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宸失笑,用薄軟的唇蹭著她的脖頸肌膚,輕柔說,

“我以後賺銀子給你……賺很多很多………”

沈君曦卻困得睡著了。

他有些動情,難耐地想舔但害怕弄醒她,最終深埋在她脖頸,傾聽著她的心跳聲,舒適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天矇矇亮。

江楓沒講究的推開了柴房的門,眸色怔松,莫名鬆了口氣。

蕭宸彷彿一夜未動,依舊保持著昨晚的姿態,見他來了,抬頭凝視著他。

江楓故意大聲道,

“趕緊走了,再睡下去追兵都來了!”

沈君曦在他猛地推門時就被驚醒了。

她懶懶的睜開眼,一手攬過蕭宸脖頸,自然的坐在他腿上,嗓音泛著初醒的綿啞,

“抱歉,我晚上太困,知道你找到地方落腳就沒管了。”

“你也就仗著你師兄不在,放著膽子胡來!”

江楓覺得她睡著也就罷了。

睡醒還直接坐在男人腿上,忒不像話了!

沈君曦轉臉看向江楓,她胡來什麼了???

下一刻意識到…

哦,她坐在蕭宸腿上呢。

這就無所謂地打了個哈欠。

蕭宸連人帶命以及心都是她的,抱都抱了,親都親了,睡都睡了,還有什麼不能坐的!

哥哥在,她也得認啊。

生米都煮成熟飯。

難不成奪了蕭宸第一次,還能不認?

那般與玩弄感情,薄情寡義的男子有什麼區別?

然而江楓提到哥哥,沈君曦覺得是有些麻煩。

利落的蕭宸身上下來。

聽爺爺的意思,倒是不介意她喜歡誰,還挺高興她有喜歡的人。

但哥哥……

她好怕捱打。

蕭宸的身份不同,哥哥也許也會像是其他人一樣以為蕭宸是利用她。

信任這東西,很難產生。

起碼需要時間。

她可以無條件信任病秧子,無條件的幫助他,但不能這麼要求旁人。

哥哥沒打過她,但只要板起臉抿著嘴,一派怒沉沉樣子,她就心慌。

血脈壓制,太可怕了。

“你以後到了鎮國府,儘量走後門,若是見到我師兄,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沈君曦彎腰叮囑向蕭宸,眸光裡閃著明晃晃的小心。

哥哥最近一個月恢復許多,他需要行走自由,重新適應世間環境。

她不可能一直把哥哥關在方寸之地。

在鎮國府內,哥哥行走自由,所以她得讓蕭宸躲著哥哥!

江楓聽了,覺得好笑。

江湖的小道訊息不假,她果然怕他師兄。

江湖傳言,隱谷少谷主年紀輕輕內力就達到天人之境,行事乖張,唯對師兄玄知公子言聽計從。

蕭宸溫和點頭。

他不知道沈君曦那位神秘師兄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但只要不是與她有那般情意,他都會恭敬讓他。

*

憨直的獵戶拿著銀子找來了兩匹馬…以及…一頭拖著老舊木板車的黑色小毛驢!

沈君曦見到小毛驢的時候神態微愣,這怕是不太合適。

雖說有比沒有強,買到代步坐騎就算運氣不錯,但京都城門前,從老到小都候著她…

她鎮國侯的面子還是要的。

最終沈君曦與蕭宸同乘騎一匹,江楓自己一匹,放過這頭可愛無辜的小毛驢了。

日光噴薄,林道上馬蹄聲撲撲通通,掀起滾滾煙塵。

江楓又多了一個笑點…

蕭宸這王爺身子,騎馬都不會,還讓沈君曦在後抱著他。

蕭宸抱著小狗懶得搭理江楓的嘲笑。

他說自己不會,想多擋擋風罷了。

馬兒跑起來的風像是小刀子似的刮在臉上,幹疼幹疼的。

他得知她有寒疾,憂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作。

當下的冷,都是被蕭轍逼的。

“對了,小侯爺,天雪姑娘是你什麼人?”

蕭宸覺得這些問題可以問了。

蘇天雪若是她的至親好友,往後他也要待蘇天雪也要多禮。

不能像是以前那般…見她就吃醋。

“是與我和師兄一起長大同門發小,她從小到大都喜歡我師兄!

我師兄待我最好,為保護我受傷,至今還在療養,他脾氣壞,你在府邸見了他務必要躲,假裝是客人就行。”

沈君曦再次認真的提醒他一遍。

蕭宸心下悅然,微微一笑,

“長兄如父,我知道了。”

沈君曦抿唇輕笑,蕭宸不是那個意思,單純的在說兄長如父親一般。

事實也是這樣。

“師兄喜歡天雪姑娘嗎?”

蕭宸心下一動,順勢問了下去。

提到八卦,沈君曦來了幾分精神,過去無人能和她聊八卦。

她興致勃勃地靠在蕭宸側臉說道,

“好像有點兒,天雪與長青在南城許多天了,師兄本猜她不出三天就會回來,我來行宮那天,他見到我問我來著!

我說沒回來,他沉默許久,我尋思指不定喜歡,但是感情這東西,誰知道呢?我從小就希望他們能在一起,唯有他們最般配!”

“若是有情人該當撮合,像是小北與箬竹。”

“我早就這麼想了,等天雪回來,我設法撮合!”

沈君曦覺得哥哥是需要人陪的,天雪性子活潑開朗對哥哥一往情深,絕對是最適合,最般配的人。

蕭宸心安了,她解釋的清楚,不瞞他。

只不過聽她說得心安,真見到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

正午,日光明媚。

沈君曦一行人縱馬行至京都城門口。

京城是皇權的地盤不假,但更是鎮國府的地盤。

皇帝再瘋,也不敢命人在眾目睽睽下捉拿她。

鎮國府是北唐定海神針,他豈敢明著動?

浩浩蕩蕩的沈家人站在城門口拜迎家主。

沈君曦在這一刻,真慶幸自己沒選擇小毛驢。

守城將領親自下城接應,噓寒問暖的關心她怎麼從行宮回來了。

沈君曦應付了幾句,率領一家人直奔之前的乾德王府,也就是新鎮國府。

至於她的渣爹沈青林,她最近忙,沒工夫管他。

只要上次刺殺她的江湖人不是沈青林買來的,她還能放他滋潤一陣子。

沈君曦將族中上下召來自然是要開會。

蕭宸與江楓暫無資格參加此次會議,只能在議事廳外候著。

沈君曦在商討中表態,她除了要發出軍令召集各地預備役交給沈北前去北方十三省外,更要在遼東趁亂招兵。

贏了是扶新帝登基,輸了是謀權篡位。

也就是說,輸贏皇帝都得換人。

無非是贏了天下姓蕭,輸了天下姓沈,但是她不會允許輸。

……

“諸位皆知,新君臨世,一丈青天,一尺深淵。”

沈君曦端坐在主位之上,眉眼凜寒沉肅的望著一眾人,嚴冷說道,

“但眼下,不論是鎮國府還是北唐天下都臨近深淵,各位歷年來對天下戰局瞭如指掌,均心知肚明,邊境紛擾不斷,將軍五十年來征戰至今,打回來的國土是越來越多,然我鎮國府將帥不見增長,凋零沒落。”

“帝王自私,多年來都在為往日仇怨逼著將軍征戰榕國,但蔓延出的結局,極有可能是一國傾覆,三十萬沈家軍伏屍戰場,平他心願,北唐必亡,鎮國府必亡。”

“北唐寸寸土地都是列祖列宗與爺爺的心血,容不得他繼續昏聵造孽。

昨晚,蕭轍派兵試圖緝押本侯留在行宮,因此丹書鐵劵作廢,君臣協議作廢,我鎮國府至此後為國、為民、不再為君,所行之事,問心無愧!”

她在正廳中將心中想法全盤托出,引得老將震撼深思、少年激動亢奮。

全然呈現出兩派不一樣的場景。

然而不論是憂慮深思亦或者激動至心潮澎湃渴望大展拳腳,沈君曦一旦開口便是軍令。

軍令如山,如磐石不移,便是刀山火海也絕無退縮之意。

屋內沒有質疑聲,僅有一雙雙堅定無畏的眼睛。

議會結束,眾人心裡另外有事不肯走。

嶽峰代替大傢伙走到沈君曦跟前,抱拳問向她,

“敢問家主,陛下在行宮除了刺殺您外,是否有侮辱您?霍大人前夜回來將此事告知被召到兵部的小北,我等不敢詢問真假。”

沈君曦心裡實在不想提這檔子丟人事。

北唐帝殺他,毀了丹書鐵劵上的信諾,將君臣信義撕裂,已經夠了。

留下來侍寢這種事…她覺得噁心極了。

沈君曦站起身,低聲承認道,

“事情是真的,但你們誰都不許洩露給老將軍,老將軍年紀大了,受不得怒火攻心。只要不是你們這群人傳的信,旁的流言蜚語,他不會信。”

“狗日的皇帝,此番與在我沈氏墓陵之上拉屎窩尿有什麼區別,反了他孃的!”

瘸腿的沈御髒罵一聲,吼聲極大!

“末將這就奔赴遼東協助招兵,爭取早些殺回來!”

穿著男裝的紅姑拿起武器架上的長槍,踹開了正廳大門。

知道的是她要去招兵,不知道的以為她現在就要去宰了皇帝。

老花匠張伯丟了手上的鋤草鏟子,拽住紅姑的手腕,

“走,大伯隨你一同!”

老老少少一幫人就這麼氣勢洶洶的衝了出去,顯然這件事對他們的打擊很大。

一個個表情都像是要去殺人。

沈君曦蹙眉,最怕他們管不住嘴!

這些人輩分比她大,傳到爺爺耳朵裡,要出事啊!

狗皇帝想睡她,免死金牌,丹書鐵劵猶如廢紙,爺爺知道了,完犢子得!

鎮國府百年忠義英明,萬萬不能被一時怒火衝了!

況且京中事她還能應付。

嶽峰站在廳中拱手道,

“家主,您看,您能不能重新安排一位管家,末將也不想守在京中,這把老骨頭出去還能有用!”

沈君曦頭疼的看著嶽峰,

“不行,您就別為難我了,安心留在京中把舵,紅姑肯定會把上下丫鬟都帶走,車伕沈伯走了、花匠張伯也走了,您再走,這是打算留座空府給我??

您撐著家裡,表面好歹做做樣子,另外,務必管住他們,切莫傳給爺爺。”

嶽峰沉著臉,越想越不是個滋味!

士可殺不可辱,皇帝能幹出這般事,拿他們這些人的戰功當兒戲?

對於沈家將領而言,赫赫戰功換來了鎮國府的延續,換來了記載戰功丹書鐵劵。

丹書鐵劵不僅僅是給沈君曦的,是代代傳承,福廕子孫的信諾。

沈君曦被皇帝這麼欺辱,談什麼子孫?

斷子絕孫啊!

嶽峰躁怒的在沈君曦跟前來回走了一圈,最終長嘆口氣…

想起了旁的事,說道,

“家主,前日玄知公子按照您的安排接過來了,他很喜歡青竹林的藥廬。

這兩日他時常在藥廬附近走動,家裡的暗衛都追隨在他身邊,不會出差池。”

沈昊山將沈君曦帶回來的時候,玄知公子還處於昏迷狀態。

但沈昊山特地交代過他,說是玄知公子尤為重要,動用了鎮國府全體暗衛嚴防保護。

之前府邸裡亂,便將玄知安排在了外面。

如今到了新府邸,嶽峰心心念念著就把他接來了。

嶽峰猜測其中另有隱情,但對軍令,僅需要服從便夠了。

沈君曦點點頭,她回來了,旁的事情都能先放一放。

先去看哥哥才是重要的。

廳門是敞開的,江楓站在門前聽到嶽峰提起玄知,目光就四處掃了起來。

玄知可謂他的宿敵。

他嘴上讓沈君曦承認隱醫谷破不開新的驚羽毒,心裡卻還想與玄知一較高下!

“得了,你的會開完了,先帶本座在你家逛逛,讓本座選個院子睡覺。”

江楓有心在這裡找玄知,提出要溜達。

這座鎮國府,沈君曦除了認識人,旁的一花、一草、一木、一庭院,悉數不認識。

因此淡淡的“嗯”了一聲。

午後正好。

一行人穿過光禿禿的花園,前方是一湖靜水。

湖泊四面八方竟是站滿了氣勢凜然的侍衛。

粗略估計人數過百,陣仗極大。

一襲墨衫的沈君霆孤坐湖沿垂釣,溫暖輕盈光灑在他明淨如玉的側臉上。

他神態安逸,令脖頸處猩紅疤痕都顯得不是那麼猙獰。

有兩條通體瑩白的瓏靈蛇盤身於他寬闊的肩頭,愜意曬著久違的太陽。

遠遠聽到有人走來,白蛇慵懶的抬起蛇下巴。

像是嗅到了什麼,蛇瞳裡那層透明的薄膜瞬時劃過,露出剔透碧綠蛇瞳…

吐了吐猩紅的蛇信,在仔細辨別風裡的氣味。

沈君曦遙遙見了,當下抬手攔住身後人,讓他們都先退下。

江楓看到沈君霆,冰藍無垢的眸子都亮了!

哪裡能聽沈君曦的往後退!

沈君曦立刻遞給嶽管家一個眼神,嶽管家會意點頭,表示自己立刻安排他們。

沈君霆眼前覆著薄薄的錦緞黑紗,看不見但耳力變得出奇的好。

他好似聽見妹妹的腳步聲,不由捏緊幾分手中青竹魚竿,試探著開口問道,

“不是說要走許多日,怎麼這就回來了。”

這裡極其安靜,僅有微風的聲音。

方才那陣突兀的腳步聲裡有好幾人,但他就是能分辨出裡面有妹妹。

“我住不慣皇帝的行宮,早早溜回來了。”

沈君曦警告的看了眼江楓,先大步走過去。

妹妹的聲音與記憶中不一樣,他好像又忘記了什麼。

不禁朝她聲音的方向伸出手,需要仔細甄別來人。

他記得自己三焦經斷損以致失憶混亂、心包經重損以致失明。

他怕自己認錯人。

江楓不知道玄知這是什麼情況,但完全不想被嶽峰拉走,清咳一聲,直接開口朝著沈君霆說道,

“唐門暗影堂江楓,見過毒公子。”

放在之前,見面是要打架的。

但是沈君曦解釋過了,他自然會客客氣氣說話。

“江楓……”

沈君霆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恍然想起來後英氣的墨眉稍斂。

他聽著靈蛇的“嘶嘶”聲,忽然微笑了下,朝著走到跟前的沈君曦問道,

“阿曦,你為何將他帶來?”

“他來京城辦事恰好遇上我,我便給他治了腿,讓他在府中借住幾日。”

說話間,沈君曦冷冷抬眸,做出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示意他廢話少說,不然她宰了他!

“如此…江少俠且住著,貴派驚羽毒,我改配出了更好的毒方,若有興趣,可來討教。”

沈君霆一句話刺激的江楓變了臉色!

怎麼就輪到他一個外人來改自己門派的鎮派毒寶啊!!!

但是,他會不會改的更好???

好有興趣怎麼辦!!

驚羽毒作為鎮派劇毒,不是說這個毒怎麼致命,論致命,砒霜、鶴頂紅喝下去一樣能毒死,而是說這毒能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極其痛苦,解毒過程極其複雜,除了唐門無人可解,現在多了個玄知,特沒面子!!

“哥…你搭理他做什麼。”

沈君曦蹲下身,無奈低喚。

唐門線人遍佈江湖,是川蜀第一門派。

她猜測,哥哥怕是想讓唐門查隱谷一事,願意幫人家門派改毒方,引著江楓上鉤!!

關鍵是哥哥僅記得大火,之後就陷入了昏迷。

她一直騙哥哥孃親沒事,他沒痊癒前怎能去查!

萬一再受刺激,前功盡棄。

“沒事的,你看它們是不是很乖?”

沈君霆仰頭,夷然自若的彎了彎唇角,安撫的笑好似晚風輕拂湖面,吹開漣漪輕蕩。

它們指的是盤踞在肩上的靈蛇。

那兩條雪玉般晶瑩的蛇見到沈君曦不僅不警惕了,反而朝著她靠攏…

半條蛇身懸空著想要爬到她身上去。

沈君曦輕"嗯"一聲,抽出了手,接住朝她游過來的瓏靈毒蛇。

冰涼滑膩的感覺不算討厭,長得雪白漂亮,瞳孔碧綠有靈氣,勉強能接受盤玩一下。

她猜,哥哥是用血喂蛇了。

她和哥哥是雙胞胎,血脈親密。

蛇類尤為敏感,親近她就好似親近哥哥。

如此,哥哥便連她的臉都不用摸了,安心知道是她。

“這馭蛇術真想討教,看著真不錯。”

江楓遠遠瞧著一陣心癢,唐門只能靠著藥物養蟲子,但不知道怎麼喂蛇蟲能讓他們聽話。

“旁門左道,不值一提,不過要有興趣,學些也無傷大雅。”

沈君霆淡淡落下一句。

江楓隔著湖,打趣回道,

“不用我磕一百個響頭吧?你家……師弟,我想學她教上一招半式,她開口便是一百個響頭。”

沈君霆側臉,輕笑問道,

“阿曦在外這麼兇的嗎?”

沈君曦火大的望著小人得勢敢告狀的江楓,恨不得一腳把他踹飛!

可是哥哥是自由的,哥哥漸漸恢復了神志,她不可能一直關著哥哥。

然而,哥哥一自由,她把控不住場面。

“她啊,僅是對我兇罷了,對……”

江楓瞟了一眼一直默不作聲,全無存在感的蕭宸,悠然道,

“對旁人可好著呢。”

這一刻…

沈君曦有一種感覺…

大概是,大家一起玩兒,我讓你不高興了,你就跑我家告我家長!

實在卑鄙!

“江楓,你要是嘴皮子發癢,小爺可以親自幫你治治!”

沈君曦指向江楓,他再過來一步,她就能撕了他嘴!

“阿曦……”

沈君霆輕輕喚了一聲,他能清晰的察覺到妹妹的情緒。

她在生氣。

“你不知道,江楓一見面就對我動手,我險些就被他紮成刺蝟了,你怎麼能和他玩兒!”

沈君曦坐在哥哥身側的沿湖石頭上,不管真的假的,賣委屈先。

一句話,徹徹底底打消了沈君霆想與江楓合作的打算。

沈君霆揪心垂眸,安撫的摸了摸沈君曦的腦袋,

“我以為你們談和了,等等我……等我好了,我打他給你出氣。”

沈君曦朝著臉都變了的江楓眨眨眼,一雙桃花眼比日光還要明亮絢麗,狡黠的示意他可以滾了!

沒人想同他說話!!

“胡言亂語!

你師弟什麼內力,你還能不清楚嗎?誰能欺負上她啊!

她昨晚揮揮手就殺了幾十人,一掌就能把本座拍死!”

江楓試圖解釋,但旁人的解釋沈君霆不聽的。

如果他能看見,他也許會去分辨誰真誰假。

但是他現在是廢人,保護不了妹妹的廢人。

如今,沈君曦稍微受一點罪都會讓他覺得難受。

“為什麼殺人?”

沈君霆眉宇間染著擔憂問著。

沈君曦覺得江楓就是個嘴瓢的東西!

她早些時候聽嶽峰說哥哥一直在藥廬沒當回事,誰知道竟然出來了,耳力還這麼好!

一時間無奈的藉口解釋道,

“不日前毒人的主人,他想抓我,我就殺了他手下。”

“嗯,該殺的,你把簍裡的魚交給嶽管家,我想吃魚很久了,但你不在,我有些不敢嘗試。”

沈君霆站起身,若無其事淡然說著,徹底無視江楓。

他也知道,如果妹妹想殺江楓,不會帶他過來。

但是妹妹不想讓他與江楓交好,他便不說了。

沈君曦將瓏靈蛇放在假山上曬太陽,把水裡的竹簍拿出來,輕嗯一聲。

哥哥需要她,會讓她覺得心裡踏實。

她提著魚簍沿著湖岸走到嶽峰面前,低聲道,

“麻煩了,順便安排好他們住處,尤其是江楓,派人盯著他。”

嶽峰接過魚簍,像是又想到什麼,頗為難開口的說道,

“對了,小北那孩子前日把夫人找回來了,夫人正在藏嬌樓,說起來,夫人與那位被重創的侍衛形影不離,有些不太好。”

在嶽峰眼裡,蘇天雪是沈君曦的青梅竹馬,是受寵的妾室。

沈家上下對蘇天雪很是尊重,可蘇天雪不明不白的跟長青在南城那麼久。

這回來了還日日在一起……多少有點綠了沈君曦的嫌疑。

沈君曦“咳”了一聲,回頭看了眼,站在湖邊的哥哥,故意說道,

“小爺與天雪青梅竹馬,但她要是心有他屬,小爺也能放她自由!嶽管家不必多慮。”

嶽峰大為吃驚,一時有些消化不了,但到底是年輕一輩的事情,他年紀大了也管不得,這便點了點頭。

蕭宸恬然的抓住沈君曦手腕,貼近她耳畔輕輕說道,

“現在時間還早,我與沈西先去中書省將行宮情況知會他們,再進宮一趟,你在家休息,等我回來。”

一句話令沈君曦覺得怪怪的,這是她家不假,可從他嘴裡說出來,有點不對勁兒。

猜到蕭宸可能是想見他母妃,因此輕嗯一聲。

她亦不好攔蕭宸自由。

現在皇帝等人不在宮中,太子對付著戶部。

棠容等人主事,料想沒什麼人能作妖。

她希望他能說通她母妃,說不通就只能讓她出手了。

蕭宸知道她心中所想,轉身後又回頭朝著她笑了笑。

他不能守在一方之地吃她與她師兄的醋。

她承認長兄如父,如親人一般。

他看著心裡不適也需忍著,去做該做的事情。

以後,他多操心一些,她就能少操心一些。

她需要他,便會多喜歡他。

江楓還厚著臉皮站在湖對面與沈君霆搭訕,搭訕得沈君霆都嫌煩。

要說江楓也是一方人物,可敗在沈君霆手上不甘心啊,旁敲側擊地問他毒方的事。

奈何沈君霆自從聽妹妹賣慘就不想理他了。

變臉比翻書還快。

“阿曦,還剩一百九十八,對嗎?”

沈君霆聽到妹妹的腳步聲回來了,忽然冒出了暗號。

沈君曦神態停滯了一瞬。

一轉眼,距離大火那日竟是快半年了……

“嗯,你日日記著,生怕我騙你。”

沈君曦輕笑著抓住沈君霆的手,拉著他往竹林藥廬走。

她特地讓嶽峰在府內安排一塊尋常清淨的竹林,不需要青磚紅牆圍著。

哥哥不喜歡,哥哥喜歡開闊地方,最好再圍一圈籬笆,幫他鋤塊地,給他研究毒花、毒草。

“屋前的地不錯,假如天雪來了,一定能打理妥當。”

沈君曦故意說道,她打小就不太會做農活,更不喜歡玩兒泥巴,一向種不出東西來。

但蘇天雪鋤地刨坑的整齊,種出來的花草、蔬菜排列對稱,賞心悅目。

隱醫谷與草藥為伍,如何種草藥也是祖傳的基本功之一。

論起來,三人一起長大,在生活上各有各的強項,她的強項是……到處騙糖吃??

“我方才聽見了,她留在外面不打算回你身邊,也許與那傻子侍衛很要好。”

沈君霆端起門外架子上在曬的藥材走進藥棚,語氣平靜,聽不出情緒。

這些藥材原本都在藏嬌樓的小藥房裡,他搬來了便將其都騰到自己屋外。

閒來無事時設法做些常用丹藥。

雖然看不見,但聞得見,摸得出。

“是啊,但還不是因為你不肯見她,她知道你在這裡,哪裡還敢來!

你要是肯,她指不定急吼吼的來見你了。”

沈君曦奪過他手裡的簸箕,抓起簸箕裡的“地黃”就往藥櫃裡塞。

許多藥材都需要時不時拿出來曬,哥哥這是自己給自己找到活計了。

“你輕點,今天日頭好,地黃曬的乾脆,你別弄碎了。”

沈君霆看不見妹妹的動作,但聽聲音就知道她的動作粗魯。

“擔心這個,你怎麼不怕把人家的心等碎了……”

沈君曦忽然煽情,脫口而出後都愣了下。

她和病秧子在一起久了,好像懂了些男女之情。

反正病秧子可憐兮兮,嚎啕大哭,她就有一點兒心碎的感覺。

沈君霆抿著唇,從櫃子裡拿出一瓶粘稠的好似膏藥般的東西,溫醇道,

“昨日熬出的藥浴液,對髮膚好,你拿去用。”

“哥~你到底怎麼想的?光逃避我話做什麼?我都給你急著了!”

沈君曦將瓷瓶擱在桌面上,抓住沈君霆手腕。

她以後要經常出門,哥哥看都看不見,行走都怕撞著樹,卻不願意除她之外的人照顧他些,可怎麼辦。

沈君霆輕嘆一口氣,將沈君曦拉進屋內關上竹門。

靜等一會兒,確定四處無人。

他抬手摸了摸妹妹腦袋,溫緩認真的說道,

“天雪如果不喜歡我,我可以見她,從小到大,我們青梅竹馬,怎能沒有這點情分?

可她喜歡,就見不得,她照顧我,不免心疼我,而我不需要這份情感,也不想欠下這份情感,明白嗎?”

“哥哥這一輩子只拖累你,旁人誰都不拖累,等我好了,也只照顧你,旁人誰也不照顧。

往日,你從來不會說話吞吞吐吐,做事小心翼翼,我身體是廢了,但心還沒廢。”

沈君霆在瘋了,知道身體廢了的時候,心裡更是這般念頭。

人情,他不欠。

感情,他不要。

不誤人,不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