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階狼人的種族當中,統帥能力和智慧才是最突出的天賦,在達到一定的年齡前,貴族很難擁有超越同類的戰鬥能力。】

弗拉梅爾確實展現出了一部分令他感興趣的品格。

肯恩的腳步沒有聽,卻用邊走邊談的方式將對方留在身邊:“你留下來是想跟我談談嗎?”

“或許是的,”它的語氣有些不確定。“但我沒有想好應該說什麼,或許處於尊重,我在離開前應該跟自己的朋友告別。”

肯恩沒有否認對方定下的關係。

他示意躲藏在暗處中的【奎瑪】停止跟隨,在路過【洛嘉】和【朗茲】的時候,也沒有讓兩個忠誠的部下跟著自己離開。

弗拉梅爾跟著肯恩沿著月岩礫子鋪成的道路前進。

洛嘉在後面感慨高階狼人的好運氣。

他知道戰旌的本事,也知道戰旌的性格——只要珍惜機會靠上去,足夠尊重,展現優勢,就能夠得到意想不到的好處,甚至會變成那位大人佈局中的某個環節。

肯恩會下意識地將周圍人納入自己的計劃。

他盯著高階狼人,思索著它可能出現的身份,然後開口說道:“你們的種族是否缺乏資源,我是說包括武器,耗材,鍊金原料,還有拉博敖的其他肉類……”

弗拉梅爾想要說話,喉嚨卻被分泌的唾液給堵死,變成了突兀的咕噥聲。

肯恩就當自己聽到了回答罷。

他心中的計劃似乎扣上了關鍵的一環,便心滿意足地說道:“雖然我很可能命不久矣,但我給你個能夠幫到高階狼人種族的機會。”

肯恩踩著漆黑的石頭登上高處,用手肘撐著自己的膝蓋,掃過下面的城池。

弗拉梅爾跟隨著他在闌珊中找到了酒館街,對於拉博敖的老朋友來說,這片區域還經營著其他更加危險的生意。

肯恩指著下面說了些安排,具體到時間,人物,還有值得注意的細節。

弗拉梅爾臉上的疑惑越來越多。

它依稀能夠捕捉到一絲苗頭,卻始終抓不住最關鍵的部分。

肯恩露出了微笑,能看出他真的開心,是那種安排好了事情,將所有環節全部打通的暢快。

他對弗拉梅爾說:

“趁著夜色啟程吧,祝你順利,不用糾結我的安排,等你歷盡磨難回到你的故鄉以後,會透過商販和冒險家的傳聞聽到我的故事,隨後你就明白那些安排的用意了。”

……

肯恩率領的傭兵部隊開始探索這座被雪原和風暴包裹的城池。

他們都是從【紅楓高地】上存活下來計程車兵,個個戰功卓著,兌換了豐厚的財富。

獸人執法官分發下來的資源足以令任何一個傭兵在南疆諸國過上一段好日子。

大家都很興奮,紮營以後,就開始在附近的攤位、城市深處的酒館、秘密交易所和地下娼館之類的地方尋找屬於自己的快樂。

拉博敖並沒有那種非常著名的美食,所以罕見的魔物肉類就成為了各個檔口的招牌。

柯林斯坐在一家名叫【溼潤羽毛】的酒館裡,這家店開在偏移主幹道的位置,掛滿了粗糙的繩索,上面像是風鈴一樣串著完全無法使用的殘損武器。

風吹起來有種危險的嘩嘩聲。

柯林斯環顧周圍,聽著逐漸高昂的下注吶喊,還有壓抑過後逐漸釋放的野獸。

那些圍著妖精喘粗氣的漢子當中就有他麾下的僱傭兵。

大家都是從紅楓高地過命的兄弟,倒也不至於在這種場合掃興。

但就像洛嘉跟他說的:

誰都分得了財富,傭兵裡個個發財,就沒必要再跟著肯恩去送死啦,那場弗倫岡鐸掀起的戰爭風暴正在北方醞釀,只待合適的時間就會燒過來。

“相信我,大家走到這裡,交情也好、敬畏也罷,等到了桑頓卡亞,又會留下幾個人呢?”

“嗯,去留都由自己決定吧。”

柯林斯淺淺地回答了旁人的酒話,隨後低頭盯著被附魔過的短劍。

瓦西利工坊的鍛造師傅,讓他的武器變得更強。

亡靈潮並沒有完全消失,只是暫時退去,按照之前的趨勢來看,不可能會再蟄伏好多年,而是在各地輪迴發生。

那個北境土著迷信的亡靈潮週期已經被完全打破了。

狩墮會變成常態,會繼續在北境肆虐,甚至會因為不可控的因素變得更加兇險。

柯林斯和周圍親近的幾個傭兵,全都裝備著整套的附魔盔甲,得益於瓦西利工坊的手藝,他們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佔盡優勢。

北境的生存法則是永恆不變的,活著,就是最值錢的東西。

肯恩隊伍裡有個叫【弗利姆】的糟老頭子。

大家都以為那是專門看管爐火的腳伕。

可是柯林斯知道……

他可是瓦西利工坊出來的鍛造師,而那項能夠保命的附魔技術,就掌握在那個老傢伙手上。

奧爾科特的鐵匠工坊內,弗利姆一聲不吭。

他沒有炫耀鍛造技術,也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按捺住好奇心,看管好瓦西利工坊的爐火。

柯林斯自己帶過王國的隊伍。

他深知人才的重要性。

隊伍的核心在於有多少人願意本分地去做事。

肯恩手底下有一大幫這樣的傢伙,而且都對他忠心耿耿,以某種奇怪的方式團結在一起。

柯林斯很清楚肯恩手中掌握的資源,隨著時間推移,這種成長的速度會嚇死所有戰旌,甚至南疆諸國的國王們也要聽見他的名字。

想到這裡……

柯林斯甚至覺得,弗倫岡鐸的宣戰是公平的。

如果直接讓肯恩·布維爾一帆風順下去,那帕洛圖斯比的格局就會被輕易的改變,長久以來的觀念和沉澱許久的信仰都將遭到衝擊。

肯恩必須要經歷打壓!

但弗倫岡鐸絕對不會輕易讓他去死……

叮鈴~

柯林斯思索著,杯中的冰塊就撞到了一起。

清脆的聲音引來了吧檯後面的侍者,追問他要不要續上酒釀。

拉博敖的侍者手背上全是刀痕,面頰和脖子都有毛髮,顯然也是個混血。

他們經營的酒水裡面摻雜了少量不致命的毒素,能夠給冒險家們帶來一種抗性,而杯子裡面的冰塊就是用來減少副作用的。

柯林斯看著酒水慢慢漫上來,彷彿要淹沒自己的口鼻。

他在失神的過程中甚至忘記了呼吸,勐地深吸幾口氣以後才緩過勁來。

他後背溼透發涼,彷彿回到了記憶深處。

柯林斯有種撞破王國機密的驚惶。

既然肯恩註定要走上帕洛圖斯比的頂端,也難怪現在的他有恃無恐,還不斷地發展自己的勢力,估計是給桑頓卡亞後續的發展留下基礎。

柯林斯雖然能夠解釋清楚,卻總覺得忽略了什麼。

或許肯恩擺出無所謂眾人離去的態度,是為了考驗追隨者的忠心?

柯林斯的揣測有些冒犯。

“他媽的,講點良心!”

柯林斯再次端起酒杯的時候,旁邊傳來了洪亮的臭罵聲。

他知道那是誰,拉扎爾·海耶斯,某個公會的步盾手,在傭兵圈子裡有點名氣,也參與過狩獵多足蟲的戰役,後來跟著大家一起穿越狩墮群,從紅楓高地活著回來。

“你現在講得漂亮,一週前還像條狗一樣等著獸人攻進你的戰壕!”

拉扎爾·海耶斯罵得可真難聽。

他對面的臭小子是其他公會的交際員,油腔滑調,喜歡順著別人的意思開啟話題,融入到某個酒局裡面,套取自己想要的情報。

很顯然,他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差了一點,觸了拉扎爾的黴頭,估計要捱揍。

酒館裡好多雙眼睛都盯著柯林斯。

但是他今天沒有主持公道,而是在吧椅上轉過來,手肘撐著檯面繼續讓事態發展。

酒館裡的厲害的傢伙都沒有忤逆柯林斯的面子,刀具的皮套子和甩動魔法的權杖都收得好好的,讓場地裡面互毆的兩人成為焦點。

老闆看在賠償金的份上,也沒有制止,擺擺手,讓妖精和侍者都離得遠一些。

拉扎爾·海耶斯確實真的很生氣,拳頭兩下就見了血,嘴裡的謾罵也沒停下來過。

他說:“你現在拿到的財富,穿著的裝備,包括通往南疆諸國的回家道路,哪個不是馬哈魯先生賞賜給你的?”

“啐,我不想死,大家都不想!”捱揍的傭兵也面紅耳赤。

拉扎爾·海耶斯瞪著眼睛,把對方的包裹甩出了窗戶,吼道:“你隨時可以滾蛋,離得遠些,別讓我在後面的路上看見這張臉!”

柯林斯檢索著其他人的表情,哦豁,真是精彩。

他在這群見過世面的傭兵臉上看見了愧疚,還有動搖,甚至連逐漸熄滅的季動都有,果然在肯恩的影響下大家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改變。

拉扎爾·海耶斯是堅定的追隨派。

他在原本的傭兵公會里就屬於那種特別樂意奉獻,聽命行事,認定理由就莽撞到底的人。

柯林斯心想,真好,透過了考驗,會得到重用。

年輕的傭兵活動好肩膀,撿起自己的行囊,帶著武器推門離開了酒館。

陳舊生鏽的鈴鐺是最後的聲音。

隨後整個房間陷入了安靜,剛才肆意的嘶吼和縱慾的呢喃全都消失,低沉的氣壓讓鑲嵌在頂部的斑駁螢石都顯得枯黃難看。

看來大家都被同樣的問題困擾著。

肯恩是個非常強大且富有魅力的領袖,可他偏偏又讓眾人隨時保持清醒,沒有盲目的號召大家隨著他挺過去,甚至還反覆強調死亡的威脅。

“如果肯恩混球一點就好了。”

吧檯旁邊的女術士說道,嘆了口氣。

她的話得到了旁邊幾位傭兵的贊同,紛紛找酒保點了相同濃度的佩拉底花釀。

拉扎爾·海耶斯端著自己的橡木杯就闊步走向了對方。

他有著悶紅的臉頰,寬闊的胸膛,粗粗的嗓音:“你說得對啊,如果肯恩先生開個口……”

溼潤羽毛的招牌伊呀作響,然後生鏽的鈴鐺又半死不活地撞了一下。

拉扎爾·海耶斯看了眼來客便止住腳步,帶有浮沫的酒水潑出去一口。

對方彷彿捕捉到了空氣裡的尾音,竟然也抬起頭看盯著他。

“我開口說什麼?”

肯恩穿著簡裝走進酒館,許多敏銳的目光鎖定在了他身後那柄武器上。

拉扎爾·海耶斯張了張厚重的嘴唇,搖搖頭,放低自己的酒杯回到了原位置。

肯恩時不時地扭頭,看向酒館兩側的人。

僱傭兵們同樣回以尷尬、閃避的眼神。

他穿過伊呀作響的木質地板,非常嫻熟地走到了火光照亮不到的地方。

酒館裡面有過半的區域是閒置積灰的,圓桌和椅子胡亂拼湊堆放,並且在視野最好的地方,有一面很久都沒有使用過的牆壁了。

肯恩徑直走向了那片落灰的區域,骯髒昏暗的角落裡甚至有小生物逃竄的聲響。

他拿起銅製檯面上的螢石,碾碎以後撒在了地面上,靛青色和枯黃的燈光交替著點亮牆壁。

僱傭兵們注意到斑駁的牆壁上佈滿了細小的孔洞,還有數不清的劃痕,在場的所有人都認得那種特殊情境下才會形成的傷疤。

【你走進了名叫“溼潤羽毛”的酒館,找到一面廢棄許久的委託牆。】

拉博敖最鼎盛的時期,曾經接納過無數的冒險者,而他們探索這片風暴之城的時候,也開始採集交易那些從未見過的材料。

肯恩抬手甩了甩空氣中的灰塵。

他轉過來,發現整個酒館的僱傭兵都在盯著自己。

肯恩衝著吧檯裡面的侍者要羊皮紙,還要一根能蘸取灰石墨的筆,隨後用借來的筆在羊皮紙上寫好了自己的委託。

【委託書:怪物懸賞】

【剩餘:長期】

【獎勵:商道開通/貿易資源傾斜】

【任務描述:擊殺莫尼雪峰頂端的怪物首領,按照季節結算,運輸至安貝拉冰港交易結算。】

肯恩從懷裡掏出一枚匕首,將羊皮紙插進鬆垮垮的木頭當中。

鋼鐵分離木屑的聲音非常解壓,漆黑的旋鈕握把帶著絲絲危險的味道,隨後湛藍色的光芒便從羊皮紙周圍的牆壁裂紋中浮現了出來。

它就像是流淌進大地的溪流,充盈著魔法,散發出寒冷的氣息。

【武器:霜靈短刀】

【品質:精良】

酒館老闆用舌頭抵著金牙的後方,眯起眼睛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在羊皮紙下方留下自己的名字。

“您是馬哈魯先生?”

酒館老闆從貨架上取下蒙灰的玻璃瓶,在不透明的容器裡搖晃著灰色的液體,以前只有穿昂貴套衫和佩戴金紐扣的貴人才配享用。

吧檯周圍噤聲的侍者和妖精全都抿起嘴巴,露出複雜害怕的表情。

這是在識趣地保持緘默,畢竟以前來的大人物都是些殘暴、狡詐、兇惡強勢的傢伙。

“不愧是拉博敖生意最好的酒館。”

肯恩將圓托盤裡的酒杯拿起來,對著他示意,然後將酒水送進自己的喉嚨,果不其然,對方給出的液體非比尋常。

【良液增益:危帆】

【描述:情緒波動+15%】

肯恩清空杯子看向酒館老闆的第一眼,就覺得對方整個人的氣質陡然變得陰沉。

他的身影被斑駁的頂部螢石照得非常瘦削。

屋內光線交錯,切掉了誇張厚重的衣服。

他的表情也完全沉在了一片影子當中,上面墜著兩顆紅寶石一般的童孔。

【你早有預料,現在更加肯定了自己猜測,對方是個黑市頭目。】

血裔曾經告戒過肯恩,黑市談判的時候,往往比拼的是城府和陰謀。

如果這樣的傢伙聚集在同一張談判桌上,所有人都滴水不漏,就需要類似【危帆】一類的酒水來增加變化,尋求刺激,當有人出現破綻的時候就能節約時間。

肯恩眯起眼睛,露出微笑,挑釁對方:“為什麼不給你自己來一杯?”

酒館老闆回應了肯恩的邀請。

他掀開旁邊蒙塵的帆布,露出下面長長的銅包橡木桌,拉出凋把靠背的單人椅,將托盤放在自己手邊的同時,示意肯恩坐在自己對面。

只要經驗值沒有枯竭,肯恩就不會醉倒。

酒館老闆也喝下了同等劑量的【危帆】,眼神和氣質變得不一樣了。

此時坐在房間裡面的除了新來的僱傭兵軍隊以外,還有很多神秘的冒險家,全都在用狐疑的眼光觀察酒館老闆和坐在對面的年輕人。

“叫我瓦蘇就行。”酒館老闆正式介紹自己。

他看得出來肯恩想要透過懸賞,讓拉博敖重新繁榮起來。

瓦蘇佔據這片區域,最開始想要將其變成自己私密的交易地點,給那些不願意拋頭露面的客人們提供一個可以暢談的地方。

肯恩透過懸賞召集更多的人來到拉博敖……

當然啦,如果換個人,瓦蘇是不會搭理對方的。

肯恩確實有這種號召力,或者說,是他的另一個身份有。

馬哈魯先生。

傭兵規矩的制定者。

商隊貿易和公會制度的開拓者。

黑市流傳著他在安貝拉冰港的事蹟,還有那個傭兵仲裁庭的運作方式。

肯恩如果死在弗倫岡鐸的手下,弗倫岡鐸的戰爭熱潮將會持續推進。

南疆人在北境的流動數量急劇減少,而黑市貿易也將要遭受重創,只能轉投部落間的生意,很多人的資源會逐漸枯竭,而有一大幫黑市成員會淪為過街老鼠。

但是戰爭過後……

肯恩建立的制度會保留下來。

它作為日後北境黑市經濟的共同規約,來緩衝南疆諸國和帕洛圖斯比之間的矛盾。

所以肯恩得活著。

這對於活在陰影裡、靠著交換物資做活的人來說是最好的事情。

瓦蘇似乎在權衡【拉博敖】開放的利弊。

如果維持現狀的話,整個區域的衰落是可以預見的,但如果給馬哈魯的懸賞推波助瀾,就會影響到拉博敖的隱蔽性。

“我很糾結,替我想想吧肯恩先生。”

瓦蘇撫摸著酒杯的外壁,粗壯的手指上有細微的刀痕,述說著一些化作傷疤的往事。

他說:“我的生意……和……拉博敖的繁榮,呵呵,這很難取捨。弗倫岡鐸跟你之間的那點小默契我還是看得懂的,所以你得說服我,先生。”

肯恩露出失落的表情,甚至帶有鄙夷,對瓦蘇的短視感到很鬱悶。

他說:“你就跟我見過的普通商販差不多,當然啦,黑市頭目,或許有點小本事,但你竟然在蠅頭小利面前猶豫了。”

瓦蘇咧嘴瞪大了眼睛,彷彿是遇見了什麼可笑的事情。

他彈了個響指,戒環浮出流光。

沾染塵土的酒瓶自己飄到空中,嘩啦啦地倒滿了杯子,又轉過去給肯恩的杯子添酒。

拉博敖的神秘訪客在【帕洛圖斯比】非富即貴。

那些人在【瓦蘇】的撮合下做著見不得人的交易。

比如販賣古老神器的線索,商談挖掘先賢祭祀的墳墓,或者謀劃一兩艘載滿金銀古董、魔法晶石的鐵板船舶。

瓦蘇喝掉第二杯危帆,抿著嘴從鼻腔裡釋放出辛嗆的白煙,嘴角咧出危險的弧度,露出藏在最深處的金色牙齒。

“你根本不懂從我手底下經過財富有多少,獸人,詹澤雷斯,神啟戰旌……”

他陶醉地擺擺手,向後躺去,讓渾厚的酒氣從渾身各處的毛孔散發出來。“哦~馬哈魯先生,戰旌控制北境的人口,而我們控制的可是繁榮。”

“你把躲在角落裡,靠吸北境的血發財……稱之為繁榮?”

肯恩端起酒杯輕鬆喝掉,比之前還要輕鬆,彷彿那杯夠抵消的秘術的佳釀被偷偷換成了水。

他伸出手指在桌面劃出一條冰稜,將其比作橫亙在北境邊緣的【永凍高牆】。

肯恩說:“你們總惦記著私下交易,為什麼沒有想過把生意變得光明正大?你們總想著挖掘帕洛圖斯比的魔法秘術,用那些藏在陰森角落裡的遺產做交易。”

他攪動手指,用冰霜魔法在桌面上凝聚出【霜靈】的凋塑。

這種精準的掌控力落在酒館其他僱傭兵眼裡,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肯恩在那道冰牆和凋塑中間拉出一條路,說道:“北境有數不盡的魔物能吸引冒險家前來探索,資源很豐富,材料很珍貴,與其透過黑市貿易,不如開放成懸賞。”

瓦蘇攤攤手,不置可否,把厚重的魔法戒指摘下來把玩。

永凍高牆以南的貿易非常繁榮。

奧蘇亞大陸的經濟重心把持在諸國商會手中,城邦王國的興衰可以操縱,而帕洛圖斯比惡劣的生存條件加上經年累月的部落戰爭,始終無法形成肯恩口中所說的貿易制度。

黑市在這種混亂的條件下獲得了最初的生長空間。

各地的頭目手裡把持著大量的資源,卻也都有著非常明顯的地域限制。

瓦蘇似乎陷入了沉思。

他的手指在撥弄下巴的鬍鬚,鋼針般短粗的毛髮沙沙作響。

拉博敖這間名為【溼潤羽毛】的酒館,修建於弗倫岡鐸率領獸人離開以後的幾年內。

那個時候各個組織和冒險家對於【莫尼雪峰】的探索熱情還很高漲,也曾短暫地出現過肯恩口中傭兵穿梭,懸賞漫天的情況。

隨著弗倫岡鐸與霍叟之間戰爭的進展,未探索區域的縮減,情況就急轉而下了。

瓦蘇最終接受了肯恩的建議。

前提是他能夠從獸人軍隊的討伐當中存活下來。

僱傭兵和冒險家能否留在帕洛圖斯比,很大程度上,都要看這場戰鬥的結果。

如果肯恩的表現不足服眾,那麼極端派就會崛起,戰爭的熱浪將無法挽回,到時候所有南疆面孔的人都很難在北境停留。

北境部落們將對外來者格殺勿論,驅逐反攻,直到衝出永凍高牆。

反對者將會被弗倫岡鐸針對,在戰刀和鐵器的威脅下,沒有人敢再站出來發言。

……

如果真的發生了,那今晚的討論就會變得毫無意義。

“你很有信心麼,肯恩,我沒有看到你對戰爭的焦慮,甚至相反,我聽說你做了很多長遠的計劃,包括你剛才跟我談論的東西。”

瓦蘇將戒指戴回去,在昏暗的晶燈下盯著對方。

肯恩回應了他的目光,眼神深邃,然後微笑著說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增加勝算。”

瓦蘇無法理解這種長期規劃怎麼能解決眼下的困境。

但是他看見肯恩坐在那裡,竟然升起某種莫名的信心,於是點頭表示了同意。

【城市·拉博敖】

【酒館·溼潤羽毛(已解鎖)】

【委託數量:1】

【佔領者:瓦蘇】

黑市頭目傾向於合作,酒館的資訊也正式向肯恩開放。

酒館牆壁的委託公告欄上,留著唯一的一份羊皮紙。

肯恩從鐵匠工坊裡帶出來的匕首就插在上面,魔法浸透了木紋,散發出危險又迷人的微弱光線。

拉博敖外圍被雷霆環繞,往荒原更深處走能夠遇到數不盡的魔物野獸。

肯恩是得到了指引才能順利穿過暴風雪,對於其他人而言,別說率領隊伍穿過暴風雪,能夠獨自穿過凌冽的朔風都算是壯舉。

從今天開始,瓦蘇將會派出自己的眼線。

他會給遊蕩在雪原外面的冒險家、僱傭兵指引方向,把拉博敖暴露在眾人面前,還要藉助黑市裡資訊交易的便利,將委託散播出去。

瓦蘇能夠把資訊流通起來,可這份委託最後能達到怎樣的效果……

“就看你能夠闖出什麼名堂啦,記住我說的,死了就是一切歸零。”

他對肯恩表示最後的祝福。

肯恩卻將注意力放在剩下的【危帆】上。

酒瓶子容量很深,而喝這種秘術酒釀的杯子很小,所以此時裡面還留著大半瓶的樣子。

瓦蘇覺察到不對勁,開口說道:“既然談完,就沒必要……”

肯恩卻已經自顧自地連續喝了兩杯,負面狀態剛剛衝上大腦,就被生命本源的力量驅散。

他將酒瓶送到對方面前,伸出了手掌。

黑市也有自己的規矩,就像是海獵的賊寇和劫掠者的分贓儀式一樣。

如果在眾目睽睽之下,自持身份的兩個人坐在了對等的位置上,雙方就要做出應有的表態,否則就會被視為一種妥協和示弱。

瓦蘇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看著肯恩將【危帆】喝進肚子,就像是看著一個人嚥下了劇毒的藥劑。

黑市頭目的聚會里偶爾會有類似的情況發生,但很少有像他這樣生勐直接的。

瓦蘇思索著究竟在哪裡得罪了他?

對方為什麼要當中架著自己?

他還想要得到什麼?

【態度:警惕、困惑】

肯恩從血裔那裡聽說過很多黑市的規矩,但是他理解有誤,以為是一種可以頻繁使用的手段。

他當然知道【危帆】對於大部分人來說是能導致情緒失控的詛咒。

瓦蘇正襟危坐,雙手粗壯的指節交錯在一起,等候對方的問詢。

肯恩見對方沒有陪自己喝酒的意思,就明白他是妥協了,於是便提出了自己的述求。

“你應該是一位傑出的釀酒師。”

他指著瓦蘇那件看起來頗有年代感的金領針。

【飾品:金箔釀的紀念品(限量)】

【描述:某位傳奇釀酒師的遺物,制酒行業的人將其視為至高的榮譽。】

瓦蘇沒有否認,並且等候下文。

肯恩則坦率地笑著說:“那你肯定知道危帆的配方,我喜歡這種口感,以後桑頓卡亞修建了自己的專屬酒庫,我希望裡面能有它的庫存。”

“就這?”

瓦蘇問道,表情更困惑了。

肯恩點點頭。

瓦蘇皺著眉頭,抿著嘴唇,咬了咬後槽牙。

危帆的配方雖然有些神秘,但是在黑市頭目當中也不算珍貴,畢竟都是要做生意的,怎麼可能在外面亂喝自己不瞭解的東西呢?

他彈彈了個響指,接過羊皮紙,給了對方想要的東西。

瓦蘇給肯恩解釋了剛才的行為有多麼不禮貌。

如果僅僅是為了一份酒水配方,那剛才的行為會像一根刺似的留在他心底。

瓦蘇招招手,讓侍者拿來一枚精緻的方盒。

肯恩挑起眉頭,想起了在杜瓦部落的經歷。

果不其然……

瓦蘇將昂貴的漆木開啟,裡面躺著一枚花紋繁瑣,色澤較暗的【血印金幣】。

“我對你寄予厚望,肯恩先生,如果你沒有死在弗倫岡鐸手中……”

他抿起嘴角,壓低聲音說道。

“那你就再去找兩枚不同的金幣,到時候會有好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