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渴望收集一套完整的卡牌,卻遲遲無法獲取其中一張時,自然會考慮和其他人交換,詹姆斯一發現這個商機,立馬在書店裡的【二手書交易區】為《海倫》的紙娃娃騰出一個貨架,而南希手中多餘的卡牌,包括那兩張回家白裙卡,成為這個貨架的首批商品。

是的,他的書店裡有二手書交易區,書籍普遍比較昂貴,一些人搬家清理行李、需要錢、或者繼承了一批不要的書籍,都會將書籍寄賣在書店、集市、專門的舊書屋,通常都會以半折或者四分之三的價格上架,當然,如果是稀缺的書籍,會比原價賣得更貴。

而多餘的紙娃娃小冊子,和卡牌一樣上了貨架,作為書店的店長,詹姆斯很想往裡面塞張多餘的卡牌二次出售,倒不是不存在的良心阻止了他這一舉動,主要是他的新貨架確實需要一些商品,作為示範。

“真的會有人來買嗎?”店員非常不解,“這個卡牌只是贈品啊。”

詹姆斯能理解他的困惑,他畢竟沒有一個沉迷集卡的妻子,“先看看吧。”他不敢把話說得太死。

原本售價三個便士的彩色紙娃娃,因為已經拆封,並且沒有了附贈的卡牌,詹姆斯決定以兩便士的價格來銷售,至於卡牌,他不確定價格,索性先貼上以物換物的告示,讓顧客提出心目中的價格或者用其他卡牌來交換。

很快,他的二手貨架就有了新客人,是一群天真可愛的孩子,以及陪伴他們的老師。

這群孩子是附近私立學校的學生,中上層階級的父母能為孩子聘請家庭教師,工薪階級有便宜的私立學校可供選擇,更貧窮的家庭只能去當地教會開辦的週日學校讀書,甚至沒有接受教育,與父母一起工作。

他們在老師家裡上課,這些老師一般是貧窮的中產階級寡婦,或者需要收入的年輕未婚女性,而這些學生幾乎都是附近商人或者工人的孩子,雖然中學普遍男女分校,但小學是性別混合的。

他們一進書店就被二手書交易區的《海倫》吸引住了,當其中一個發現了貨架上的二手紙娃娃,他們幾乎一擁而上,將橡木貨架團團圍了起來。

“居然是全新的,”小女孩發出驚訝的聲音,她雙眼睜得圓圓的,轉頭問店員,“原主人為什麼要賣掉它呢?它還那麼新。”

“她們想要裡面的贈品,”店員聳聳肩,“所以買多了,你想要的話,原價三便士,現在只要兩個便士。”

繆斯神廟是不能講價的,說多少就是多少,不能賒欠和記賬。確實,這和普通書店不一樣,但這也是它能成功的原因之一。這些孩子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自然沒有再跟店員討價還價。

小女孩眨著眼睛,思考著店員的話,突然她彷彿想到了什麼,對自己的同伴說,“我想要買它。”

“你瘋了嗎?這要兩便士!”她的同伴抬起頭,震驚地質問,“它太貴了!”

他們平時會去賣花、賣火柴、賣報紙、跑腿來賺點零花錢,稍微富裕一點的小孩子會幫家裡洗衣服、照看弟妹,也能拿到零花錢,但是兩個便士對他們來說依舊是一大筆錢,需要攢很久。

“我姐姐有一本,”小女孩企圖說服他們,“她那本是黑白的,都要半個便士呢,這是彩色的,兩個便士已經很便宜了。”

“它只有一些圖畫,”同伴試圖保護她的錢包,“它能做什麼呢?”

“能剪下來,然後換衣服玩,”小女孩很有經驗,“我看我姐姐玩過,她簡直沉迷其中,可她都不讓我碰一下。”

“就是說,”精明的同伴開始計算,“我們玩膩了,還可以再賣二手?”

“它是彩色的,”小女孩賣力地為它辯護,“賣二手肯定也不會太便宜,至少比半個便士貴吧?甚至,我們還可以租出去!”

這個務實的理由很快說服了她的同伴,“可是我們沒有那麼多錢,”他們嘰嘰喳喳地說些什麼,很快,他們開始掏自己腰帶上的小布錢袋。

當一些小孩子想要看書的時候,他們通常都會去租,有時候連租書的費用都難以承擔,他們會湊錢,每個人出一點,然後輪流分享,這是最早的讀書俱樂部的雛形。

這群孩子顯然已經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她們聚在一起湊足了兩便士,禮貌地向店長買下一本二手紙娃娃,然後興高采烈地離開書店。

“真是不可思議,”店員站在門口目送孩子們遠去,“他們的父母不會找回來,質問我們賣貴了吧?”

詹姆斯堅定地辯解,“已經很便宜了,它只是少了一張卡。”

到了下午,一名女士走進店裡,用一張黃裙卡換走了白裙認親卡,儘管不是南希心心念唸的紅綠裙,並讓店員幫忙留意別的卡牌,這足以證明卡牌交換的潛力。

店員們紛紛收起內心中的困惑,開始大肆誇讚店長的眼光和遠見。

而後幾天,詹姆斯照常出差去城鎮購書,這也是繆斯神廟能做大做強的秘訣之一——其他書商會銷燬大部分不再暢銷的書籍,來抬高這些書的價格。而詹姆斯購買大量書籍來降低書籍的價格,讓更多的購書者能買得起它們,同時也獲得更多的利潤。從印刷廠購買的書顯然不夠,他還會去那些倒閉的小書店、圖書館買下所有庫存。

幾天後詹姆斯回到盧恩頓,發現大街小巷的書店、文具店、玩具店,都懸掛著交換卡牌的告示。

“學人貓,”詹姆斯忿忿地走進店裡,卻看見二手貨架圍著一圈人,顯得熱鬧非凡。

店員已經見怪不怪,“她們都在登記自己不要的和想要的卡牌的,顯然,她們的需求不那麼容易滿足。”

“一個系列才三本,但足足有十二張卡牌,這實在太讓人生氣了,”聽到店員的話,客人忍不住發表自己的不滿,她皺著眉頭,指著貨架上的書籍,“我說,至少得出十二本吧?不然哪怕沒有買到重複的,買完一個系列也才三張卡,想要集齊,就得購買四套重複的系列,這怎麼都說不通啊。”

“確實,”這麼一說,詹姆斯也覺得不太合理,然而身為書店店長,他能理解印刷商的想法,“或許他們沒有那麼多時間,彩色印刷可不是個容易的活計,而且,他們可能不會想到那麼多人想收集全套,要不,你們可以選擇幾張來收藏?”

“他們在冊子裡放了全卡牌的圖鑑!”客人氣呼呼,“每一張我都想要!特別是那種紅綠裙的卡,我很少看到有裙子是這樣的配色,還不難看的,可現在根本沒有人想交換這張卡牌。”

“印刷商該不會故意把這張牌印少了吧?”他不由得重新懷疑。

艾琳娜當然不會故意操控卡牌的機率,既然都是R,機率肯定都是一樣的,那張紅綠裙卡這麼受歡迎,很大程度上,來源於女士們很少見到這樣的撞色設計,想著“收藏一張,把玩一張”。

她同樣在收集卡牌,但是她有後門可走,跟管家打了聲招呼,印刷廠便送了成套的卡牌過來,確實,失去了隨機獲取的快樂,不過她也不稀罕就是了。

當十二張卡牌擺在面前,她不得不承認自己考慮有失,“用什麼樣的盒子來裝這些卡牌呢?”

在現代,她收集小卡的時候,有大把的卡冊和卡膜供她揮霍,那個時候對小卡的二手販賣可嚴格了,但凡有一點瑕疵,價格就會迅速下跌。如今情況有所不同,她現在真怕一不小心把這些完整的卡牌弄成微瑕。就算不會出二手,但她的完美主義心態已經佔據了上風。

這個時候大家收集郵票,直接就把它們粘在剪貼本上,儘管出於對卡背的敬畏,還沒有人嘗試將海倫卡牌粘起來,但如果有一種冊子可以固定住卡牌,又不會增加瑕疵的話,應該會受到很多人的青睞。

唯一的難題在於應該怎麼製作這種卡冊,畢竟現在沒有塑膠,也許可以考慮在本子上粘幾個紙袋?或者做成卡片角標?

“看來可以再賣一波卡冊,”艾琳娜習慣性地對著日光觀察卡面的反光,見這波暴力運輸沒有把卡牌弄出瑕疵,才安心了一點,“專門用來存放卡牌,我可真是個小天才,最好弄成只能放海倫卡牌的樣式,這樣等下一個系列的卡牌出現,又能賣一波卡冊了。”

她一向是個想到什麼就去做的性格,立馬搖鈴喊來了管家。

“公爵大人最近都不能過來了,”管家聽到她的主意,不禁佩服起她無窮無盡的新點子,如果艾琳娜恢復正常人的樣子,她應該是個做商人的好苗子,“有什麼事情,你直接給他寫信吧。”

“啊?”艾琳娜不禁擔心起來,“他怎麼了嗎?”

作為俱樂部的主人和她的上司,如果伯克利公爵出了什麼事情……

“一些檢查上的小麻煩,”管家輕輕搖搖頭,安慰道,“你也知道,他的處境,很容易被人盯上。”

艾琳娜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她只能憂心忡忡地回去寫信。

就在艾琳娜構思信件的時候,她的同行——雜誌社都坐不住了。

原來以為只是在文字上進行的交鋒,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志不在此,轉頭賣起了卡牌,還真別提,賣得挺好,據說第一批印出去的十萬份,幾乎都快賣完了,甚至還有很多顧客直言一個系列三本太少,配不上十二張卡牌。

簡直離譜,還有消費者居然願意主動要求商家多出點,方便他們更好地賺自己的錢,不管是小說作者還是雜誌社編輯,此刻都彷彿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