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陷入了沉思,上上下下打量著紀懷澈,說道:“我現在是真相信,你是神經病了。”

紀懷澈的人生,在紀懷北成年之前,都還是一帆風順的,

繼母蜜糖之下的捧殺陷阱以及優渥的性子,養成了他格外自尊好強的性子。

現在他居然肯自己罵自己了,這可不就是有病嗎?

“不過,我還有點迷茫,”沈黎意有所指地盯了盯他的腿,說道,“我看網上的新聞報道,你的腿不是好了嗎?”

“不厚道啊,兄弟。我任勞任怨給你當了幾年隨叫隨到的醫生,你連這都要瞞著我,醫學奇蹟好嗎?”

沈黎滿臉驚歎,兩隻眼睛都在發光。

他跟紀懷澈是發小,深知他這雙腿完全就是孃胎裡帶來的毛病。

憑藉現在的醫學手段,基本上沒有痊癒的可能。

“這就是我讓你過來的原因。”

紀懷澈理了理有些凌亂的衣袖,平靜地說道。

“根據我的認知,精神病患者只是在精神上有問題,不會存在軀幹上的實質毛病。我需要你幫我檢查,我目前身體的真實情況。”

他頓了頓,抬眼真誠地說道:“我現在只能相信你了。”

歸吾別苑距離私人醫院大概有兩公里的路程。

沈黎為了掩人耳目,不光自己戴上了墨鏡口罩,還給輪椅上的紀懷澈戴了最流行的小熊帽子口罩手套三件套。

直到進入檢查室,鎖好門,沈黎才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脫掉紀懷澈的小熊帽子。

換作以往,紀懷澈根本不樂意戴這麼幼稚的東西。

但是現在,比起不聽使喚的腿以及莫名出現的第二人格,這些都只能算是浮雲。

沈黎轉過身,在醫用消毒櫃裡取出檢查用的工具。

“你知道的,如果大張旗鼓地去拍片,肯定會引起轟動。”

沈黎在紀懷若面前蹲下身,將他的西裝褲腿挽到膝蓋處。

“所以我打算先用我祖傳的銀針,刺激你的大腿穴位,看看是否有感覺。”

他開啟收納盒,剛捏了一根銀針,眼神在紀懷澈修長的雙腿逡巡,反覆確認穴位。

但下一秒……

面料過於絲滑的西裝褲飛快垮回了原位。

沈黎眼睛一瞪,將銀針放到一邊,再度挽起西裝褲腿,又重新捏起銀針。

就在他找準穴位,正要往下扎去時……

西裝褲腿又“嗖”地滑了回去。

沈黎一言難盡,仰頭看向紀懷澈,勸說道:“脫褲子吧,也就幾分鐘的事兒,別怕。”

紀懷澈面無表情,他是真的不願意坐在這裡扭來扭去地脫褲子。

他的兩條廢腿兒,目前真的是毫無知覺。

“我真的懷疑,憑你的腦子,是怎麼考上醫學院的。”

沈黎對上紀懷澈鄙夷的眼神,當即恍然大悟,主動拍了拍胸膛,義不容辭地說道:“別擔心,我來幫你脫!”

話音剛落,他的兩隻手就靈活地解開了紀懷澈的皮帶,將褲子“唰”地拉到了腳踝處。

反正他跟紀懷澈小時候經常光屁股去江裡游泳。

對方什麼樣兒,都門清,根本沒有扭捏避嫌的必要。

沈黎三下兩下地找準了穴位,捏起銀針朝穴位精準地紮了下去。

“唰唰唰”數秒間,紀懷澈的雙腿上就扎滿了銀針。

“你有感覺嗎?”

沈黎成功地用光了盒子裡所有的銀針,滿懷期待地看向紀懷澈。

紀懷澈閉眼感知了一瞬,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

“沒有。”

他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樣看來,他應該不是精神病。

那麼他腿上的女人,到底是什麼品種的玩意兒?

妖精?神仙?還是鬼怪,又都不像。

世界上應該沒有這麼蠢的精怪,會附身在他的一雙廢腿兒上吧。

這對她有什麼好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在做美夢的鐘令音,很快被一陣冷疼癢麻的劇痛給驚醒,猛地彈跳起來,頓覺身體涼颼颼的。

她震驚地睜眼一看,發現她一件衣服都沒有穿,西裝褲堆在腳踝處,要掉不掉的,面前還蹲了個男人。

穿書前看過的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小說,瞬間湧入她的腦海。

天殺的,她可以穿成一雙廢腿兒,可以忍辱負重去拯救反派。

但是她真的沒想為了反派,同別的男人一起進行生命大和諧啊!

她才二十歲,承受不起這麼快的高鐵速度!

鍾令音果斷抬起腳,用力往對面男人的臉上踹去!

“給爺死!”

定製皮鞋裹挾在黑色西裝褲裡,飛快地砸向沈黎的臉。

沈黎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這重重的一腳踹翻在地。

鼻樑撞到了一旁的鐵桌腳,劇痛之下流出鮮紅的液體。

“天殺的流氓!”

鍾令音咬牙切齒地說道:“才看了幾眼我的裸體,這就流鼻血了,真沒定力!一看就是腎虛,真瞧不起你!”

紀懷澈被鍾令音的尖叫聲,吵得太陽穴都在嗡嗡作響。

他又好氣又好笑,卻在垂眸發現自己兩條裸露的長腿時,笑不出來了。

他沉默地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你說的裸體其實是我的腿。”

鍾令音瞬間平靜,卻還強詞奪理地說道:“我是被嚇得腦袋糊塗了,明明我睡覺之前,一切都還好好的……”

她據理力爭道:“結果一覺醒來,世界都變了。”

“人家可是女孩子啊,你怎麼可以帶著我一起去見別的男人啊!”

“如果你真的跟他發生了點什麼夫妻關係,那麼到底我是他妻子,還是你是他妻子呢?還是說,我們兩個都是他的妻子?”

紀懷澈差點被這一大串的妻子給繞暈了。

他委婉地說道:“你不要誤會,沈黎只是我的朋友。我請他來,是想給你檢查身體的。”

“畢竟你剛恢復沒多久,我很擔心你再生病了。”

鍾令音剛要發作腿疼的心思,瞬間收斂,咬牙忍了忍不存在的眼淚。

“好吧,我相信你。”

她現在待的地方,確實是紀懷澈的腿。

他只是想給他自己的腿做個檢查而已。

雖然這檢查的方式,是驚悚了一點點。

但人家處理自己的腿,她能說點什麼呢?

鍾令音啞口無言。

光潔的地板磚上,躺著的沈黎緊盯著紀懷澈一張一合的嘴,瞬間驚恐。

空氣中並沒有傳來第二個人的聲音。

紀懷澈的神情舉止,卻不像是裝的。

“紀……紀懷澈……”

沈黎顫巍巍地伸出右手,發出靈魂般的拷問。

“你在跟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