找了藉口離開。

章茹憑空打個噴嚏,趕忙緊緊身上的外套:“好冷,怎麼這麼冷啊……”她碎碎叨,發現葉印陽經過,一雙眼睛不由自主就跟過去,還邊吃東西邊看著葉印陽背影,好像在打什麼壞主意:“今年真的不會下雪嗎,想看雪。”

這眼神不像想看雪,像母老虎看見武松。

文禾想起葉總和江總相親的八卦,猶豫著瞄了瞄章茹,章茹瞄回來:“你明天回家啊,高鐵還是飛機?”

“高鐵。”

“那我送你啊。”章茹撩了撩俏皮的羊毛卷:“幾點的票?”

文禾不想麻煩她,搖搖頭說:“地鐵很方便,我坐地鐵過去可以的。”

第二天起很早,文禾收拾好行李又把家裡拖了一遍,陰天地不好乾,她不想再踩髒,就跟毛露露出去吃中飯。

出電梯看到外面有輛黑色雅閣,梁昆廷正靠著車門在抽菸,脫下白大褂,他身上那股痞勁又冒了出來,跟她們打招呼:“去哪?”

“去吃飯。”文禾看了看他:“你今天又來送什麼嗎?”

“這裡離醫院近,我偶爾也睡這裡。”梁昆廷扔掉煙看她:“剛好,我也準備找地方吃飯。”

廣東人有一句愛講的話叫相請不如偶遇,下一句,叫擇日不如撞日。

巷子很窄,但梁昆廷車技很好,幾下就倒了出來,文禾跟毛露露被他載到一間食檔,紅底黃字的簡單招牌。

老廣吃東西講究新鮮滾熱辣,店就開在市場旁邊,食材隨用隨買,三個人點了半桌菜,一煲老火湯喝下肚,清甘有味。

毛露露喝得有點出汗,拉了拉袖子說:“我以前就住這一帶,都沒注意到有這家店。”

文禾倒是吃過:“我好像點過這家的外賣,但都是粥粉面那些。”

梁昆廷說:“粥粉面應該是他們家後生做的,老人家做炒菜和燉品。”

文禾看他一眼,梁昆廷似乎知道她好奇什麼:“我小時候就住這裡。”他說:“這個鋪頭是租我一個同學的,在這家也算從小吃到大。”

文禾恍然大悟。

正好上來一盤豉汁蒸排骨粉腸,醬色調得很好看,毛露露吃幾口問起粵語裡腸粉和粉腸的區別,梁昆廷答了幾句,毛露露又提起已經過時的段子,例如hello和嗨佬這樣的發音錯誤,梁昆廷說:“其實我們現在很少問外地朋友會不會講粵語。”

“啊,為啥?”

梁昆廷只能解釋,因為好多人來來回回就會那幾句,先用冚家鏟問候他全家,再用撲街單獨問候他:“80%是這樣吧。”他看起來真的很無奈。

毛露露噗哧一聲,文禾也忍不笑起來。

梁昆廷其實算幽默的一個人,幽默裡有世故的成分在,接茬拋梗都很自然,文禾想起上次去他們科室,他跟護士主任都能聊能笑的,看起來各種關係都處理得很好。

年輕的主治醫生,是有一股張揚感在的。

吃完飯文禾搶著去買單,她上次到腦外找科室主任,梁昆廷中途拿了張片子進去問,問過給她遞了個話題,讓她知道那位主任喜歡打羽毛球,並且因為打球傷過眼睛。

聊愛好聊工作之餘的話題是有用的,文禾後來跟那位主任順利加到微信,而梁昆廷的舉動不管碰巧還是特意,這頓飯她得請,畢竟承了人家的情。

吃完開始飄毛毛雨,梁昆廷送她們回去,開車門時一陣風抽到身上,文禾豎起領子鑽進去,毛露露也打冷顫:“感覺今天是今年廣州最冷的一天。”

梁昆廷說:“再冷也就這樣了,下不來雪。”

文禾想起章茹,不由笑:“你們是不是都沒看過雪?”

梁昆廷點點頭:“廣州孩子沒見過雪,對雪都有種狂熱性的嚮往。”他對雪印象最深的還是08年雪災,但也不是廣州下雪,印象之所以深刻,是因為那一年廣州火車站很多旅客滯留:“那時剛好期末,老師都在講這個事,我大伯還發動我們家裡人去送被子和熱水。”

一座城市一方水土人情味的體現往往就在這些舉動裡面,文禾回想起來:“我爸媽也在那裡困了三四天,說不定也喝到過你們家人送的一口熱水。”

“那後來順利回去了嗎?”

“後來他們坐長途大巴,路上結冰,又堵了三四天。”等於回家用了一個多星期。

梁昆廷問:“你爸媽也在廣州工作?”

“以前是在的。”

“現在呢?”

現在,文禾說:“他們已經走了。”所以有時候覺得出生在大城市是一種特權,出生,上學,工作,甚至生和死都在這裡,不用背井離鄉,不用像候鳥一樣飛來飛去。文禾記得她爸爸最愛的一首歌叫故鄉的雲,可惜最後也沒能完整地回到故鄉。

紅燈口,梁昆廷從後視鏡看了她一會,文禾覺得自己眼花了,居然在他臉上看出點周鳴初的影子。

她被盯得心慌,故作鎮定地去看風景。

雨越下越大,到家時梁昆廷問文禾幾點的高鐵,說要送她過去,毛露露有心撮合這兩個,也極力勸文禾:“雨這麼大,你還拿行李的,就讓梁醫生送一段嘛,反正他順路。”

路大機率是不順的,但都這樣了拒絕只會顯得扭捏,文禾只好上去再把東西清點一下,斷水斷電,拿著行李又坐上樑昆廷的車,這回坐在副駕,不好拿人家當司機。

起步不久接到公司訊息,說年後有個視神經領域的交流會,如果有客戶需要參加的話,這兩天就要報資料。

剛好是梁昆廷所在科室的學術領域,他在旁邊想了想:“馬主任不太喜歡這些,你叫他打羽毛球他願意去,學術活動的話,你可以找找唐主任。”頓一會又說:“但問還是都問一下。”

“嗯。”文禾點點頭:“明白的。”

她低頭髮訊息,梁昆廷在十字路口停下來觀察她,是不用修飾也很動人的一張臉,但不說話的時候,有清清冷冷的感覺。

幾次接觸,梁昆廷覺得這個安徽姑娘像深海的蝦,身上似乎有層厚厚的殼,對他帶一點應激式的戒備。他不確定這種戒備形成的原因,但看她耳根漸漸紅起來,他眼底也上來一點笑意,收回視線,跟著前車駛過紅綠燈。

文禾被盯得差點抬不起頭,自己在心裡做了一陣調整,梁昆廷已經很自然地找起話題:“你們公司這幾年發展不錯,好像排名一直在往前靠。”

“是整個行業都起來了。”文禾說了句套話,但也不完全是套話,以前醫療裝置都是進口占絕大部分,現在國產裝置研發技術確實跟了上來,再加上政策幫扶,所以行業向好。

路口左轉,梁昆廷搓著方向盤問:“公司有名氣,你們跑起來應該不難?”

文禾笑笑說:“比起小品牌可能好一些,但也談不上簡單。”畢竟藥可以天天開,器械卻幾年才有更換的需求,所以要多跑醫院多跑科室,但跑醫院又是一件體力活……

她靠著安全帶,忽然想起周鳴初的話,說她只會用行動上的積極掩蓋自己的無能,用苦勞感動自己。

不久到達廣州南,梁昆廷幫文禾把行李拿出來,文禾向他道謝:“麻煩你了。”

梁昆廷打上車後蓋:“一路順利。”

“謝謝。”文禾朝他笑笑,接過行李去排隊安檢。

車流量大,已經有工作人員在吹哨催促,梁昆廷看了看她的背影,回到車上駛離這裡。

車站內外人都很多,文禾在排隊的時候收到呂曉詩的資訊,問她還在不在廣州,文禾說在火車站,問她怎麼了。

呂曉詩說她小叔叔有一個朋友來廣州,是做醫療器械代理的,想介紹給她:『我們晚上約了吃飯,我還想叫你一起咧。』

其實之前呂曉詩也提過給她介紹生意,畢竟醫藥醫械也算同行,資源肯定會有重合的,但文禾對招商懂的不多,去了估計也聊不到什麼,再是春運的票不好買,退掉這張又要重新搶票,而且奶奶已經在家等她,想了想,只能道歉說:『不好意思啊,我馬上就檢票了。』

『沒事,你檢票吧,我也就是突然想起來。』呂曉詩替她出主意:『不然先把你們公司資料發我,我給他看看,要有戲再說。』

『也行。』文禾找出招商資料發給她,道過謝,跟著檢票大軍上了高鐵。

車廂很擠很擠,文禾抬完自己的行李,又幫旁邊的女孩子把箱子放上去。女孩子向她道謝,兩個人坐在座位聊了幾句,文禾看到她手上戴了只很漂亮的表,忽然想起年會時那位江總手上戴的勞力士粉盤,劃到網站查了查,很貴。

『上車沒?』毛露露資訊跳出來。

『剛上。』文禾回覆她資訊,毛露露開始八卦,問她跟梁昆廷在路上聊了什麼,文禾說聊工作,毛露露也不跟她打哈哈:『我看出來了,那個醫生肯定對你有意思!』

『亂點譜,你太閒了。』文禾幾句繞開聊點別的,最後發句明年見,在提速的車廂中離開廣州。

這一年,安徽特別冷。

雪從臘月二十八斷斷續續下到大年初二,按習俗,這一天要去外婆家。

文禾去是去了,但沒待太久,放下禮品烤會火就走了。

她外公外婆都是重男輕女的人,從來都對她媽媽不好,結婚的時候吞了她媽媽所有的彩禮,後來又老是裝病找她媽媽要錢,其實都是給她小舅舅一家花。

如果不是因為生了她媽媽,她都不會來看他們。

走到村口碰見小舅舅的車,文禾想裝沒看到,小舅媽卻大老遠喊她,從車上下來找她說話,甚至很熱情去握她的手:“坐高鐵回來的吧?怎麼不給你小舅舅打個電話,他開車去接你。”

“不用,我打車很方便。”文禾抽回手要走,小舅媽還跟她笑,先是說兒子也在廣州上班,讓她們表姐妹平時多聯絡,接著就開始打她年會抽中的新手機主意,說給兒子用。

文禾說可以:“9800,你微信轉我。”

小舅媽一愣:“你表弟還是學生,他……哪裡有這個錢啊?”

“那買什麼手機?”文禾看著她新打的金耳圈:“他是大學生不是高中生,可以兼職攢錢,攢到再買。”

冰天雪地的,她說話又快個子又高,小舅媽一時沒反應過來,就這麼看著她走了。

後面傳來一陣車喇叭,嚇得小舅媽一激靈:“有病啊按什麼按?”

“給那個畜生聽的。”小舅舅探出個腦袋在車上罵:“眼睛長在頭頂上,有嘴巴不知道叫人的?”

“叫你娘個卵。”小舅媽頓了頓有點凍僵的腳,回到車上繼續罵丈夫:“外甥女長大了,是嬌客懂不懂?你個豬腦子。”

小舅舅問:“她有沒有喊你?”

“喊我一句我能發財?”小舅媽才不計較這些,她回頭看文禾,一直覺得這個外甥女是記仇的人,很小就這樣,你瞪過她一眼她都記得清清楚楚,那時候嬌裡嬌氣,後來死了爹媽才有個老實樣子,但也就是看起來老實,其實心腸硬得很,不然怎麼這幾年對他們冷冷淡淡,介紹個物件都不願意去看?

雪停了一陣,化開的雪水跟土一起堆在靴子上,文禾戴著帽子回到家,嬸孃又要給她介紹什麼超市老闆的兒子。

文禾推說工作忙,暫時不想這些,嬸孃又說要是相中了,直接回家結婚當老闆娘,文禾只能再找藉口,一推再推。

她可以對舅舅舅媽甚至外公外婆愛搭不理,但叔伯嬸孃不行,因為奶奶還在,這些是她的兒子兒媳。

下午又有招呼都不打就帶男方上門的,文禾很氣,奶奶把人打發以後跟她說:“去找你同學玩吧。”

回來才幾天,文禾不太捨得奶奶,奶奶把剛炸好的糯米圓子端給她,說自己有人陪:“不用天天待在家裡,這些人不會停的,乖崽,自己去玩吧。”一家有女百家求,是這樣的。

祖孫兩個在烤火,家裡養的老狗也過來取暖,奶奶用手幫它梳了梳毛。火光的倒映下,老人家已經老得像一幅油畫。

轉天文禾出發去找同學,她在路上看著環繞的景,不明白山清水秀的家鄉為什麼越來越像要吃人。

同學叫劉瑩,接到她後回答了這個問題:“就是要吃人啊,小地方專吃女人,別說你沒結婚,就是我表姐那種離了婚的他們也不放過。”最搞笑的是這幫人還又蠢又歹毒,把女孩子都當傻子在騙:“一幫老傻逼,越老越傻逼。”

粗口有時候聽起來挺爽的,文禾邊拍雪邊笑,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算資源,介紹相親賺個人情,如果能談婚論嫁還有做媒的錢拿,那種赤裸裸的算計實在讓人反感。

劉瑩教文禾:“你下次說你有男朋友,又有錢又是大城市的,往死裡吹,那些人就閉嘴了。”

文禾笑笑,跟她回家舒舒服服待了兩天。

天氣預報一直顯示有雪,到第三天的時候劉瑩兒子說要找爸爸,劉瑩被她吵得沒辦法,問文禾要不要去吃自助餐,說她老公上班的酒店有券,過去還能住一晚。文禾反正也沒事,跟她一起開車過去了。

酒店在黃山附近,她們開到地下車庫,車位很窄,文禾下車指揮。

她站在過道邊邊,一輛黑色粵A從後面拐進來,宋川眼尖:“哥,那是不是你們公司的人?”

周鳴初在主駕,早他幾秒看到文禾,她穿件很長的白色羽絨服,正做手勢讓一輛車慢慢往後退。

周鳴初停在那裡等她們倒車,車位應該是有問題的,但開車的人技術也不行,反覆幾次才倒進去,車停穩後她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朝他們點點頭應該是謝謝的意思。周鳴初踩著油門開過去,也找了個車位停。

一開車門,宋川面目猙獰,光是下車都花了幾分鐘:“丟,痛到死。”

麥坤笑他:“你該慶幸你不是脛骨骨折,不然弄幾顆髓內釘進去,你現在還插著尿管。”

大過年行衰運,幾人走到電梯間,見右邊的電梯裡探出個猶猶豫豫的頭,文禾一臉驚訝地看著他們。

她剛剛匆匆一瞥,先是看到粵A車牌,再隱約聽到他們的聲音,因為不太確定才等在這裡,沒想到真是這幾個人。

她喊了聲周總和麥醫生,至於宋川不知道名字,但看他拄著拐:“受傷了嗎?”

周鳴初說:“骨折,踩到結冰的地方。”

“啊?嚴重嗎?”

怎麼不嚴重,宋川都想讓周鳴初抱他上去,但知道周鳴初不會理,只能強忍著痛:“一會讓燦總給我找個輪椅吧哥,我們早點回廣州。”太倒黴,他跟安徽八字不合,那什麼皖南川藏線,雪景一流好看,地也是一流的硬,早上那一摔摔得他兩眼青BB,粗口都罵不出來,待多兩天就怕沒命回廣州。

“要進來嗎?”文禾按著電梯問。

周鳴初一行人走進去,文禾問:“幾樓?”

周鳴初刷房卡,按了12F。

電梯不小,但兩個男的加一個骨折的很佔位置,文禾跟劉瑩母子站在後面,周鳴初看她一眼,往旁邊側了側。

劉瑩兒子伸出手摸文禾腦袋,文禾問他怎麼了,他指指宋川:“阿姨,這個叔叔是稻草人。”

拄著雙柺的宋川確實有點像長在木頭上,文禾笑著跟他解釋:“叔叔不是稻草人,就是受傷了。”

“那他是柺子。”

“嘖。”劉瑩捂兒子嘴巴:“沒禮貌。”

柺子宋川倒不介意,笑呵呵地舉著拐說:“小朋友別學我啊,玩雪的時候多看著點。”

電梯很快,5樓一到,文禾打聲招呼就走了。

出去後劉瑩問:“誰啊?”

“我們副總。”文禾說:“應該是來旅遊的。”

“那還挺巧。”

文禾也點點頭,是啊,黃山那麼多酒店,怎麼剛好選到這間新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