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安錦此前見過陳詩聖三四回。

望海山莊爆炸案後,她從昏迷中醒過來,常青領著陳詩聖和叢珍寶進病房訊問過她。

後來,她裝扮成保潔員進入付餘生特護病房時,陳詩聖正在床前看護。

再後來她去看付餘生,陳詩聖和叢珍寶都把病房讓給她們,在門外監護。

陳詩聖個子高,一米八八。

接受過特訓的男人大都身姿挺拔,體型健美。

陳詩聖除了面相比較憨,整體感覺像國際名模。

這種氣質和私人健身教練的身份比較吻合。

他車開得很穩,板著張臉,不苟言笑。

夜安錦把那兩臺電腦放在副駕駛座椅下邊,剛要好好問問他付餘生的情況。

葉天道來電話,“安錦,我真急著打人怎麼辦?”

夜安錦:“忍著。”

“我忍不了了。你猜黃鼠狼說什麼?”

自從報了案,葉天道就管黃雅娟叫黃鼠狼了。

夜安錦:“什麼?”

“她說她半個月前就恨上我了。她是故三刀的相好!要不是我找人把故三刀送進去了,她和故三刀就結婚了!”

葉天道氣得嗓子都沙啞了,“他媽的故三刀賣假貨騙我沒騙成,我他媽栽在他娘們手裡了,他們還給我來了個連環詐!我……我去買把刀去!”

夜安錦也沒想到真有前因後果。

看來賀斌到底把黃雅娟問破防了。

這樣一來,黃雅娟就不是不知情了,而是實打實的詐騙。

“你老實坐著。你是被害人,別衝動變成殺人犯了。”

夜安錦安撫他,“你要相信警方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就算那張銀行卡上的錢追不回來了,詐騙犯被抓起來也好,省得他們去騙更多的人。等回頭,我們好好做生意,不愁賺不回來。”

“嗯。我聽你的。”

葉天道調節了一下情緒,聲音穩定了不少,“黃鼠狼架不住賀隊長的訊問,都交代了。

開始她是相信那個人是大導演做節目,後來發現他給她看的照片是我的,就自告奮勇負責監控跟蹤我。

我說呢,這些日子一直覺得怪怪的。

那天,她在我公司樓下車裡貓著,一路跟我到鑫興酒店後,等我吃完飯逛商場,她就把那個姓方的叫來了。”

這就對了。

世上沒那麼多巧遇的事兒。

“估計之前故三刀把你的情況跟黃雅娟說了,後來故三刀犯案又進去了,她就把賬賴在你頭上。”

夜安錦暗想,看來,謝辰飛找到黃雅娟是早有預謀的。

“怪不得這兩貨王八看綠豆,對上眼兒了。連詐騙都他媽的志同道合,我真服了。”

葉天道有些氣急敗壞了,“男女詐騙犯關一起的嗎?他們在監獄裡能結婚?要不然怎麼黃鼠狼這麼迫不及待去跟故三刀團聚?他們會不會生出一群小騙子?”

夜安錦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一直板著臉的陳詩聖在一旁忍不住笑出了聲。

“誰?聽著像個年輕男人?”

葉天道耳力好,“需要安慰的是我啊大姐,你趕緊回來,我氣得快心梗了。”

“華商集團有些業務我得處理一下。你這兩天好好配合調查,有事打電話。”

夜安錦叮囑他,“記著,千萬別衝動,所有的事交給賀隊長他們,你別沒事找事。”

葉天道就這點兒好,立刻滿口答應。

夜安錦放下電話,想起黃雅娟樸實憨厚的模樣,忍不住一陣唏噓。

還真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此前,她差點兒就被黃雅娟矇騙過去了。

這樣一來,估計真正不知情的只有方誌遠了。

不過,黃雅娟把這鍋背了,狡猾的謝辰飛又脫身了。

夜安錦不用想都知道,謝辰飛有一百種辦法不留痕跡地出演那位“大導演”。

就像“林冬”,明明活生生出現過,但後來硬是來了個“死無對證”。

不過,邪不壓正,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陳詩聖,付餘生能不能說話?”

夜安錦收回思緒,轉入正題。

陳詩聖:“能,但是主治醫師不讓他說,說等再康復些才能拆繃帶。”

能下地走了,還能說話了,看來付餘生康復得不錯。

夜安錦滿心歡喜,“幸虧常叔和你們照顧得好,謝謝你。”

陳詩聖收斂了笑意,轉頭看了夜安錦一眼,欲言又止。

夜安錦心裡一咯噔,“怎麼了?”

“那個……餘生那個零件可能被炸傷了。你……不介意?”

陳詩聖小心翼翼地問。

夜安錦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頓時窘迫,“不介意!丁克家庭不有的是嗎?”

陳詩聖看夜安錦的目光都變了,“弟妹,付寶沒看走眼!”

夜安錦本來和陳詩聖還有點兒犯生,被他這麼一叫,頓時感覺親如一家。

“以後人前我也叫你陳詩聖嗎?”

夜安錦想起材料裡的名字也是這個,不由疑惑,“怎麼不另起一個?”

“陳詩聖就是假名字。我們的真實姓名和其他個人資訊都是保密的。”

陳詩聖說,“你有沒有覺得陳詩聖這個名字特別帶感?我當時立刻就想起了詩仙李白、詩史杜甫,很有種大詩人穿越現代搞特工的自豪感。”

夜安錦驚奇,“你業餘也看網路小說?”

陳詩聖一挺胸脯,“何止看啊,我還是骨灰級大神寫手好不?”

夜安錦頓時滿臉崇拜:“真的?網名叫啥?有哪些作品?”

陳詩聖蔫了,“我是骨灰級撲街大神。”

夜安錦哈哈大笑。

陳詩聖不服氣,“你別笑啊!不是我寫的不好,相反,我寫得非常好,恨少知音賞啊!”

夜安錦安慰他,“你思想深刻,估計一般人看不懂,何況大器晚成。”

“太對了!你看看現在的網文,當然有好東西。但大都寫的啥?腦殘比賽一樣!”

陳詩聖成了憤青,“要麼,女大學生賣卵賣色帶球跑,富豪大款滿世界追,一回來少是帶兩個娃,多的還有六胞胎。

我靠,純粹誤導青少年,簡直胡編亂造。

開始不是因為窮才出賣色相的嗎,哪來的錢未婚生子和撫養孩子?

再說連婚都沒結就亂搞的女人,真正的富豪敢要?

別開玩笑了。

要麼,富翁女婿裝孬種,受盡老婆和丈母孃各種欺凌忍氣吞聲還被掃地出門,剛拿到離婚證就開始甩牛逼,讓老婆和丈母孃各種打臉。

他騙人還有理了?

婚前識人不清結的什麼婚?

婚後他有毛病麼?憑著揚眉吐氣的生活不過,各種找虐?

這種騙子加變態有什麼資格找前妻的討公平?

典型的三觀不正。

我能寫這種腦殘文麼?恥與為伍。

我寫的都是愛國、愛民、教化大眾的那種。

我的讀者雖然相對少些,但絕對都是人間清醒的那部分人,其中不少是各行業的精英。

哪怕我經常出任務,保證不了按時更新,他們也對我不離不棄。”

陳詩聖酣暢淋漓地說完,總結,“反正,我撲街我自豪!”

夜安錦由衷敬佩,“我認同你的觀點,身為作家應該有道德底線和職業操守。”

陳詩聖熟練地操作著方向盤,看了一眼後視鏡,打著左拐指示燈變道,又接著說。

“賺錢不能喪良心。

作家如果沒了良心,那就太可怕了。

寫作的目的,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作家應該是一群有道德、有良知、有正義的……”

說到這裡,陳詩聖戛然而止,神色有變。

夜安錦:“怎麼了?”

“我們被人跟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