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傢伙上啊,跟田豐村的人拼了!”又一人喊道。

這是秦大郎的父親。

這兩口子一嚷,兩村的人更加激動了。

從吵架變成了打鬥。

每個人的手裡都拿著農具,下手狠的,直接能斃命。

李慎眸光暗沉,手裡的柺杖往地上一戳。

兩團大泥塊,朝秦大娘子和秦父咻地飛了過去。

恰到好處塞到了兩人的嘴裡。

緊接著,他又挑起更多的泥土,朝人群中砸去。

“都給我住手!誰敢再械鬥!明天就等著進縣衙門吃官司!周黑虎,把動了手的人名給我記下來!明天報與縣衙的衙役知曉!”李慎看了眼周黑虎,大聲說。

周黑虎翻身坐到了驢子背上,坐得高,看得遠,“木生哥,我記著呢!”

“木生哥,我哥記性好,被他看一眼的人,他就不會忘記。”周黑牛說。

“好,那就牢牢記著!”李慎大聲道。

他這幾聲高喊,震住了不少人。

沒人不怕縣衙門的牢房。

但還是有人冷笑,“喲豁,一個瘸子,嚇唬誰呢?你認識衙門的人?老子還認得皇帝和太子呢!別聽他的,給我打!敢挖咱秦家村的水壩,老子明天挖他家祖墳!”

說話的是被李慎扣住的秦家村的里正。

他一嚷,秦家村的村民們又激動了,紛紛嚷起來,揮起手裡的傢伙什又要往前衝。

“他們田豐村有沒有水,關我們秦家村屁事?”

“為了田裡苗兒不幹死,為了年底的收成,大家堵水壩啊!”

“大家衝啊,打死田豐村的人!”

“一起上啊!”

李慎眯了下眼,忽然抬起手裡的柺杖,朝秦家村裡正的腿狠狠一敲。

“啊——”秦家村裡正慘叫一聲,跪地上去了。

“瘸子打了里正,不要放過他!”一夥人舉起手裡的鏟子鐵鍬,朝李慎圍過來。

“大傢伙衝啊,去幫木郎君!”而田豐村的人,也跟著鬧起來。

嚷著幫李慎的,嚷著攔著挖水壩的。

兩方人又打鬥在一起。

“壞了,木生哥攔不住兩個村的人。”周黑牛焦急地抓頭皮。

“不,木生哥還有辦法。”周黑虎指著前方說。

林惜柔朝李慎看去,可不是麼。

也不知李慎使了什麼手段,他又抓了兩個人。

這兩個人同樣跪倒在地,慘叫連連。

而秦家村的人,卻沒人能靠近他。

雖然村民們手裡拿著農具做武器,卻連他的衣角也沒有沾到。

“有多少人上多少人,你們全村都想跟我一樣變瘸的話,儘管一起上。”李慎的身子靠在左邊柺杖上,右手舉起另一隻柺杖,冷冷望著鬧事的秦家村人。

秦家村人發現,他不僅打倒了他們村的里正,還打倒了他們村秦氏的兩個叔公。

腿被打折,三人這才開始求饒,“都停下,都停下來!”

這三人在村裡的威望極高,人們全都驚住了。

“里正,兩位叔公,就這樣便宜田豐村人麼?”

“是啊,咱們村的田地也要用水啊。”

田裡正見自家村佔了上風,高興地哈哈哈大笑。

他指著秦家村的人大聲道,“我呸,不要臉!北河是你們村的?你們想攔就攔?你們咋不將天也做個罩子,只讓雨下到你們村呢?”

他一罵,田豐村的人跟著罵。

秦家村的人,本來開始妥協了,被田豐村的人罵了,又個個氣憤起來,要往前衝。

“田裡正!你再多話,我便不幫你們村了!”李慎回頭,朝田裡正喝道。

田裡正愣住,“我說木生,你是我們村的人,你憑什麼不幫我們幫?”

“我幫理不幫親!”李慎聲音清冷,他指了指北河,“北河是公河,流經幾個村子,附近的村子都可以享用河水,哪村敢攔著不放水,就該受罰!”

田裡正生怕他不幫自己村了,見好就收,“行行行吧,我們不說話了,只要這河壩挖開,我們村沒意見。”

這時,秦家村又有人走出來,“這位小哥,你既然想管閒事,說什麼幫理不幫親,那你知不知道,我們秦家村比田豐村缺水?我們秦家村的公田比田豐村多了四百畝?我們村完不成公田的任務,你替我們村去交罰糧?”

“笑死,少找藉口,往年不鬧旱災時,你們村的公田收入也一直欠著。”田裡正嗤笑。

“那是因為我們村的公田全是薄田,是你田裡正賄賂縣衙的人,將肥田搶走了,將薄田塞給了我們村。你好意思嘲笑我們?”倒在地上的秦家村裡正,冷笑著說。

“胡說八道,沒有的事!”田裡正梗著脖子怒道。

“林嫂嫂,什麼是公田?”周黑牛小聲問林惜柔。

“笨,公田就是公家的田唄。”周黑虎瞪了眼他弟弟。

“可秦家村為什麼要種公家的田?”周黑牛問。

周黑虎被問住了,睜大雙眼,搖搖頭。

兩個少年家中的大人很早就死了,公田被收走了,私田去向不明。

公田私田是什麼概念,他們不懂,只隱約聽到村裡人提起過這兩個詞。

“私田是屬於自己的田,交完租子剩餘的糧食歸自家有,是自己開荒的田,或是買的田,或是祖上傳下來的田。公田裡是公家的田,是衙門裡分給各村各戶種的田,收的糧食自家不能享用,必須全部交到縣衙門,縣衙門再交給朝廷。”林惜柔給他們解釋。

“那要是各家都說公田收入少,只交一半呢?”周黑虎鑽牛尖問。

林惜柔冷笑,“官家可比你聰明,他們已經算好了公田能收多少糧食,定的數字不會讓你佔便宜的,甚至你收的糧食,會少於衙門定的數字,這時候,你就得拿自傢俬田收的糧食填補公田的收入了。”

哥倆恍然,“難怪秦家村搶水了,要是公田收入少了,他們不僅白種田,還得將自己收的交上去。”

“正是這個道理。”林惜柔說。

她心裡暗歎,也不知縣衙門給各村定了多少租子,以至於兩村都如此激動,為了水源開始打架。

李慎看著兩村人,大聲說,“今晚都散去,明天我會給你們制定個引水的法子,保證你們兩村都用得上水。若是再鬧下去,明天縣衙門的人趕到,我可就不幫你們兩村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