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陷害!”

樞密院的某間辦公室裡,老貴族站在公爵閣下的面前面色因憤怒而漲紅,他根本沒有派人去打砸小伯爵的店鋪,對方直接把矛頭指向了他,就是一種毫不遮掩的陷害!

他有理由憤怒,他被冤枉了,被一些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而受到指責。

公爵閣下眉頭抓了起來,他摘掉眼鏡揉了揉眼眶,看上去有些疲憊,“他不說是別人做的,偏偏說是你做的,總不會是沒有原因的。”

隨後他鬆開雙手,看著老貴族。

眼鏡周圍的面板已經鬆弛且有了一些皺紋,他的眼睛也不如那些孩子們清澈,看起來佈滿了各種暗沉和斑塊,還非常的渾濁。

可就是這雙眼睛,給了老貴族很大的壓力。

老貴族閉上了嘴,沒有說話。

公爵卻說起了之前發生的那件事,“我記得你女兒的丈夫,基普林,是叫這個吧?”,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他繼續說道,“他好像前幾天被人打了一頓,有人說這是他們侄子做的,結果很快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我們每個人都不會相信這是一起孤立事件,你認為呢?”

“而且……”,公爵閣下稍稍加重了語氣,“我們都知道目前我們最應該做的是什麼事情,也知道我們真正的對手是誰,你說呢?”

團結所有貴族推翻君主制已經成為了貴族們的共識,並且這是有歷史依據作為支撐的。

比如說蓋弗拉帝國成立時蓋弗拉一世曾經向貴族們許諾,他會和貴族議會階段時那樣,讓每個貴族手中都掌握著他們本來應有的權力。

但很快皇室就開始翻臉了,貴族們的權力也被逐漸且徹底的“沒收”了。

現在首相提出要推翻君主制為貴族們提供了一個合理的藉口,無論這件事最終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對貴族們來說都沒有什麼損失,反倒是有不少的好處。

失敗了,要倒黴的只能是首相那群大臣,樞密院的這些貴族早就離開了權力的核心,他們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被皇權剝奪的了。

成功了,皇室轉入幕後,樞密院和貴族們開始重新掌握權力,可能不是所有的貴族都能掌握權力,可只要掌握權力的貴族比以前多,這就是一場勝利!

而且輪換和選舉制度也能讓更多的貴族接觸到權力,這是好事情。

沒有成本的戰鬥永遠都不缺乏勇士,這也是目前這個階段所有人都應該維持的局面。

公爵閣下的話中隱隱帶著一些恐嚇,老貴族沉默了下來,他聽得出來,對方的意思是讓他忍了。

這讓他內心之中非常的不滿,他的店鋪被砸了,就相當於有人甩臉給他一巴掌,打得又急又快,整個帝都的人都聽見了“啪”的一聲。

現在讓他忍下來,別人會怎麼看他?

老貴族沒有說話,始終保持著沉默,他看著公爵閣下。

其實從雙方之間的地位來說,世襲的公爵的確在爵位上高於老貴族,但是現在大家都是沒有權力的貴族,頂多也就是財富問題上有一些差距。

就是這些財富的差距,讓他忍了,他覺得自己忍不了。

公爵閣下也很清楚貴族們的性格,他自己也是貴族,他也知道這樣做的確有些不合適。

略微沉吟後,他決定幫對方找個臺階,“我會和小伯爵談這個事情,他會在大家的面前向你道歉,並且告訴所有人,這些都是誤會!”

老貴族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他微微欠身,“那麼一切就拜託您了。”

讓老貴族離開之後,公爵閣下嘆了一口氣,他向後靠坐在椅子上,一手拿捏著眼鏡框,一手提起了電話。

“讓小伯爵來見我……”

此時小伯爵正渾身發抖,不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而是興奮到戰慄!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對他來說,簡直是無法用他所掌握的語言去形容,畢竟這裡沒有文化的結晶“爽”字,只有“我從內到外都感覺到令人顫抖的快樂”。

明明後面的表達更詳細,更細節,可就是沒有“爽”這樣一個字來得直接,乾脆,也更準確。

他從來都沒有像這樣爽過,當他知道那些叔叔嬸嬸為了爭奪爵位有可能還想過要傷害他時,他就總會感覺到害怕。

襲爵後他也沒有想過要報復什麼的,他的母親沒有教會他這些東西,沒有教會他一個貴族應該做的那些事情。

像是復仇之類的。

他有想過要那麼做,但最終他還是放棄了,直到林奇的出現,直到這一刻!

“那些人的表情都凝固了,他們就像是傻了一樣!”,小伯爵有些失態的揮舞著手臂,向他的母親描述在樞密院裡發生的那些事情。

當大多數貴族們知道小伯爵一邊打砸了老貴族的店鋪,一邊跑來告狀時,每個人就像是見了鬼一樣。

其實也不能完全這麼說,一些年紀大的貴族,對這些表現得很淡定。

要知道貴族這種生物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是什麼好人。

縱觀蓋弗拉帝都的歷史,排名前十造成死亡人數最多的災難,全都是來自於貴族之間的械鬥。

戰爭可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禁止了,但這群最初的強盜,馬賊之類依靠暴力團伙起家的貴族們骨子裡可一點也不優雅。

使用暴力手段解決問題一直是他們崇尚的,如果不是皇室越來越強硬,他們甚至敢給皇帝臉色看。

這也是為什麼總會有一些老人會一邊懷念過去,一邊唾棄現在的原因——人們太他媽溫順了!

就連聯邦那邊都有一種說法,他們認為最早屠殺聯邦本土原住民的是蓋弗拉人,不是聯邦人,所以不應該把種族大屠殺的名頭栽贓在聯邦人和聯邦政府的頭上。

他們的理由也很充分,做出那些事情的是從蓋弗拉被流放過來的罪犯,或者是主動過來尋找機會的淘金者,他們本質上都是蓋弗拉人。

只有立國後的新一代人,才是聯邦人,這些聯邦人沒有參與過任何種族大屠殺。

這種觀點其實不能說沒道理,畢竟土著都差點被滅絕了,聯邦建國後的第一代“聯邦人”除了在“種族保護區”內如同看動物一樣見過土著外,在保護區外的任何地方他們都沒見過一個活著的土著。

這也更談不上屠殺什麼的了。

文明永遠都是建立在野蠻之上,它只應該是野蠻的外衣,而不是其他什麼。

野蠻和暴力才是人們骨子裡的東西,文明從來都不是。

如果能用拳頭就解決問題,誰還他媽的用嘴?

小伯爵第一次感覺到這種透過暴力手段帶來的快樂是多麼的強烈,他覺得自己現在能同時照顧五個女孩並且給她們最幸福的瞬間。

前伯爵夫人有些擔憂,她看著林奇,林奇則微微搖頭,透過眼神表示,他能搞得定。

電話鈴聲突兀的響起,小伯爵看著電話響了幾聲之後,才走過去接起了電話,隨後眉頭就皺了起來,最後還強捺住一些情緒,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掛了電話,看向了林奇,前伯爵夫人起身離開,她覺得這應該是男人們的時間,她不方便參與其中。

“是菲利克斯的電話……”

菲利克斯,就是公爵閣下的姓氏,在稱呼其他貴族,特別是家主時,人們不會稱呼他們的名字,而是直接稱呼姓氏。

只有姓氏,才能代表一個家族,才能體現出一個貴族的地位。

“他要我去一趟!”,小伯爵看著林奇,他有點不安,“我該去嗎?”

林奇點了點頭,“你當然要去,只要你還在蓋弗拉,你就無法迴避樞密院,就無法迴避菲利克斯公爵閣下。”

“不過你不用太擔心他要做什麼,無論他怎麼勸說你,你只要告訴他你的叔叔是如何欺負你,但是樞密院卻沒有站出來為你主持正義就行了。”

“如果菲尼克斯公爵要求你道歉,或者給對方一個臺階,你不要拒絕。”

“但是你要提出你的要求,告訴他,把你的叔叔交給你處置,你就道歉!”

“別忘了,還有那個傢伙從這裡偷走的產業!”

小伯爵像是領悟了什麼,他愣了一會,臉上還有些興奮,“我明白了,用苛刻的條件去拒絕別人比直接拒絕更好!”

林奇也沒想到他能這麼想,“你高興就好。”

隨後小伯爵就出現在菲尼克斯公爵的對面,就像林奇預料的那樣,公爵要求他暫時不要再亂來,一切都要以目前主要的事情為主。

小伯爵也適當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這讓菲尼克斯公爵有些意外,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小伯爵可不是一個強硬的人,哪怕他的爵位並不算普通!

不過他說的那些話,也的確讓公爵閣下意識到樞密院裡還是有一些問題的。

以前人家謀奪小伯爵爵位和家產的時候,樞密院不出聲。

現在小伯爵開始復仇了,樞密院就要出手阻止,這就很說不過去。

他對小伯爵提出的要求其實也是認可的,用一個沒有什麼價值的叛徒和他偷走的東西,換來兩邊的罷手,這是很划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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