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些好日子都是她的!

該她坐驢車,該她吃熱乎的飯!

而不是像現在,餓得只能在床上癱著!

看著桌上碗裡一團烏漆麻黑的東西,穆思婉當場就想炸了!

別人家都進鎮買糧食,她們家居然昨夜遭了賊,阿孃藏在屋裡的銀子不知被誰竊了去!

如今只能去再挖些野菜,做路上的糧食。

但好吃的野菜現在哪兒還挖得到?留下的都是又苦又澀又難嚼的,簡直讓人吃了想吐!

“娘!那老太婆不是兇得很!怎麼阿姐……”提到付老婆子,穆思婉明顯瑟縮了一下,她抱住膝蓋,眼底化不開的不甘。

那死老太婆前腳闖進家裡,剛提了她們家僅存的一擔糙米走,後腳阿孃就發現存的銀兩不見了。

憑什麼!憑什麼好處都讓那個賤人佔了!

“阿孃,雖然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阿姐怎麼說,也是你的女兒,夫家糧食多,理應遵守孝道,接濟孃家一些不是?”

肚子餓得咕咕叫,原本倚靠著牆的孟娘子一聽,眼睛直接亮了。

她頗為滿意地看了二女兒一眼,“你也就這時候腦袋靈光了!走,咱們去和你大姐要糧食去!”

穆思婉乖巧點頭,忍不住地竊喜。

就算嫁到付家了又怎麼樣?哪有女兒不孝敬母親的道理?

她們不好過,她也別想好過!

然而付老婆子那亮蹭蹭快要揮到她們臉上的菜刀打破了二人的幻想。

“我呸!做你的春秋大夢!我告訴你,大丫頭進了我院,就是我付家的人!還想來打秋風,有種你就再來,我老婆子賤命一條也不怕你們!”

兩人愣是被嚇得臉色慘白,忙不迭倒退到院外。

被孟娘子擋在身後的穆思婉瞧到付老婆子身後,穆思昭似笑非笑的模樣,心中惱羞憤恨更加。

剛才如果不是阿孃拉的及時,她一張如花似玉的臉就毀了!

她頓時扯著嗓子喊道:“阿姐這是嫁了好人家就不顧孃家的死活了!阿孃一個人拉扯你我長大,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竟然只能換來阿姐的冷眼嗎!”

她這麼一吼,連提著菜刀表情惡狠狠的付老婆子都愣了一下,下意識回頭看向穆思昭。

穆思婉這話雖然說的不道德,但一提孝道,就佔了大半邊理了。

若是原主在這,怕是就只能忍氣吞聲了。

但是穆思昭是誰?

這輩子什麼都能吃,唯獨吃不下虧!

她將主家送的鞭子順手拿起,讓付老婆子退後,大步流星走近母女二人。

“你,你想幹嘛!我說的難道不對嗎?”

察覺到眼前的阿姐似乎,和以往低著頭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懦弱阿姐不一樣了,穆思婉往孟娘子身後退了兩步,心裡直打鼓,卻還是梗著脖子瞪著她。

“當然是,趕狗了!”

落日的餘暉斑駁灑在庭院,穆思昭笑容放大,眼神冷冽,手中的鞭子在半空劃出弧線。

“啪!”

“啊!”

穆思婉黝黑的臉蛋上霎時半邊開了花!

從右眼瞼至嘴角,一道約半寸的傷口還不斷地往外冒著鮮血。

穆思昭速度之快,在場的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包括付老婆子,都以為她只是用來嚇唬嚇唬人。

穆思婉不可置信地抬起手,只摸的滿手的鮮血。

“穆思昭!!我要殺了你!”

她不再掩飾眼底的不甘和憤怒,想要撲向穆思昭,卻每次都只能勉強躲避鞭影,連穆思昭的頭髮絲都碰不到,只讓她心中的屈辱更甚。

穆思昭斜睨了一眼想要幫忙的孟娘子,冷眼開口道:“我的好阿孃,在你動手前勸你掂量掂量。我穆思昭孤身一人,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但你們今日若是還不識趣,日後你的寶貝女兒還能不能好好地活著我就不敢保證了。”

定定地看了孟娘子一眼,她才轉身。

“砰!”院門緊緊關閉。

孟娘子連忙心疼地扶起狼狽的穆思婉,卻遭到穆思婉一推,冷不丁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怎麼不動手啊!你怕她做什麼?!到底誰是你親女兒!”

門外亂糟糟的聲音穆思昭自動忽略,將鞭子背在身後,她一臉笑嘻嘻地朝付老婆子走去。

卻沒發注意到付老婆子此時站的筆直。

許是多年來都習慣了保持著沒有感情或者惡狠狠的表情,沒人發現付老婆子此時內心滿是:

俺了個娘!這大丫頭不是自孃胎裡就帶著病,走幾步就喘嗎,咋拎個鞭子揍人揍得那個狠!!

怎麼還朝她走來了?莫不是想算賬?

付老婆子連忙想了一遍,自己沒有苛刻她的地方才鬆了口氣。

可說好了,打了那死丫頭可不能再打她了嗷!

“娘,里正說今兒個夜裡就啟程了,您的餅烙好沒?”

她剛到家,才下驢車,就被那母女鬧騰了一通,此時也是飢腸轆轆,也不方便進空間拿吃的。

付老婆子一愣,仔細盯著穆思昭滴溜轉的眼睛,彷彿剛才殺人不眨眼的是旁人。

也是個好孩子,只是被逼急了吧。

想到這,付老婆子忙又哼了一聲,又看了那驢車一眼。

“還知道回來?餅都涼了,可不是我老婆子留給你的,只准吃一張,兩張吧,晚上還要趕路,剩下的路上再吃。”

穆思昭沒說話,笑嘻嘻地跟上,付老婆子烙的餅裡似乎還加了油,吃起來又香又耐飽,順了一碗水下去,穆思昭撐得直打嗝。

見她吃完了,付老婆子才醞釀開口問道,“這驢車花了不少銀子吧?”

好歹也持家了十多年,又聽著鄰里抱怨鎮上糧食的高價,她給穆思昭的銀兩能買下那一籃子米麵油就算運氣好的了,但是她還買了不少匹布,還買了輛驢車!

女孩子家愛美,她拿些嫁妝買衣裳她也沒道理說她,但這驢車明顯是給一家子用的,那驢雖然要死不活,但瞧著也至少要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都夠一家三口節儉著吃上一年了!

“不多不多,四兩送乾草送板車,便宜得很呢,我就是把我娘給我的簪子當了,不礙事。哪有什麼比逃荒重要?”

瞧著穆思昭輕描淡寫地說叭遺物當了,付老婆子差點就要說出把驢車去退了的話,但是聽到最後一句話,又硬生生憋回去了。

是啊,死物哪有活著更重要呢?有一輛驢車明顯能改善他們家逃荒路上的生活。

付老婆子不吭聲了,在裡屋聽牆角的付清衍眼神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