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諸方來拜,鯨吞還是招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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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兵佯敗的計謀說不上多高明,無非就是黃景同知己知彼,利用榆關將領粗狂自大的性格,瞭解夏軍的過硬素養不會由佯敗轉為真敗。
然而知己知彼,方可百戰不殆,踐行這點的黃景同已然能稱上將了。
這一天,榆關之外血流成河,數萬士氣高漲的秦軍被夏軍野戰屠殺,毫無反抗之力。
血氣狼煙遮蓋天際,一望無際的曠野上,燕建等將校看著全面潰逃的軍陣無力迴天,那落荒而逃的敗犬怎麼突然就變成兇猛嗜血的猛虎?
榆關陷落,燕建領著殘軍亡命奔逃,最後在助陣騎兵的追殺下授首。
隨之黃景同率軍長驅直入,一路遇縣城不入,見豪強塢堡不破,直接殺至紅巖郡城。
燕建等將校人頭還有諸多秦軍旗幟拋入城中,郡人大驚失色,人心惶惶中被玄衣衛安排的內應開啟城門。
半月不到,夏國前軍攻佔險關席捲一郡之地,秦州大震,黃景同藉此一戰成名。
紅巖郡,以隨處可見紅色岩石得名,一如周柏出生的紅泥鄉。
這等地域土地多是貧瘠,難以耕種不說,水源還頗為缺乏,人口大規模繁衍困難。
秦州內部共識是以紅巖郡為邊郡軍州,沒有哪家願意接手,常常是州衙和朝廷出血補給。
走在紅巖郡的道路上環顧四周天地,少見成片林木,大風一揚就是漫天塵沙,這不禁讓周柏感嘆秦州就像是一張白紙,可以隨意塗畫。
不是說秦州環境好,而是說部分郡縣的處境是地廣人稀,以後規模種植農業改革試點、工業園建設、軍功田賞賜等方面都會很充裕。
但不管如何,紅巖郡有五十萬百姓,可以徵召的青壯民夫足有十萬,秋收糧草堆滿郡府倉庫,一應輜重足夠西征大軍用上一月。
秦州八郡之地,平原地形佔據六成以上,各郡之間有山脈河湖分隔,故秦州自建州以來常常就是戰爭頻發之地。
郡中心平原為產糧地,郡邊界則有天險遮蔽,不少梟雄、潛龍都會借秦州起家,這樣可以安穩渡過前面的弱小時期。
只是大旭一朝遭遇亙古未有之劫,耗盡界域元氣的青墟大世界舉全界之力入侵,試圖鳩佔鵲巢。
天庭需要新朝祖龍重振氣運,諸天帝妄圖藉此機會一窺道祖,所以還能勉力維持數十年的大旭天下說崩就崩。
一夜之間龍蛇四起,風雲變幻,使得天下形勢的發展完全不像以前末朝。
大旭採用宗旭藩國之策,希望再續天命,同時在中域之外的少數重要位置埋下釘子,用以拖延四角潛龍的發展。
就如秦州孤懸西蜀盆地之外,佔據西蜀外出要道,是扼守蜀龍的不二之選。
於是中央朝廷耗費極大代價維持對秦州的控制,整個西蜀、北境還有州牧的也就秦州。
但天下龍氣已然勃發,互相吞噬戰於四野的大勢不以大旭皇帝意志轉移。
前期靠著武力還能強行壓制秦州野心家,可朝廷支援越來越困難,僅憑一州根本養不起龐大精銳的邊軍,多數調往中域組建新軍。
其實秦州這等飛地的資源人口,中州朝廷捨棄掉並沒有多心疼,可扼制西蜀出龍的基本目標必須達成。
與外界隔絕的西蜀實在不可控,中州朝廷遂對有叛亂跡象的大豪強加封節度使,秦州還是走上了割據之路。
如今秦州州衙還能實控的僅有金城郡、北雁郡,也就是實力最強的大軍閥,其餘全是名義控制。
八郡地理分隔養出不可壓制的野心,當地豪強賴以為憑,近十年的僵持混戰,民不聊生。
秦州州衙和各地軍閥驚慌震恐於黃景同半月時間攻佔紅巖郡,這代表夏軍沒什麼損耗,而本土資源都能作為軍需。
有紅巖郡作為後盾,夏軍大可緩緩圖之,沒有軍事攻略上的破綻,那秦州扛住的機會就太小了。
如果說定夏打下樑州,僅僅只是讓秦州勢力不安,畢竟還有八郡天險為憑,一郡一郡吃下來足以耗死夏國。
等周柏以北境兩州稱王升格後,秦州勢力對於大夏就只有無可力敵之感,誰也不敢再說打消耗持久戰。
不是周柏稱王時打殺眾法相的個人實力,而是作為王國該有的整體國力。
當今天下自立王國不過一掌之數,如吳、越、趙、齊,都是赫赫有名壓服半域乃至一域之地的大國。
北境兩州就能稱王,這是什麼概念,作為有底蘊根腳的大族軍閥又哪會不清楚。
只有夏國大治,糧食、人口、武備等國力達標才可升格,不管周柏是怎麼做到的,這就是硬實力。
上一次北境出王還得上追三代刑朝末年,當時還沒有定州,秦州被潛龍韓約佔據,經營十年後席捲陵、代、通、梁四州,後以五州之地方稱秦王。
可以說除了更為苦寒的兩遼地區,韓約是佔據北境所有精華方才成功稱王。
若是較真,韓約起家的秦州只是在地理位置上分屬北境,行政區劃其實在西蜀,不是北境養出的大龍。
……
榆關被破,紅巖一郡為憑,夏軍殺入秦州內部,不出意外是大局將定。
十一月初,秦州覆雪,夏王及中軍行營入駐紅巖郡城。
深知亂世生存之理,又沒膽子建國自立的秦州豪強們,紛紛聞訊趕來。
甚至說名義上還是大旭朝廷下屬的諸節度也不敢怠慢,都有派遣修士使者攜帶禮物前來拜見。
人家隨便一個將軍帶著五萬人,就能打穿邊關和紅巖郡,你說他們哪還能看不清形勢。
來得越早,投入的資源越多,他們就可能打聽到更多隱秘。
比如夏王對秦州軍閥的態度,是鯨吞還是徐徐招撫?
談判分為合作、求和、投降等等,秦州諸節度和豪強自是想要最好的條件。
紅巖郡守府衙,夏王臨時駐蹕之所,王氣鎮壓四方,破敗陳舊的衙門也彷彿多了幾分威嚴,龍虎法度交織間一郡法網逐漸成形。
當晚,王宴秦州賓客,燈火通明,往來侍女體態婀娜,絲竹聲瀰漫樓閣之間,一幅歌舞昇平的靡靡景象。
宴會上週柏與諸使者觥籌交錯,一方讚頌大夏功德,一方笑臉回應,談笑甚歡。
不看郡城內外仍屬軍管,大軍日夜備戰,還以為秦州無戰事,雙方和諧共處。
然而歡聲笑語後,一談到大夏入主秦州的正事,軍閥使者們就再也沒有宴會上的心情了。
這夏王哪裡是聖王,分明是霸王。
歌舞散去,全面戒嚴,無關人等不得靠近議事廳百米之內,誰也沒聽到夏王到底和他們談了什麼。
但這些使者出來時,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隨後不約而同找了落腳處交流。
“我等大族若想保平安無事,居然要上繳一半家資,而且還要讓夏國那邊的稅務司官員入駐。”
“主家紮根秦州百年才有當下積累,夏王一句話就要一半是不是太過霸道!”
“哼,這算什麼,我家大帥出身的鄭族是秦州世家,主脈必須遷往龍首原定居。”
“最離譜的是還要各家自己修繕官道,迎接王師,那千里秦川的山道得花多少人力物力。”
“唉,條件苛刻,我們這趟出使任務怕是沒法交差啊。”
這種關鍵時間能被派出當使者的,自然沒有蠢笨之人,幾個資訊往來就都明白了,夏王單獨談話給條件是不錯,但其實都過於嚴苛。
“相較於夏王在梁州的所作所為,這個條件我希望節帥能夠接受,否則安知不是螳臂當車。”
“秦州必然要再戰一場,可這恐怕就是夏王想看到的局面……”有一名年輕使者彷彿察覺到了什麼,眉頭緊皺喃喃低語道。
眾人私聚交流之地,佈滿隔音遮掩等禁制手段,只是已經被大夏完全佔據的軍管紅巖城,又哪裡有隱秘。
隨著周柏入主,道錄司裡裡外外都進行了清理和佈置,是以秦州使者暗地交流的內容全都在監察範圍內。
一牆之隔,一群大夏道官在一方陣盤前聚集,不時有人將談話內容清晰記錄下來。
為首兩位穿著極為少見的鬥牛袍,顯然身份極為貴重,他們分別是道錄司副司主黎元與常駐供奉月白,都是陽神真君的修為。
傳聞東海之濱中有鬥牛,即虯螭之類,遇陰雨作雲霧。
大夏鬥牛服為蟒形、魚尾、頭雙角向下彎曲如牛角狀,和前面兩階的龍鯉道袍、魚蟒道袍一樣,只授予功臣或者有大貢獻之輩。
當初被重點培養的周開濟,出使託月宗有功,被授予的就是魚蟒道袍,見服如見真人之修。
“吾王親征,反抗只是徒勞,不如早點連同扶龍宗門投降,待遇反而更好。”聽到軍閥使者們的不滿吐槽,月白真君眉頭一皺冷聲道。
十月一日那天后,月白對待朝廷的態度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今更是主動向周柏請命做事,是王座的堅實擁躉。
“是啊,俗世地盤不打下來,我等清理秦州道門勢力難免會遇到諸多阻礙,那些扶龍宗門分潤的節度氣運可不少。”黎元微微頷首道,他對於月白的態度並不奇怪,大夏之威只有經歷過方會理解。
“等等,這書生是原丘節度府的使者?見識不錯,記錄下來,事後爭取招攬,朝廷正是用人之際。”
很快一同配合的玄衣衛立馬報出相關資訊:“陳明賢,秦州舉人,入道境修為,原丘幕府七品判官,出身寒微,列入乙字觀察名錄……”
王府晚宴發生之事,很快隨著諸使者返回風傳秦州,各大勢力包括州衙都明白了夏王的態度。
秦州牧景衡很高興,認為夏國太過自大,活生生把軍閥豪強逼到自己這方。
就在大雪紛飛之際,夏軍打造紅巖郡大後方時,景衡合縱連橫,派人來往諸郡,最終達成合軍之議。
同治九年十一月十五日,秦州雪停,夏軍工兵營聯合隨軍道官清理道路完畢,大軍開拔。
十七日,黃景同率軍三萬攻入田陽郡,擊敗當地郡兵。
十九日,周平率軍兩萬擊破原丘郡五萬大軍,攻佔多數縣城。
而夏王周柏率領的中軍,同樣一路所向披靡,但橫推至秦州核心地帶北雁郡,遭遇以州兵主導二十萬聯軍。
終是要過上一場,否則人心不服,統一秦州怎麼可能就死榆關那點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