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微打算出門買個手機,在這個科技發展迅速的時代,沒有電子裝置和山頂洞人沒什麼區別。

雖然過去十七年她過的也是這樣的日子,只是那時唐自強從市集上擺完攤回來會和她分享聽到的趣事。

棠溪家有兩個司機,一個專門負責棠溪華的行程,另一個是接送棠溪雪上下雪的司機,前不久送楊有儀去了宴會。

棠溪微也並不需要司機接送,出了門後就隨手攔了輛計程車。

“去最近的銀行。”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沒看錯的話,這小姑娘是從富人區出來的吧?臉蛋倒是漂亮,可這渾身素淨的打扮,又是要去銀行的,顯然不是什麼正經收入。

他在一家銀行停下了車,張口就要五十。

棠溪微瞄了眼計價表,十二塊五。

她從口袋裡拿出幾張皺巴巴的紙幣,連同五毛錢硬幣丟在副駕駛座上,直接開啟車門下了車。

司機忍不住探出頭喊:“喂小姑娘,你少給錢了!”

街上已經有不少人的注意力都投了過來,有幾個大媽已經開始指著她譴責起來。

“哎呦,這小姑娘長得白白淨淨的,怎麼還坐霸王車啊?”

“就是就是,本來京城有錢人多,打工人本來就很難了,她還這樣壓榨人家司機師傅。”

棠溪微徑直走向那兩個大媽,一手拉起一個就往車旁走。

她將兩人推到副駕駛窗外,“來阿姨,你們給我好好看看他的計價表上顯示多少錢。”

兩人定睛一看,上面的數字赫然就是12.5。

“司機張口要我五十,是他坐地起價,”棠溪微鬆開手,“你們去跟他講講道理。”

司機沒想到這小姑娘根本不好騙,也自知理虧,臉色難看地就關上車窗一踩油門走了。

兩個大媽悻悻地笑了一下。

“大閨女,是我們看錯了,真是不好意思。”

棠溪微也沒介懷,“以後不要不分青紅皂白就指人罵,不禮貌。”

她到了銀行才想起來這個時間點已經下班了,ATM機最多隻能轉賬五萬。

她還記得唐自強的銀行卡號,直接給他轉了五萬過去。

棠溪微從裡面出來,隨意走進了一家手機專賣店。

一進門就有熱情的導購迎上來:“你好,歡迎光臨,請問需要買什麼樣的手機呢?”

棠溪微在玻璃櫥窗前掃了一圈,“不打遊戲,能夠日常生活使用就行。”

導購打量了她一番,模樣年輕,一看就是個學生,心頭立即就有了算計。

她笑容更討好了,拿出了一款手機展示給她,“那我推薦這款呢,不僅外觀好看,記憶體也更大,只需要2499就可以帶回家。”

棠溪微接過,開啟設定看手機引數,又點開相機對著櫥窗拍了一張。

“位不配價,換一個。”她聲音淡淡,“別想用價效比低的手機來糊弄我。”

導購沒想到她還懂點東西,收起了坑她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問:“那小姐的預算大概有多少呢?”

“五千以內,拍照要好。”

導購立馬就推薦了一款新的,“那看看這個,最新款,主打的就是高畫素和高音質……”

棠溪微沒心思聽她詳細介紹,直接拿了過來,“就這個。”

“好的,請問您的支付方式是?”

“刷卡。”

看見那張黑色鑲著金邊的銀行卡時,導購瞳孔一縮,但她面上鎮定地雙手接過去找POS機了。

趁著刷卡的間隙,她小聲和同事議論起來:“剛剛那個穿著平平無奇的小妹妹,竟然用的是限量版黑卡!”

“我看她挺漂亮的,應該是被包的吧?”

棠溪微低頭擺弄手機的間隙,隱隱聽見細碎的說話聲。

甫一抬眼看過去,還在議論的那幾人就立即噤聲。

給她推薦手機的導購忙刷完將卡還給她,笑得諂媚:“您好,這是您的卡。”

棠溪微兩指拈住接過,嗓音清甜卻透著沉冷的威脅:“沒有證據就妄自猜測別人的行為,是造謠,希望你們懂法。謝謝。”

分明是提醒的話,她臨走前卻還要說聲謝謝,導購不知道是不是該說她還挺禮貌。

等人離開,她已經被驚得背後沁出一層冷汗來。

同事還想問什麼,她忙捂住她們的嘴,“別瞎討論,那小姑娘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惹的。”

棠溪微沒有手機卡,便去營業廳辦了一張插上。

她第一時間給唐自強打了電話過去。

對面接得很快:“微微?”

棠溪微笑了,“您怎麼知道是我?”

她明明還沒出聲。

“除了你,誰還會給我打電話,”唐自強卻嘆了口氣,“微微,以後京城才是你的家,我們還是別聯絡了。”

棠溪微吸了吸鼻子,“可您養了我十七年,也是我的父親。”

“微微,你有親生父母,他們不會希望你找我的,好好照顧自己。”

唐自強說完就掛了電話,棠溪微再打時,手機號已經被拉黑了。

她站在霓虹招牌下,長長地撥出一口氣。

棠溪微去了一家餃子店,點了一碗餛飩。

和記憶裡的味道大相徑庭,沒有唐自強做得好吃。

湯麵泛起一圈漣漪,接著是越來越多的眼淚。

她低頭無聲哭了起來。

棠溪微坐在角落,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動靜。

她就著充滿鹹味的湯,吃完了餛飩。

棠溪微漫無目的地在街頭逛了兩個小時,回到家時,客廳內燈火明亮。

她推開門,裡面的歡聲笑語停了下來,都齊齊轉頭看了過來。

客廳的水晶燈只開了沙發一側,棠溪微站在光線較暗的門口,光影兩端,彷彿被隔絕成兩個世界。

沙發上坐著一個氣質儒雅的中年男人,看見棠溪微時站了起來。

棠溪華爽朗笑了一聲,眉眼看起來很和藹,“你就是微微吧?還真是和有儀年輕的時候有幾分相像,我是爸爸。”

她嘴角牽動,還是有些艱澀地開了口:“爸爸。”

棠溪華臉上笑意更濃,“哎,微微過來坐,爸爸跟你說點事。”

楊有儀過來挽著她,將她按在沙發上坐下。

棠溪微對面坐著棠溪雪,她雖然在笑著,但笑意卻虛浮於表面。