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頁面上赫然是一瓶小小的藥。

灰白色的塑膠瓶,平平無奇。

在塑膠瓶上,寫著大大的一行字:對乙醯氨基酚片,右上角還有個OTC非處方藥物的綠色標誌。

這個藥,在最早的時候還有個大名鼎鼎的名字——撲熱息痛。

徐清麥一直覺得這個名字起得非常靈,一聽就知道它的效用是退熱和鎮痛。不過後來國家推行和倡導使用藥物的通用名,同時不能暗示療效,就改了名字。

但這個藥的確是在退熱和鎮痛方面效果很不錯。徐清麥之前在檢視商城物品的時候,就留意了這幾樣藥物,碘伏、爐甘石洗劑、撲熱息痛、藿香正氣水......種類不多,都是最常見也最便宜的基礎口服類藥物。

對乙醯氨基酚,剛好也是六個月以下的小孩子可以用的退燒藥。

徐清麥想要兌換它,看到頁面上顯示有兩種兌換方式,一種是憑積分,五個積分可以兌一次,一種是憑金銀或其他實物來兌。

她看了看自己僅有的十個積分,有些捨不得,想要趕緊再多攢一點開啟更多商城許可權。

她的視線轉向了右邊的按鍵。

找了找身上,再試了一兩次,最終成功的將自己手上的金鐲子給帶了進來,按下了“兌換”鍵。

系統聲音響起:“請稍候,正在兌換中。”

這個過程極短,也就在同時,徐清麥耳邊傳來了錢幣嘩啦啦掉下來的聲音。

“按照今日金價,您總共兌換14580元,扣除掉藥物費用,還剩下13580元。”

徐清麥沒想到居然這玩意兒還是按照“今日金價”來兌換的,一時之間彷彿以為自己在現代的黃金交易市場,不免有些恍惚。

待到發現兌換撲熱息痛需要扣除一千元的時候,就更恍惚了。

一瓶這樣的撲熱息痛,在醫院藥方大概也就是賣幾塊錢,嘖嘖,這是翻了多少倍了啊。

不過一想,又覺得再正常不過,這可是千年前的唐朝!這樣跨越了時代的科技產品,賣一萬其實也不為過的。

不過,當徐清麥看到最終自己拿到手的,不是一整瓶藥,而只是一顆藥的時候,她還是露出了無語的表情,忍不住在心裡偷偷的罵了一句:

“奸商!”

也就是說,剛才冒出來的用金銀之物來換取商品的主意行不通了——一顆撲熱息痛就一千塊,那可想而知那些更珍貴的藥物和器械肯定是天價!

就算是她能夠成為大唐首富,那恐怕也換不來多少東西。

還是要多賺積分。

將那顆藥帶回到現實,徐清麥大概的估算了一下小娘子的體重,把它掰成了五份。這顆藥是給成人吃的,小孩子吃可不能用這麼大的劑量。

這樣一來,這顆藥可以用上五次,如果只是簡單的發燒,那應該也夠了。

徐清麥找了個碗,將其中一份化在了水裡面,另外幾份收好,又端著水趕緊回到了正房。

“再喂她喝點水。”她遞給周自衡。

周自衡沒多想,配合的又將這小半個碗底的水餵給小娘子吃了。

出於某種不可言說的幽深心思,她沒將系統的事情告訴周自衡。

待到東方出現了魚肚白的時候,小娘子的額頭摸上去終於不再發燙了,小小的身子上也出了一身的汗。

因為怕兩人聊天的時候露出什麼不對,他們早將阿軟和隨喜支回去了,此時只能自己手忙腳亂的給小寶寶穿衣服、墊尿片。

等到一切都搞定,第一抹朝陽已經照拂在天地之間,室內的光線也終於變得亮堂了一些。

萎靡了一個晚上哭鬧不止的小娘子終於用她小小的嘴打了個長長的呵欠,然後迅速進入到了夢鄉,剩下兩個新手爹孃疲累的坐在床邊。

徐清麥嘆口氣:“接下里就看還復不復燒了。”

周自衡摸了摸小娘子的臉,感受了一下嬰兒柔嫩的面板,篤定的道:“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會。”

他看向徐清麥:“你再睡會兒吧,都沒休息好。”

徐清麥點點頭。她是上慣了夜班的人,這種程度的熬夜並不算什麼,但昨天剛穿越過來就一直沒停,此時倒是真的覺得有些倦意和睏意。

拖著沉重的步伐躺倒在床上,胡亂蓋了個杯子,她在神智快要模糊之前問了一句:“你今天什麼打算?去官署?”

“我讓隨喜去說一下,就說這幾天我就不去了。”周自衡沉吟一下,“他們都知道我嗓子壞了,休息幾天也正常。而且接下來正好是休沐,連著休了得了。”

徐清麥好奇的問:“屯監是個什麼衙門?”

司農寺她一聽這名字就知道,管農業的唄。

周自衡解釋:“就是管理天底下的屯田,算是官田。潤州屯管理的就是潤州這一帶的屯田,周純是錄事,工作也很簡單,主要就是負責記錄和管理檔案。”

這個職位若是放在一些重要機構其實很不錯,但放在屯監,那權力就微薄了許多。

徐清麥點點頭,忽然反應過來:“那其實和你的專業還挺搭的。”

周自衡在現代的時候,本科學的就是農學,碩士又出國讀了工商管理,回國後就進入了自家的種業集團,一直都是在農業界打轉。

周自衡點點頭:“的確挺搭。”

徐清麥忽然想到什麼,一下子就不困了,她倏地從床上坐起來,開始盯著他。

周自衡被她帶著怒氣和幽怨的眼神給盯得發毛:“怎......怎麼了?”

徐清麥呵呵一聲,只覺得老天爺實在是不公平,憑什麼周自衡穿過來就能有職位,自身還帶著專業BUFF,而自己卻只能成為後院柔弱不能自理的家庭主婦?!

這開局相差也太大了!

這讓她看周自衡簡直不順眼極了!

本想要諷刺他幾句,但話都到了嘴邊,想想這也不是他造成的,徐清麥硬生生的把話嚥了回去,往後一躺,拉上被子,生硬的說了一句:

“睡覺!”

氣死她了!這個世界毀滅吧!

室內歸於平靜。

周自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以他對徐清麥的瞭解,對她剛剛忽然發脾氣的原因也猜到了七八分,這讓他頗有些不自在,覺得自己好像的確是佔了很大的便宜。

更重要的是,他能理解徐清麥陡然被桎梏的痛苦。

沉默了半晌,周自衡溫和的聲音響了起來:

“沒關係,慢慢來,總有一天,你能成為大唐名滿天下的神醫。”

無人應答,只有徐清麥綿長的呼吸聲。

徐清麥這一覺倒是睡得蠻好的,等到她醒過來,太陽都已經將屋子照得亮堂堂的了。

門外傳來了周自衡的笑聲。

她起身,開啟門一看,阿軟在喂小娘子吃米糊,而周自衡正精神抖擻的坐在一邊逗弄著她,臉上帶著笑。

徐清麥一時恍然。

昨日過於倉促,她竟然顧不上打量周十三郎的長相,現在看看,和周自衡原本的相貌的確是有七八分相像。差的那兩三分在於兩人身形和氣勢的不同。

周十三郎更斯文,一派天真書生氣,而周自衡,更自信從容,內裡更具鋒芒。

而她已經很久沒看到過周自衡這樣爽朗的笑了。

周自衡回頭看到她,眼睛一亮:“小娘子已經完全好了,沒有再發燒了,你來看。”

徐清麥走過去,剛才還在吃著糊糊的小寶寶看到她,大大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伸出手朝著她“啊”“啊”的叫,明顯是求抱。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孩子抱了過來。

不知為何,小小的孩子身體依偎著她的時候,或許是原身的情感和血脈作祟,她竟然生出了幾分的歡欣和滿足感。當她的小手伸出來,撫摸上她的臉頰然後笑出聲的時候,她的心倏地軟了下來。

讓她更高興的是,系統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來:“檢測到宿主完成‘搶救病人一例’任務,獲得積分5分,請宿主再接再勵。”

徐清麥猜測這次只給5分可能是因為情況沒有上次那麼兇險,要不就是同一位病患的分數會減少。但不管怎麼樣,她現在的積分已經有15分了!

她看著小娘子小小的臉龐,忽然想到,如果自己不來這個時空,那這個小小的孩子是不是就有可能被一塊糕點給噎死?

她來這兒,是不是就是由於這個契機?

是徐四娘召喚了她嗎?

不管是或者不是,都不可否認這個孩子成為了她和這個時空之間的聯絡。

徐清麥覺得自己對這個時空的生疏,以及抗拒感似乎不再那麼強烈。

周自衡含笑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徐清麥小心翼翼的用臉貼了貼小娘子的面頰,心裡嘀咕:“你可是我一千塊救回來的寶寶,可要好好的長大啊。”

小娘子看她,忽然就將臉湊過來,嘴巴上還沒來得及擦乾淨的糊糊就這樣抹在了她的脖子上。

徐清麥:......

周自衡和阿軟都笑了起來。

徐清麥無奈的彈了一下小娘子的額頭,然後認真的對著周自衡說:“我想到了一個名字。”

她看著她,眼神裡閃著柔和的光:

“周天涯,以後她就叫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