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這場有驚無險的插曲,一行人留下值夜的,其餘則抓緊時間閉眼眯了一會兒。

也不知過了多久,旅館的老闆騎著他那匹棗紅大馬返回旅館,口中罵罵咧咧,似乎是在咒罵那群不願意在夜裡出警的警察。

既然警察不來,他也不能讓自家旅館院子裡總躺著個死人,只能叫來妻子和孩子一起動手,將那具屍體拖到後院用稻草蓋上,又將地面上的血跡清理了一下,等做完這一切天都已經矇矇亮了。

賴小飛一夜沒閤眼,看到天亮第一時間將眾人叫起,為了防止意外命令大家立即上路。

“這才幾點呀......小飛,再睡一會兒吧,昨天晚上都沒睡好......”

王連浩揉著眼睛抱怨著,但下一刻卻被賴小飛一腳踢在了屁股上。

“你還有臉說,怪誰?你倒是睡得香,老子一夜沒閤眼!別忘了我們這一趟行程的目的,把周先生交代的事辦妥,回去以後讓你睡上個三天三夜!”

王連浩撅著嘴,但又不敢反駁,只能迷迷瞪瞪的收拾好東西坐進車斗裡,準備再次上路。

賴小飛退了房間,和那旅館老闆就昨晚的事閒聊了幾句,便跳上車斗,示意扎克繼續南下,朝他們的目的地進發。

卡車忽忽悠悠重新上路,但越往南走路況就越是糟糕,行駛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就在卡車開出旅館還沒有二十米的時候,就聽車後傳來一陣叫喊聲。

王連浩將車斗後面的帆布撩起,看到一個身穿寬大不合身衣物,留著黑色長髮,有著一雙黑色眼睛的十四五歲少女,她手裡拖著個箱子,一邊呼喊一邊追趕他們的卡車。

“是昨晚那個孩子,她為什麼要追著咱們跑?桑托斯,她在說什麼?”

“她說讓咱們幫幫她,帶上她一起走,她會付錢,求咱們帶她去新大陸,去紐約。”

“什麼?咱們現在明明是往南走,她怎麼知道咱們會去紐約?”

桑托斯不確定的猜到:“或許她是看車牌,又或許她也搞不清方向。”

王連浩看著奔跑到氣喘吁吁的女孩,臉上露出一絲不忍。

“小飛,停一下,把她捎上吧,這孩子多可憐,昨晚才死了爹,這裡世道又亂,萬一落在壞人手裡那後果不堪設想,她還是個孩子啊。”

“誰他媽以前還不是個孩子!”

賴小飛好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但還是讓扎克停車。

那孩子追上卡車,一把就將仍然散發著不可描述氣味的皮箱丟了上來,緊接著雙手趴在車轅上,在王連浩的幫助下成功爬了進去。

“謝......謝謝你們!先生,你們真是好人,上帝會保佑你們的。”

那孩子操著一口蹩腳的英文,一邊鞠躬一邊對眾人道謝。

“不用客氣,你叫什麼名字?那些壞人為什麼要對付你們?”

黑頭髮大眼睛的女孩看著王連浩,一字一句的蹦出來。

“我叫佩拉......他們是壞人,爸爸帶著配方,他們要搶,我們跑,爸爸死了,必須遠離這裡,去舊金山,去紐約,恩人,佩拉要去紐約。”

這孩子的英文水平有限,說起話來顯得有些顛三倒四,但好在眾人也基本聽懂了她要表達什麼。

賴小飛皺著眉頭,看向那個雖然清洗乾淨但仍有餘味殘留的皮箱道:“配方?什麼配方會讓那麼多人追殺你們?能讓那位父親把自己的孩子藏到糞池裡?”

這時,一向沉默寡言的銅鎖忽然開口道:“肯定不會是墨西哥卷的配方。”

“......”

他此話一出,車廂裡頓時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賴小飛、王連浩跟沈偉才一起看向銅鎖,沒想到這個悶葫蘆也有會開玩笑的時候。

“佩拉你不要怕,我們來這裡辦一些事,辦完了就會返回紐約,不過你在紐約有親人嗎?到了那裡之後如何生活?住哪裡?又靠什麼維持?”

在卡車繼續南下的過程中,王連浩在桑托斯的翻譯下,跟那位叫佩拉的女孩說了一路的話,聽得賴小飛腦瓜子嗡嗡直響,恨不得連他帶那小孩一起丟下車去。

也是託了王連浩這個話嘮,賴小飛在旁邊也聽了個七七八八。

原來這個叫佩拉的女孩今年只有十四歲,和她父親都來自一個叫馬貢村的地方。

她的父親精通化學和草藥學,一次偶然被墨西哥當地的一個黑幫抓住,並逼迫他調配一些可以讓人吸食的菸葉,而那種東西會讓人上癮,並且能掙大錢。

她說她爸爸知道那種東西吸多了不好,而且現階段還存在著很大的隱患,弄不好會出人命,為了不造出那些害人的菸葉,佩拉父親故意把配方里的關鍵細節篡改成了其它原料,而這麼做的後果是讓那位黑幫大佬賠了一大筆錢。

之後黑幫大佬用佩拉做人質,威脅她父親將正確的配方寫下來,可就在這時,以前買了假配方的另一家黑幫找上門來,兩幫人進行了激烈的交火和槍戰。

佩拉和她父親趁亂逃離了那裡,準備逃到新大陸的紐約州,他們聽說那是一座夢想之都,生活居住著幾百萬人,只要逃到那裡就再也沒有人能夠找見他們。

而且佩拉還有一位叔叔在紐約工作,他們可以去投靠他。

由於這父女倆逃跑時走的太急,只來得及將裝有配方和部分半成品的箱子帶走,身上分文都沒有,在路遇一處村莊時她父親見佩拉餓的實在受不了,就把箱子裡的菸葉賣了一塊,換了些錢,這才一路逃到了這裡。

昨天不知為何被人盯上,並且一路跟蹤,佩拉父親知道,這一定是那些幫派的成員。

為了擺脫那些人,他們一路上換乘交通工具,先往北走又往南走,故意迷惑對方,還因此專門更換了兩次衣物。

可就在父女二人以為已經順利的將那些人甩掉時,當晚就被找到。

佩拉父親在聽見動靜後,將佩拉和那一箱記錄著配方與一些半成品的箱子藏在了糞坑裡,而自己則當做誘餌想要跳窗逃走,被趕來的黑幫成員連開數槍擊中背部,從樓上掉了下去。

可憐的佩拉父親當時仍沒有嚥氣,並且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透過窗縫往外觀察的王連浩,只能在心裡向上帝祈求,手指指向盥洗室方位,用含糊不清的聲音重複著“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佩拉講述完了這一切後,王連浩這傢伙竟然悲從中來,產生了共情,哽咽著抹起眼淚。

賴小飛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兒,卻沒有升起哪怕一絲同情。

因為在他看來,這孩子講述的過程存在很多疑點,並且將過程記得也太清楚了,這麼大的一個孩子,父親又剛剛死在面前,卻還能把所有事情絲毫不打絆子的敘述出來,這件事本身就透著股子詭異!

所以她肯定沒有說實話,最起碼沒有說全部的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