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渙走到房俊身前,抱拳歉然道:“高嶺年幼,行為莽撞,得罪之處,某替他向二郎賠罪了。回去之後,定然知會高府,對其嚴加管教。”

做戲做全套,越是這般貶低高嶺,某種程度上就越是提升他自己高大正直的形象。

房俊笑道:“長孫兄說得哪裡話?既是你出面,小弟自然並無不可。”

以往還真有些走眼,長孫渙敦厚的外表下,也有一顆玲瓏的心思。

兩個腹黑男相視一笑,頗有默契。

長孫渙客氣道:“二郎亦是前來參加魏王殿下的宴會吧?不如同行,如何?”

房俊說道:“如此最好。”

長孫渙身後的一群公子哥兒此時紛紛上前,與房俊見禮。這些平素眼高於頂的紈絝子弟,在房俊面前一個個如同乖寶寶一般,恭謹守禮。

沒辦法,雖然都是紈絝子弟,但彼此之間的差距實在太過巨大……

在新一代紈絝子弟當中,房俊早已憑藉自己的拳頭和棒槌的性格打出了一番天下,提起房俊,莫說是他們這些勳貴家族的子弟,便是滿朝文武,哪個不怵頭?

房俊早已成為無數紈絝子弟競相模仿的物件,他的說話方式、行事風格,任何一個特點都會有人去模仿。

可是,當大家踴躍的學習房俊之時,這位紈絝屆的傳奇人物卻陡然間來了一個華麗到極致的轉身,瞬間變身為天下有數的詩詞聖手……

從紈絝變成了文化人。

這可就不僅僅是佩服了,簡直就是驚為天人!

可以說,所有的大唐勳貴世家的子弟站在房俊面前,天然的就矮了一頭,因為人家已經脫離的紈絝的範疇,晉級到了家主的哪一個層次……

面對著一張張笑臉,一句句阿諛奉承的問候,房俊笑臉相迎。

他脾氣火爆不假,卻不代表情商低下。他可以展示出強悍的風格令所有人忌憚,卻不能因此便疏離整個紈絝階層。要知道,今日的紈絝,大多數在未來都會成為各家的頂樑柱,在沒有明顯利益衝突的情況下,保持適當的友誼這是必須的。

長孫渙笑呵呵的看著房俊被一群“崇拜者”包圍,出言道:“時辰不早,魏王殿下怕是已經等得急了,吾等還是趕緊上山赴宴為好。”

“對對對,莫讓魏王殿下久等。”

“不過咱們說定了,稍後還請二郎賞臉,酒宴之後去平康坊好生玩耍一番。”

“對,不醉不歸!”

面對邀請,房俊自無不可,笑道:“既然諸位兄弟抬愛,某豈能不給面子?那就說定了,今晚在平康坊,不醉無歸!但是話說在前頭,今日某來請客,誰也不許爭!”

“爭也爭不過啊,誰不知道二郎你有‘關中財神’之稱?”

“就是就是,房二郎不僅家財萬貫,亦是仗義疏財,吾等算是見識到了!”

一群人呼呼呵呵,約定了今晚在平康坊聚會,然後房俊便在前呼後擁之中向山上宴會之所走去。

涼亭中的謝家少女見房俊在簇擁之下將要離去,鼓足勇氣大聲說道:“謝過房公子仗義援手,此恩此德,小女子沒齒難忘。”

這姑娘本來就長得漂亮,此時嬌聲軟語輕輕一福,別有一股俏麗清秀的雅緻。

便有人起鬨道:“這位姑娘,世間最虛偽的莫過於‘感謝’二字,看似真誠,實則全無用處。若當真有心,何不以身相許?”

“哈哈哈,對極對極。”

“對個頭啊,二郎馬上就是駙馬了,怎能娶別家女子?雖然這小娘子確實長得不賴……”

“你才是傻蛋,大丈夫三妻四妾,咱大唐的駙馬也沒規定就不能納妾了,有說明問題?”

這幫子紈絝調戲小姑娘那是肆無忌憚,而且都看出其實這位姑娘跟房俊沒說明關係,言語之間很是放肆。

謝家少女鬧了個大紅臉,即便她的性子有些疏朗潑辣,但終究是個黃花閨女,如何是這幫禽獸紈絝的對手?被揶揄得羞澀不堪,垂下頭去,尖尖的下巴差點戳進胸脯裡,兩隻耳朵尖兒都紅透了,愈發顯得嬌美可愛。

四周頓時響起一片吞嚥口水的聲音,紈絝們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心中暗叫怪不得高家那個混蛋把人家堵在這裡調戲,這姑娘可是長得真好看啊!

房俊看著身邊這幫傢伙一個兩個雙眼放光的模樣,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好歹也都是大家族出來的子弟,怎地好似沒見過漂亮女人似的?

雖然對謝家沒什麼好感,頂多是相互利用而已,但是對這個小姑娘的觀感卻是不錯。

也是,男人似乎對漂亮小姑娘就沒有觀感不好的時候……

房俊抱拳道:“謝家妹子見外了,此地人多繁雜,多有齷蹉之徒,還是早早回去,以免家人擔心才是。”

謝家少女羞不可抑,低著頭柔聲道:“是……”

房俊再不看他,招呼著一種紈絝上山赴宴。

涼亭中,謝家少女遠遠望著房俊挺拔筆直的背影消失在山路拐彎處,紅潤的唇角微微溢位一抹笑意,吩咐身邊的丫鬟道:“趕緊收拾一下,咱們回去吧。”

本是踏春賞桃,卻險些被登徒子欺辱,任誰也沒了半分遊玩的興致。

桃花朵朵,淡粉如雲。

房俊與長孫渙走在前頭,一眾紈絝跟隨在後,一群人呼呼呵呵走在桃林之中,惹得三五遊人面露驚容,避之唯恐不及,生怕一不留神招惹了這幫混小子,惹禍上身。

一群紈絝便如同蝗蟲過境一般,喧囂吵鬧,將桃林靜謐優美的景緻破壞無疑,惹得遊人紛紛厭惡。這幫傢伙卻全然不顧旁人鄙夷驚懼的眼神,依舊我行我素,招搖無忌。

房俊苦笑搖頭,對長孫渙耳語道:“與此輩為伍,怕是要被天下人嘲笑,一世英名盡喪啊!”

長孫渙雙眼一翻,嗤之以鼻道:“爾有個屁的英名!長安紈絝,以你為首,早已聲名狼藉人人喊打,說起來,某才是誤入匪巢好不好?”

房俊挑起大拇指道:“論起臉皮,長孫兄最厚!”

長孫渙不以為忤,笑道:“今日多謝二郎配合,許久沒這麼爽快了!”

他的壓力很大。

長孫衝畏罪潛逃,繼承家業絕無可能,這對長孫渙來說絕對是天賜良機。可偏偏他雖是長孫無忌次子,卻非是嫡子,並不是家業的順位繼承人。

那個眼珠子長在頭頂的長孫濬才是……

可長孫渙怎能甘心呢?

以往他服氣長孫衝,現在卻不服長孫濬!

況且,按照大唐律例和民間風俗,庶子雖然不是家業的天然繼承人,卻也不是非得嫡子才能繼承。這就給了長孫渙野望,庶子也是親兒子,誰不想執掌如此龐大的家族,風風光光一言九鼎,不再受人白眼輕視?

偏偏長孫無忌有些瞧不上他……

從小到大,長孫渙都被光芒四射的長孫衝籠罩,黯淡落寞,從不被人關注。可是現在長孫衝畏罪潛逃了,為何依舊對我不理不睬?長孫濬那小子除了一個嫡子的名份,那裡能比得上我半分?

長孫渙極度鬱悶。

尤其是在被房俊吸納進“東大唐商號”之後,父親長孫無忌居然數次流露出讓自己將股份讓給長孫濬的意圖,令長孫渙既是驚訝又是憤怒!

憑什麼?!

就因為我從小到大都低調乖巧,從來都不爭不搶?

今日揍了高嶺一頓,讓他即心裡舒爽,又暗暗興奮!

長孫衝精明強幹又如何?長孫濬聰明伶俐又如何?那資源無數潛力巨大的“東大唐商號”,你們誰也進不去!就算不給我家主的繼承權,那又如何?

十年之後,“東大唐商號”必然成為令所有人膽戰心驚的龐然大物,便是長孫家的家主,也得看我的臉色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