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趙飛將,聽我老媽說起這個名字是從那句“但使龍城飛將在。”裡得到的靈感,說是寓意讓我成為那種國家棟梁、民族英雄之類的人。

可活了這二十多年,唯一一次讓我生出英雄氣概的一件事兒,便是小時候帶領著老楊他們打退了來“蘿蔔頭”他們家菜園子裡偷蠶豆,挖蘿蔔的“鼓上騷”一夥人。

那時的鼓上騷,原本叫鼓上蚤,就是效仿那水泊梁山一百單八好漢中的盜賊時遷取的名兒。後來因為我們覺得人家時遷怎麼說那也是好漢,哪像這些總喜歡糟蹋別人家菜園子的小屁孩,於是就給他們改了個字,叫鼓上騷!要不然依著他們這行徑,別說時遷了,那張青的棺材板估計都按不住了。

再說回我這名字的事,因為小時候沒聽老媽的話好好吃飯,導致有一段時間整個人面黃肌瘦的,臉色就跟那老黃姜一樣,因此還落得了個“找廢姜”的小號。你說那些人硬是能把四聲的“將”給念成一聲的“姜”,那我有什麼辦法,打又打不過,不就是隻能任他們這麼叫。

好在哥們那時候人緣還不錯,特別有幾個玩得比較好的小夥伴,也沒拿這外號取笑過我,反而還一次次幫我喝止那些混小子。這些玩得較好的小夥伴中,就有一個叫楊泰青的傢伙,這哥們跟我那是鐵得不能再鐵的兄弟了。

鐵到什麼程度?這麼說吧,哥們要是個女兒身,可能早就喜歡上這小子了。

可能也是種緣分,我倆從小學到中學、大學都是一個學校,到大學甚至還是同一專業同一個班!這一度讓我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個基佬,為了哥們我的美色而一直跟著我,汗!說歸說,我倆可都是百分百的純爺們,喜歡的那可都是膚白貌美大長腿的女人!不過泰青這小子從小體格就健壯,家裡人又送他去武術學校學武,這十幾年的童子功練得那叫一個爐火純青,甚至我記得有兩年參加的全國武術錦標賽上,還拿過不錯的名次。再加上他外形俊朗,在高中時期就被暗地裡叫做校草了,更別說到了相對開放的大學,追他的女生毫不誇張的說真的可以排起一條長龍!

而相比起泰青,我就顯得普通的多了,屬實是那種丟進人海里就很難找出來的人。

不過這麼些年我倒也習慣了這種平平淡淡的生活,正常升學,正常長大,以後正常畢業找工作上班,然後正常結婚生子,想想其實也是一種幸福。

合上書,我把這本餘華的《活著》放進有序陳列著的一排書中,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想到結婚生子這茬,馬上便想到了許靈玉。

雖然說系花這種高不可攀的天鵝不是我這種小癩蛤蟆可以接觸的存在,但哪個男的又沒有幻想過和自己的“天鵝”雙宿雙飛呢?哥們可以毫無廉恥地說,許靈玉就是我的女神,我的夢中情人!

抬起手錶看了看時間,快5點了,一般這個點學校圖書館也到了閉館時間,我於是順著一排排的書櫃往出口方向走,就著檢查一下有沒有沒被整理過的書和還沒有走的學生。

說起來,能得到這份圖書管理員的兼職還多虧了我平時沒少去班長他們宿舍串門,每次去都是揣著一小盒玉溪去的。我自己也抽,但沒什麼煙癮,主要還是派給他們這些煙中餓鬼們。

一來二去的,和班長他們寢室的也混熟了,就時常約著我們寢室和他們寢室一起打球上網,混得再熟些,也就處成自個兒兄弟一樣了,有什麼話都是直來直去的。

也是那次我趕巧從他們寢室門口路過,也不知他們在談論些什麼,看到我經過便喊了我一聲,然後邊給我派煙邊跟我說起班裡最近的一些活動。

其中就有這個“勤工儉學”的活動,說是學院這邊經過學校批准,設定了一些管理性質的崗位,給部分學習品德優秀或者家庭困難的學生一些帶薪的工作崗位。學生平時也不需要花多少時間去做事,完全不會影響到正常的學習和作息。

我當時一聽,跟他們說學校的出發點是好的,但估計不會有多少學生會參加。哪知他們幾個用一種“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眼神看著我,然後講起了讓我哭笑不得一段話。據他們說,這個活動極大的調動了學生們的積極性,儘管給的薪水津貼並不是很高,一個月大概3、4百的樣子,但可以從中獲得的可不僅是薪水津貼。

一些諸如學生處、校團委辦公室等地方的輔助管理崗,一定層面上直接拓寬了個人的社交圈,因為有些工作對接的物件不僅僅是同學院的同級生,還有高年級生、新生、甚至老師也要對接,簡單來說,好處多多啊!

記得當時我是挺不願意去的,因為上了大學之後,受到泰青那小子的督促,每天都要和他去鍛鍊身體,還說按我這身體素質再不加強鍛鍊那以後要遇上事了指不定要怎麼吃虧。於是當時我就表示沒興趣參加這所謂的勤工儉學,可為什麼現在卻又做起了圖書管理員呢?

我順著五樓到三樓的樓梯往下走,剛好要到三樓樓梯口那個位置時,三樓的圖書管理員正好在鎖門,我頓時心跳一陣加速,卻強裝鎮定的往下走。

剛要和那人打招呼,不想腳下踩空了一級臺階,整個人登時就前傾著往下掉,這可把哥們我嚇壞了,這要是摔下去,那不得丟死個人啊!

當下迅速冷靜下來,一直以來鍛鍊的效果也顯現出來了。

剛剛生出前傾的勢頭,我便抓著樓梯扶手然後猛的一個後仰,可這時人已經騰空了,只好順勢往下面縱身跳下,梆的一聲巨響,穩穩地站落在了三樓地面上。

這一下自然也把那個鎖門的人嚇了一個大跳,

她嗷一聲驚叫後猛一轉身,我一時間不知怎麼反應,居然腦殘的笑著打了個招呼……

只見她氣鼓鼓的盯著我,邊拍胸口邊帶著怒氣衝哥們罵道:“趙飛將你發什麼神經呢!這麼嚇人有意思麼!哼!”

我自知理虧,朝她道了個歉,也不多做解釋,邀請她一起去跟李老師報備一下工作,後者輕哼一聲,帶著一種賭氣似的語氣說道:“走吧!”

這人是誰呢,是許靈玉!

沒錯,就是我們工程系的系花,哥們夢中的天鵝!這也就是後來我為什麼依然做了圖書管理員這份工作的最直接原因。

要說許靈玉被評為系花那不是沒道理的,你看人家1米7的個頭,卻出落得亭亭玉立,盡顯高挑的身材,而且她經常留的髮型就是散發或者在耳鬢兩邊各扎一根小麻花辮,配合她那張略帶著些嬰兒般圓潤的可愛臉蛋,那是妥妥的一派迷死老少爺們兒的清純少女形象啊!放眼整個工程系,那是絕對找不出第二個這麼養眼的美女了。

其實說實話哥們很後悔當初大一時候沒有聽班長的話去幹勤工儉學,不然到現在大三了,怎麼說都已經和許靈玉透過這個圖書館擦出不少火花了……

和許靈玉下完樓,到登記處和當班的李老師說了聲再見後,我倆也就順道要去食堂吃飯了,路上我始終落後她半個肩頭走在後面,不只是對於剛才那件事的不好意思,更多的是打從心底裡對自己感到的一種自卑吧。

許靈玉的身世,那是整個學校人盡皆知的,她的爺爺許之平,是上世紀國內頂尖的文學工作者,也是某高校的校長兼課程教授,父親許天一,是坐擁幾十億身家的全市乃至全國富豪,母親林鳳嬌,則是國家級歌唱表演藝術家,備受矚目。

而哥們呢,從小跟老媽兩人相依為命,是實打實的“貧下中農”。不過從小到大倒也沒怨天尤人,我們這些孩子從小便被家裡人教導灌輸著“不比吃穿比學習”的思想觀念,雖然小學到初中都是在鄉上的學校完成的學業,但中考時考上了市上某個重點城鎮的高中,老媽於是帶著我又是轉戶口,又是搬家的來到了城裡,成了半個“城裡人”。但說實話,從鄉下來到縣城對我來說,也沒多大變化,最親的老媽和小夥伴依然在身邊,那就比什麼都好。

集書香門第、富家千金、星二代眾多光環加身的許靈玉,卻選擇了最為普通的生活方式。連帶著現在讀書的大學也是一所極為普通的本科學校,和國內那些名流學府比起來,真的不是一個檔次的。

不過她的千金小姐身份雖然人盡皆知,卻沒有一丁點兒高高在上的架子,這不,你見過哪個大小姐會來勤工儉學?

咳咳,不過現實中的大小姐我也就見過許靈玉這麼一個,還是如此接地氣的大小姐。

此時她也不像平常那樣,一路上跟我聊那些或是我聽來或是從書中看來的逸聞趣事,只是一個勁兒的踢踏著那雙可愛的圓頭小皮鞋往前走,似乎是真的被我剛才的舉動氣到了。

我撓撓頭,心想那也不是故意的啊,要不是我反應快一點,那可就在你面前出大丑了……

不過嘛,說到底也不該那樣對人家女孩子,別說女孩子了,要換成個大老爺們兒,也經不住那麼一頓嚇吧?

想到這兒,我便開口跟她道了個歉:“許靈玉,剛才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別……”

~你的心就像一顆-紅色石頭!~

話還沒說完,褲兜裡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前邊的許靈玉像是在取笑哥們這手機鈴聲一樣,看著她雙肩一聳一聳的背影,我老臉一熱,趕忙接聽起電話。

誰知我這邊喂字剛出口,那邊黃老頭的聲音劈頭蓋臉的就砸了過來。

“喂!趙飛將你跑得倒挺快啊!這圖書架倒了一大排都不知道收拾收拾!這管理員咋當的?又被人家把魂兒給勾走了嗎?啊?趕緊給我死回來,我一個人收拾個屁哦!快點兒的!”

我呆呆地放下手機,合著接個電話愣是一句話都沒讓我說,這怎麼書架還倒了呢?!再說了黃老頭你也不知道給哥們留點兒面子,嚷那麼大聲幹什麼,生怕別人聽不見嗎?我嚴重懷疑他就是知道這會兒我正跟許大美女一道走著,才故意說那什麼勾魂的破詞,以此來破壞哥們在許靈玉心中的高大形象!呸,你這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沒辦法,為了以後還能繼續跟許大美女一起“摩擦出火花”,這管理員的工作可不能丟,該幹還得幹吶!

“那個,你也聽到了,我得回去一趟……”

也不用多解釋,剛才那老黃那麼大聲,許靈玉應該也知道圖書館那裡有事情要處理,不過我估計連草叢中的蟋蟀都聽得見了。

許靈玉像是沒聽見我說話一般,自顧自的往前走了,我剛想嘆口氣,誰知她忽然站住腳轉過來甜甜的一笑,“下次可要記得請我吃好吃的,不然我可不會原諒你今天嚇我的事,哼。”

她說完後,輕盈的一個轉身,帶動著那一頭烏黑的秀髮如同她的裙襬一樣輕飄飄的擺動起來,一時間把哥們都看傻了。

“唉,連英雄都難過美人關了,何況我這種無名小卒呢?看來孔老夫子說得那真是哲理啊,食色性也。”

我看了看時間,現在趕過去,快一點的話幹完活還能去食堂吃一碗叉燒飯。

可一到五樓的圖書室一看,我整個人就呆住了……

老黃說的倒了一大排書架子那還只是經過他修飾過的話語,此刻整個五樓這一層的書架子,除了靠著牆和柱子的八個沒倒之外,其他的全部胡亂的塌在地上,這一層可是有40個書架的!只見圖書凌亂的散落一地,使得整個場面看起來像是被土匪洗劫過的村子一樣,慘不忍睹的。

我一捂眼,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曹他姥爺的。”

忽然,有個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小夥子,擼起袖子加油幹吧!”

“老黃,這是哪一夥天殺的土匪幹的?咱倆去把他們埋了吧……”,我幾乎是帶著哭腔說的這話。

誰知老黃搖搖頭,指了指東西兩面牆上那幾扇開得大大的窗戶,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小將啊小將,我知道你們年輕人異性相吸,誰會不動個春心啊什麼的,俺也有年輕的時候,這些啊俺都懂,可你也不能為了泡妞把廣大人民群眾託付給你的任務拋在腦袋後邊啊!你看看,這造成了多大的損失,在俺們那個特殊時期,你這可是要第一個拉出去批鬥的!這種避重就輕、不負責任的思想可不可取!”

我被他說得臉上一陣一陣的發紅,心裡卻難免對這幾道大開的窗戶生出疑惑來:窗子啥時候開這麼大的?而且什麼風這麼誇張能把這一個個重的離譜的書架子掀翻在地?但當時我也不好明說,任誰看了現場都會一致認為是我這個管理員工作沒有做到位。於是我耷拉下腦袋向他承認錯誤。“老黃同志,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會放這種低階錯誤!但我要宣告一點,我絕不是為了泡妞而至工作於不顧!”

後邊這句我著重的強調了出來,卻不想換來的是老黃那自以為如孫猴子火眼金睛一般洞察一切的目光。

我登時就急了,這可是打死都不能承認的,萬一哪天這老小子在許靈玉耳邊吹一陣陰風鬼氣,把哥們的形象惡意醜化一番,那我以後在她面前可就抬不起頭了。

但老黃見我急於辯解,便沒給我開口的機會,對我擺擺手說道:“小夥子,知錯能改才是善莫大焉,這工作量可不小,就咱倆這小體格,再不抓緊幹,今晚可就別想好好睡嘍。”

我心想怎麼的,這意思是不清理完現場還不給回去睡了不成?

這可不行,我還沒吃飯呢,人是鐵飯是鋼,不吃飯哪來的健康體魄啊!

“我說老黃啊,這三十多個書架子,連帶著成千上萬冊書,可真不是個小工程啊,咱可要實事求是,量力而行,可千萬不能學那不著邊際的假躍進思想啊!依我看吶,咱倆今天把書架子和書籍分離出來就行了,剩下的工作明天再幹,儘量做到科學合理的安排,你看怎麼樣?”

我估計老黃之前那一番話,雖然把話說得很滿,但這真要幹起來,別說他這瘦小的體格子頂不住,哥們我這二十多歲的小夥子那也吃不消啊。所以我乾脆找一個好看的臺階給他下了,大不了明天剩下的活兒我多費點力氣自己幹了就是了。

老黃還稍加思索了一會兒,然後為難的嘆了口氣,似乎是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後,最終才妥協下來一樣。

“嗯,小夥子思想覺悟雖然不高,但考慮問題還算周到。考慮到咱倆都還沒吃飯,這要是光在這裡埋頭苦幹,指不定會累壞身子,我老小子一把年紀倒沒什麼,可你這小夥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落下什麼毛病。那好吧,就按你說的辦!”

我一聽差點沒把鼻子氣歪了,你說你這老黃,說話咋盡是把人往壞處擠兌呢,我咋就思想覺悟不高了?

當下也不跟他置氣,去往左手邊開始收拾起這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