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曼哼了一聲,“你怎麼不等我出殯那天才來?”

“呸呸呸。”許恬急急道,“不作數不作數,這話晦氣,阿姨長命百歲,以後可別亂說了。”

情急之下,她換了稱呼,直接喚了王曼“阿姨”。

倒是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樣。

王曼似乎被哄得臉色好了一些,但眼風掃到沈清蕪手上的花束時,瞬間又黑了臉。

“你看看她,她這是來探病嗎?送的花是白的。這穿的什麼衣服?不是黑就是白,還有那布料,少得可憐,狐狸精都沒她膽子大,光天化日淨想著勾男人。”

許恬瞟了沈清蕪一眼,只見她穿了一件黑色超短背心,下身搭了一件黑白波點半截魚尾短裙,腳蹬一雙黑色馬丁短靴,走的甜辣風。露出的一小截白嫩細腰,不足一掌,別說男人喜歡,連女人見了都得嫉妒不已。

她暗暗用手量了一下自己的腰,不由咬牙暗罵了一句。

沈清蕪並不生氣,她慢條斯理地把花插到花瓶裡,還調整了一下造型,滿意了才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這才彎身湊到王曼耳邊,用極低的氣音。

一字一句說道:“是的,我就是為了勾引你兒子。哪天如果我真給你上墓,也會繼續送你白百合。知道為什麼嗎?香水百合的花語是——偉大的愛。明明母親的愛才是最偉大的,你兒子怎麼能輕易被我這樣的女人勾得神魂顛倒,連母親都不要了呢,你說對吧,阿姨?”

一陣怒火在胸腔激烈燃燒,王曼感覺一股氣堵在了嗓子眼,喉間甚至嗅到了腥甜的味道。

她猛地把花瓶摔到地上。

指著沈清蕪大罵:“你給我滾,你個賤人,你沒資格嫁進我們陸家,就算你真嫁進來,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仗著一張狐媚子臉,以為我兒子喜歡你你就了不起是吧?”

“別得意太早,男人永遠喜歡年輕的,喜歡新鮮的,你這張臉,我兒子都看了十幾年了,他遲早會看膩的。”

……

病房門外。

沈清蕪站在廊道上。

她剛拿出手機,便聽見陸隨之冷冽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清蕪。”

她回眸。

西裝革履的男人,似乎一路風塵僕僕,幾縷碎髮垂在額前。

金絲鏡片下的鳳眸急切不已,“我媽她有沒有為難你?”

沈清蕪趁著他走近的功夫,指尖快速點了一下錄音儲存鍵,便熄了螢幕,將手機放回小挎包裡。

她揚唇微笑:“沒有,我沒事。”

陸隨之不放心,拉著她細細打量。

他知道王曼一直不喜歡清蕪,以前還會顧及爺爺對清蕪的寵愛,不會過於為難她。但最近不知為何,她對清蕪的意見越來越大,像這次網上被造謠的事,明明已經真相大白,但王曼仍然死揪住不放,天天在醫院裡鬧。

因此,得知沈清蕪到了醫院,他當即放下手頭的工作往醫院趕。

“我真的沒事。”沈清蕪順勢挽上他手臂,“你進去看看阿姨吧,我就不進去了,進去又得惹阿姨不高興。”

最後半句話,女人嘀咕著說出來的,似是撒嬌又似有點兒不滿。

陸隨之愣了一下,低頭看著臂彎裡筍尖似的細白小手。

他竟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清冷的鳳眼逐漸染上暖色,看人無端多了分溫柔繾綣。

他微微翹起唇角,“不看了,餓了嗎?我一起吃飯。”

沈清蕪似乎有些猶豫,烏黑的瞳仁凝著那扇房門,遲遲沒答應。

“走吧,我媽她只是鬧脾氣,身體好著。”

陸隨之不由分說牽上她的手,帶著她往電梯的方向走。

病房內。

王曼:“我好像聽見隨之的聲音?”

許恬聞言心內雀躍,忙起身開門。

走廊上空無一人,盡頭的電梯門扇正緩緩合上。

她只來得及看見男人半張英俊的臉,便被電梯完全擋下視線。

她難掩失望,默默退回房內,關上房門。

王曼見只有許恬一人,並沒有自己兒子身影,皺眉問:“隨之呢?”

許恬抿了抿唇,說:“陸總陪著沈小姐離開了。”

王曼捏著保溫杯的手緊了又緊,一雙丹鳳眼蘊滿怒意。

“砰”——

杯子被重重地砸在一旁的櫃子上。

“賤人!賤人!搶我兒子!”

……

電梯逐層下降。

每隔幾層便會停下,陸續有人進出。

現在正是午休時間,電梯裡有些擁擠,沈清蕪與陸隨之漸漸被擠到了最後。

忽然,有道年輕女聲在電梯裡響起。

“謝醫生,你們也去食堂嗎?”

“嗯。”

沈清蕪撩起眼皮,措不及防地對上一雙淡漠的淺色眼眸。

男人今天穿了件BalenCiaga的黑色T恤,下身搭的做舊破洞牛仔褲,街頭風的穿搭混在一堆白大褂裡,明顯異類。

灰藍色的碎髮幾乎擋住了那雙好看的眼眸,男人抬起左手捋了一下頭髮,指間一排略浮誇的骷顱頭銀戒,在灰藍色的髮間閃爍褶褶光芒。

男人的眸光掠過女人的臉,漠然轉過頭。倒是謝瑾開口打了招呼:“陸先生,沈小姐。”

陸隨之側目看了身旁的女人一眼,移開目光,微微頷首,“謝醫生。”

沈清蕪眉眼彎了彎,嗓音如鶯語鸝吟,“謝醫生,你好。”

到達二層時,陸厭行率先走出電梯,謝瑾不忘與沈清蕪他們道別才抬步跟了出去。

陸隨之再次低頭看了一眼身側的女人,她的表情仍是恬淡的。

看起來互不理睬的倆人似乎在置氣。

鳳眸黯了黯,他親暱地捏了捏那隻柔軟的手心。

“這附近新開了一家不錯的米其林三星餐廳,我們去試試?”

……

醫院食堂。

謝瑾一邊刷手機一邊低頭吃了口飯,突然“咦”了聲。

“沈小姐去了街角那家新開的餐廳?看起來環境不錯。”

陸厭行掀了掀眼皮,骨節修長的手捏住桌面的玻璃杯,舉到唇邊,抿了一口冰水。

視線半垂,落在手機螢幕上,拇指上下翻了翻。

眉心逐漸蹙起。

“陸二,看見了嗎?晚上我們也去試試?”

半天得不到回應,謝瑾抬眸睨了男人一眼,思忖了一秒,問:“你該不會沒有沈小姐微信吧?”

陸厭行抿著唇角,臉色陰鬱得瘮人。

這個女人竟然拉黑了他?!

她一個人跑去死亡賽車,明明知道他在生氣。

但她竟然沒想過稍微哄一下他!

同一時間,刷到沈清蕪朋友圈的不止謝瑾一個。

許恬也看見了。

餐廳的氛圍很高階,食物很精緻,連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似乎都冒著粉紅泡泡。

她恨不得拉黑沈清蕪。

但又犯賤似的不停偷窺她的朋友圈。

她看見午飯後沈清蕪到了寰實陪著陸隨之上班,然後很快就刷到陸隨之難得更新了朋友圈。

他偷拍了坐在沙發上打瞌睡的女人,配文:小懶貓。

寵溺溢於言表。

又看見他們一起在公司吃晚飯,沈清蕪似乎在陪他加班。

加班後他們還看了一場電影。

一連幾天,沈清蕪的朋友圈裡都是與陸隨之一起的點點滴滴。

曾經她也幻想過與陸隨之像普通情侶那樣約會,一起吃飯,逛街,看電影。

但陸隨之從不給她機會。

她瘋狂嫉妒。

沈清蕪輕易就做到了她一直夢寐以求的事情。

直到他們婚禮前一天。

沈清蕪在朋友圈裡發了一張抹胸魚尾婚紗的照片。

配文:陸先生說我是他唯一的女人。

許恬死死盯著那張照片。

什麼唯一的女人?

她沈清蕪永遠要排在她許恬身後。

於是,她在上面留言:沈清蕪,我才是他第一個女人,他第一次是我,我的第一次是他,我們都捨不得對方,你為什麼那麼賤,非要嫁給他?那天陸氏的年中宴,你知道我們在哪嗎?我們在你的婚房裡,在你躺過的床上,我們試過了所有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