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但是我之前和百戰川激斗的時候,太清宗的修士都老老實實的旁觀,沒有像現在這般,對我刀劍相向。百戰川在被我打倒在地,也認命地等著死亡,不敢大聲和我說一句話。

但是現在你看!

就因為你剛才一番話語,把我推上了人族英雄的位置,把我捧上了為了人族,可以是一個胸懷廣闊的好人的位置上……”

“我不是捧你……”

古鑠擺擺手:“你看,一旦他們的心中改變了對我觀點,因為我是一個胸懷廣闊的好人,是一個為人族的英雄。

一個好人,一個英雄,怎麼會殺人族呢?

哪怕那個人族是我的仇人,是曾經殺了我同門師姐,又追殺了我大半年的仇人。我也應該胸懷寬廣的放過他。所以……”

他低頭看了一眼被自己踩在腳下的百戰川:“他就敢和我大聲說話了,因為他覺得我是人族的英雄,英雄嘛,只要他在我面前服軟,然後表決心會為了人族,我就應該放過他。而太清宗的修士也敢對我刀劍相向了。

因為我是英雄嘛!

是好人嘛!

他們不覺得我會因為他們拿刀劍指著我,我就會殺了他們。然後他們在之前的心是慌亂的,對待我的態度是驚懼的。

但是現在呢?

他們覺得我是一個好人,一個英雄,怎麼可以當著他們的面,殺了他們的宗主,會覺得我做得太過分了。

他們現在的心態,不僅是要我放了百戰川,還要我必須給他們一個解釋。解釋我怎麼可以這樣欺負到他們家門口?

你看,他們有著這樣的心態,以後如果碰到可以殺我的機會,你覺得他們會不會出手殺我?”

石開天神色不由一滯。

“他們一定會的,因為他們覺得,就算殺不了我,他們還可以期待我這個英雄對他們講人族大義,到時候他們只要認錯,我就會放了他們。

然後他們把這種心態發散到對任何人,任何事上,你覺得這真的是好事?真的對人族有益?

對人族是否有益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對我無益。

就像在我腳下的百戰川,還有那些太清修士,當他們發現我是英雄的時候,就突然不怕我了。然後就敢對我刀劍相向了。

可惜他們想錯了,我不是英雄,也從未想過當英雄。

或者是說,他們心中對於英雄的概念,不是我心中對英雄的概念。

石宗主,你沒有經歷過靈氣枯竭的時代,所以當力氣枯竭的時代降臨時,你的心亂了。你方才說現在的我不像我了。我現在也想對你說,現在的你,不像原來的你了。”

石開天的神色變得肅然起來,目光在快速地閃動,最終臉上現出複雜之色:

“我……錯了……我的心……確實亂了!”

古鑠的臉上現出了笑容,心中的戾氣也化解了不少。他知道靈氣枯竭來得太快,讓這些沒有經歷過沒有靈氣的世界的人,心中變得慌亂,變得不自信,變得無措,哪怕是渡劫大修士也是如此。也許再過個幾十年,他們會慢慢地適應,但那個時候,人族這個亂攤子還能夠收拾嗎?

能!

但人族需要付出慘重的代價,甚至是付不起的代價。

而現在石開天能夠驚醒,還不晚。人族還有希望。

“砰!”

百戰川抬起一隻手抓住了古鑠的腳腕,他的心開始慌亂和驚懼,他心中知道,即便是古鑠放了他,他也不會放下對古鑠的仇恨,他和古鑠是死仇。

但是現在他不想死,只要不死,他就還有復仇的機會。他緊緊抓住古鑠的腳腕,哀求道:

“古鑠,讓我為人族盡一份力……”

“砰!”

古鑠踩著他腦袋的腳勐然用力,砰的一聲便踩碎了百戰川的腦袋,腦漿和鮮血迸射。那些太清宗修士渾身就是一個激靈,不知不覺地垂下了手中的刀劍,眼中露出驚懼之色。

心中再也不敢對古鑠刀劍相向。

石開天和陽鎮天的眼中也閃過了一絲驚訝,古鑠的那一番話,他們心中已經知道,古鑠是不會放過百戰川的,但是卻沒有想到古鑠如此乾脆。

“是個狠人!”石開天心中突然明白了。在這靈氣枯竭的時代,古鑠的實力已經不弱於自己了。他就是一個和自己站在同一高度的人。

自己之前還是習慣地把古鑠看成一個晚輩,這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古鑠抬頭向著夜空望去,地面上的人俱都如此,便見到天空中有飛禽盤旋,然後向著下方俯衝了下來。然後一個曼妙的人影落了下來。

葉青!

葉青目光落在了無頭屍體上……

在隨後的一天,一個個修士趕來,太清宗修士已經退回了宗門,百戰川死了,他們需要重新推選出一個宗主。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留在這裡。而古鑠也沒有離開,這些修士聞聽到北地已經進入到和平時代,俱都圍上來詢問古鑠,古鑠也一一解答。很快,不僅是天玄渡劫都來了,還有一些趕來的化神修士。實際上,現在還有修士在飛來的途中。但是這些人不想再等了,他們想要跟著古鑠去北方看看。

看看北方是否真的進入到和平時代,也看看北方究竟是如何運轉的。

古鑠當然不會拒絕,幾十個大修士各自乘坐飛禽,騰空而起,向著北地飛去。

這些人的飛禽速度不如小冰,所以花費了半年左右的時間才來到了北地。古鑠帶著他們周遊北地,實地考察,當這些人看到北地的真實狀況,一個個眼中流露出羨慕和決心。在北地調研了一年後,這些修士離開了。

古鑠知道,這一分別,也許再無會面之時。

心中便也有些蕭索之念,抬頭望著悠悠白雲,幽幽嘆息一聲。

“我這壽元還能夠等到靈氣復甦的那一天嗎?”

在送走了石開天等人的一個月後,古鑠消失了。在消失前,將掌控北地的權利交給了北雪靈。然後離開了青雲宗。

他漫無目的地行走了山川,平原,草地,叢林,冰原……

領悟天道什麼的是不可能了,古鑠在前三個月孜孜以求,每天都會在黎明和黃昏時分去領悟天道,後來更是全天都努力去領悟天道。

但是他領悟了一個寂寞。

根本無法領悟一絲天道。

這一日。

他坐在濤濤龍河岸邊的一塊岩石上,望著湍急的白浪,心中卻是一片寧靜。他在思索,思索自己未來的方向。

這個方向難就難在沒有時間線,因為不知道靈氣何時才能夠復甦,未來的十年,百年,千年,或者根本不能復甦。

這個時間線必須得定下來,否則一切計劃都會基礎虛浮。

最終他決定將時間線定為無法靈氣復甦,自己就當靈氣無法復甦的情況下,自己確定修煉的方向。

那如何修煉?

在靈氣枯竭的時代,無法修本體……

實際上不是無法修煉本體堅韌度,反而是在這個靈氣枯竭的時代,你沒有一絲辦法修煉出靈力,以後什麼通脈,開闢丹田,在這個時代出生的人,再也別想了。因為感氣都沒有了,沒有靈氣讓你去感,你還屁個引氣入體,沒有引氣入體,你如何通脈,如何開闢丹田?

所以,以後正經的修煉路子,反而是修煉本體。

這就是走凡人的路子了,只不過這對於古鑠沒有用了。在這種靈氣枯竭的時代,再也不會有人將本體堅韌度修煉到古鑠這個層次了,別說渡劫了,便是金丹期那個本體堅韌度,恐怕都不會再存在了。

無法修煉本體,更是無法修煉靈力,至於元神,那就更不用想了。

那還有什麼修煉方向?

古鑠沉思,心中一動。

他之前放出去的七十二條神韻,已經回來了七十一條,只剩下一條神韻沒有回來了。而且那七十一條神韻早就回來了。最後的一條神韻也是在五年前回來了。也就是說,這五年那僅剩下的一條神韻一直沒有回來。但是他依舊能夠感知到那條神韻的存在。只是不知道在哪裡。

想到神韻,不是惦記那條神韻,而是惦記回來的七十一條神韻。這回來的七十一條神韻,給他帶來了各種各樣,各方面的領悟。因為這七十一條神韻來自不同的宿主,有人,有妖,有獸,有山川河流,有草木礦石,等等等等。

這些大道都是在靈力枯竭之前被神韻吸收,如今也都蘊藏在神韻之中。但是對於如今的元神卻沒有絲毫的幫助。這要是在靈氣枯竭之前,這些神韻會在古鑠的領悟下,成為一個黑洞的種子,吸收天地大道,淬鍊神韻,讓古鑠突破渡劫。但是現在不行。

現在沒有天地大道,這些大道也只能夠蘊藏在神韻之中,無法淬鍊他的元神。

但是,這對並不是說這些神韻無法領悟了。只是領悟造成的效果方向不同。

煉心!

在這一刻,古鑠心中靈光一現。

他有了一種感悟。

虛實!

他坐在岩石上,認真思索下去,雙目已經變得孔洞,整個人的氣質變得極為內斂。

他的心中有了一種感悟。

在靈氣枯竭之前的時代,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的修煉者,實際上修煉的方向都是實。

因為修煉出來的結果,一切都能夠看得見,摸得著。

修煉本體堅韌度,這麼大一個人就坐在這裡,當然看得見,摸得著。每一次進步,都能夠實實在在地檢驗出來。比如你拿刀砍自己一下,就知道自己的本體堅韌度達到了什麼程度。

這就是實。

再說靈力修煉,修士可以將靈力釋放出體外,看得見,摸得著。

這也是實。

最後一項便是元神,元神都可以出竅,你說能不能看得見,摸得著?

這個時候古鑠恍然而悟,修煉不是虛的,是實實在在的。

但是在這些實實在在的修煉之外,靈氣枯竭之前,就沒有看不見,摸不到的?

有!

心境!

心境這個東西玄之又玄,古鑠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就是因為心境這個東西你看不見,摸不著。

這就是虛!

與實相對應的虛。

他從不否認虛的存在。

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古鑠認為虛實相應。

沒有虛,就不可能有實。

心境這個東西,雖然看不見,摸不到,但是卻能夠感覺得到。

比如隨著心境的提升,可以遇變不驚,戰鬥的時候發揮得更加穩定,閉關的時候可以心如冰清,等等等等。

對於心境,古鑠現在也只能夠理解到這個層次。

但是這種心境配得上古鑠現在的修為境界嗎?

古鑠覺得不配!

以前執著於實力,也就是實實在在的戰鬥力,讓他忽視了心境。現在細細想來,心境難道只有這種程度和深度?

就沒有更到的層次?

古鑠覺得肯定有。

但是如何修煉?

沒有!

不知道!

妥了,這就是古鑠以後研究的方向,在這靈氣枯竭時代研究的方向。

那麼,現在就想。

自己有什麼方式手段可以給自己指出方向來?

拋去煉體,靈力,元神,還剩下什麼?

在這個靈氣枯竭的時代,還有什麼可以修煉的?

有!

最起碼有一個。

武技!

古鑠又想了想,武技應該在這個靈氣枯竭的時代算是外物,這是由外向內的一種修煉,就是透過武技這種外,來修煉心境這種內。

因為他所掌握的武技,或者是說他們這一代在靈氣枯竭前就存在的修士,所學的一切武技都是有著奧義的。

廢話,如果沒有奧義,怎麼將武技修煉成道法,又怎麼從道法修煉到神通?

也就是說,在這方世界一切的神通道法的起始階段都是武技。每一項神通的傳承你拿過來開始修煉,都是從武技開始。所以,每一個武技實際上都存在著奧義。

但是如今靈氣枯竭了,你就是領悟了奧義,也釋放不出來了。

但是……

現在如果自己再從武技來時練起,用心去領悟,會不會領悟出來一種不同的方向?

天玄萬年以來,所有的神通都有著成熟的領悟方向。

方向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