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李雲終於返回了蒼山大寨。

蒼山大寨的山賊們,罕見的懂起了規矩,在大門口排成兩排,都笑嘻嘻的大聲起鬨。

“寨主!”

“寨主!”

李某人咧嘴一笑,邁出六親不認的步伐,走進了這處寨子裡。

這幾天時間,在平陽縣城裡,雖然他沒有被誰指派,也沒有真正在縣衙當差,但是總有一種不太自在的感覺,如今回到了自己的地盤,這種感覺終於煙消雲散!

李大寨主環視山寨,有一種盡在掌握的感覺。

如今,寨子裡的不少人都已經知道了,官軍不會再來打蒼山大寨,懸在腦袋上的利刃不翼而飛,而李雲這個寨主的威望,已經直逼其父。

在這種情況下,這個寨子,就是他李某人的小王國,只要他願意,甚至可以生殺予奪!

李大寨主眯著眼睛享受了一會兒,終於回過神來,看了看這個略顯破落的山寨,微微搖頭。

當老大是爽,但可惜的是,地盤太小了,只能在寨子裡自嗨。

李大寨主摸著下巴,暗自嘀咕。

還是得做大做強!

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跟寨子裡的弟兄們打招呼,不多時來到了蒼山大寨的堂屋,李大寨主好整以暇的在虎皮交椅上落座,看向同樣落座的幾個當家的,笑著說道:“瘦猴大概已經跟大傢伙說過,薛小姐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今後青陽縣那裡,不會再與咱們寨子為難。”

“大傢伙,也可以安心過日子。”

二當家袁正明看向李雲,問道:“寨主,那寨主夫人…”

李雲皺了皺眉頭,開口道:“別胡說了,這件事到此為此。”

當初,李大寨主帶人去搶新娘的時候,就沒有跟寨子裡的老一輩們說,甚至他帶去的十來個人,都是山寨裡的年輕一輩。

因為當時如果提前告知,這些老一輩,多半是不會讓他去搶一個知縣的女兒的。

而現在,袁正明故意在眾人面前再提起這個事,多少有點挑事的味道。

李大寨主有些不高興了,他拍了拍桌子,悶聲道:“醒過來之後,得知是知縣家的閨女,老子心裡就有些後悔了,老子的終身大事是重要,但是寨子裡的兄弟們安危更加要緊。”

“這不,為了寨子裡的兄弟們,老子已經把人給送回去了。”

袁正明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寨主知道利害,自然是好的,不過昨天,幾個小傢伙又綁了兩個人上來,聽說是石埭縣顧家的人,這事…”

“寨主知不知道?”

袁正明低聲道:“顧家,可是石埭縣一霸…”

李雲再也忍耐不住了。

他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罵罵咧咧的說道:“這事就是老子辦的!老子既然敢幹,就不會留什麼後患!”

“咱們是山賊,怕東怕西,當初幹什麼落草?”

他直直的看向袁正明,悶聲道:“二當家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袁正明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李大寨主悶哼了一聲,開口道:“二叔,咱們打個賭。”

“這事,顧家要是能找上咱們寨子,今後寨子裡的事,二叔你說了算,你老人家蹬腿之後,再換我來當寨主。”

“要是這事顧家找不上門來。”

李雲看著袁正明:“我這裡給二叔分錢,分了錢之後,二叔要麼下山去,要麼就留在寨子裡養老,成不成?”

二當家的在寨子裡二十年了,剛才那番話,卻也不是故意跟李雲作對,只是的確有些擔心寨子的安全,聽到李雲這番話之後,他也不廢話,站了起來,看向李雲:“那…就這麼著。”

李雲扭頭看向眾人,悶聲道:“在座諸位,都做個見證,咱們以…”

“三個月為限,如何?”

眾人都站了起來,抱拳應是。

李大寨主悶哼了一聲,揹著手離開了正堂,臉色陰沉,但是心裡卻樂開了花。

這個山寨,終於要徹底年輕化了!

…………

李雲的院子裡,劉博張虎還有瘦猴,圍著他圍了一圈。

劉博心眼子多,低聲道:“二哥,你就不怕二叔,派人去石埭給顧家報信?”

“他又沒有得失心瘋。”

李雲翻了個白眼道:“他去報信,人家官軍打過來,他當寨主還有什麼用?到時候第一個殺頭的就是他這個寨主。”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對著李正說道:“不過咱們是得長個心眼。”

“瘦猴,你多留點心。”

李正點了點頭。

“二哥放心。”

瘦猴笑著說道:“咱們寨子裡,還是向著二哥的人多。”

李大寨主坐在椅子上,問道:“那兩個人,關哪了?”

“關地窖了。”

劉博回答了一句,然後看著李雲,問道:“二哥,要把他們給殺了麼?”

李雲摸著下巴想了想。

“一時半會,我也還沒想好。”

“先把他們打一頓,給老子出出氣再說。”

張虎咧嘴一笑,開口道:“不用二哥說,昨天晚上我就替二哥打了他們一頓了,這兩個城裡人細皮嫩肉的,不扛揍。”

李大寨主眯了眯眼睛。

這兩個人,在可殺可不殺之間。

他決定先觀察幾天。

想了想之後,李雲看向幾個同輩的兄弟,低聲道:“記住了,不管誰去見他們,一定以二龍寨自稱,不然這個事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三個人同時一臉問號,異口同聲。

“二哥,什麼是轉圜?”

李大寨主有些無語,擺手道:“不重要。”

他看向瘦猴,問道:“你昨天晚上,上二龍寨了嗎?”

“去了。”

李正微微搖頭道:“已經是一座空寨子了,被燒了小半。”

二龍寨主力傷損大半,剩下一些阿貓阿狗,守不住二龍寨經年積攢下來的一些財富,於是乎…

只能是“散夥分行李”。

沒幾天時間,一箇中型的寨子就散了去,之所以連寨子都不要了,主要是怕附近其他寨子的人過來打秋風。

而二龍寨既然著了火,說明已經有“同行”去過了。

當然了,這種現成的寨子,哪怕被燒燬了一部分,往往過一段時間,就會被新的團隊…咳…團伙給佔據。

“好。”

李大寨主笑了笑:“那該做的事情就做的差不多了,咱們弟兄們好好休息幾天。”

張虎問道:“二哥,那兩個白麵鳥廝罵了你,你不去尋他們出出氣?”

李雲搖頭。

“我還沒有想好怎麼處理他們,我要是見了他們的面,他們…”

“就非死不可了。”

“這幾天,你們辛苦辛苦,替我多招待他們幾頓。”

張虎猙獰一笑,拍著胸脯。

“二哥,這事交給我了!”

…………

二龍山。

石埭縣的幾十個衙差,陪同著顧家的家主顧文,來到了二龍山山腳下。

這位顧家家主,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

為了兄弟以及兒子的安全,他扭頭看向了一個家裡的家奴,開口道:“你,上去跟那些賊人說,他們要的錢,老夫已經帶來了。”

“今天就能送到山上去。”

這家奴已經四十多歲了,在顧家幹了大半輩子,一點命令都不敢違抗,大著膽子,戰戰兢兢的爬上了二龍山之後,沒過多久,又顫巍巍的從山上爬了起來,連滾帶爬的來到了顧老爺面前。

“老爺,山…山上沒人…”

“我…我去賊窩裡看了,牆上…牆上還寫,寫了字。”

顧老爺皺眉:“什麼字?”

這個家奴搖了搖頭:“老爺,我…我不識字。”

顧老爺怒哼了一聲,更加惱火。

惱火的同時,他又有些後悔了。

當初找人來剿匪出氣,是不是…真的給顧家…招來麻煩了?

只是這些山賊,是如何知道事情原委的?

顧老爺一邊思考著這個問題,一邊在家人以及石埭縣官兵的陪同下,上了位於二龍山半山坡的二龍寨。

寨子果然已經沒了人,人去樓空了。

顧老爺走進已經被燒壞了的正堂,只見正堂一面牆上,被人用燒焦的木頭,歪歪扭扭的寫了兩行字。

“錢財留下,家人旬月自回…”

顧老爺仔細分辨,順著往下看去。

“二龍山上多留一人,顧家二人…死無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